这五星含泪草,也不晓得是距离太远了,或者太谨慎,才能达到「美味」当前依旧不动声色,忍耐的至高境界。
可惜,植物的灵性开发比起动物慢了不知多少倍,即便它有那么一点点的初步智慧,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顶多,这点小计谋大大消耗了洛特跟菲斯洛的耐性。当草皮出现起伏之际,两个神经绷到极限的男人立即同步发现,眼白让少许血丝占据的四只眼睛,齐齐望过去──
一株晃动的草正在逐渐拔高。
五星含泪草的「头」,冒了出来……接着是「双手」……「躯干」……「双脚」……一颗顶着一株草的五芒星,从土里钻了出来。
猎人们的眼睛更红了。
骑士与坐骑的呼吸声,同时调整到不集中精神便难以察觉的轻缓。没有眼睛,全凭感觉躲避危险的五星含泪草自然全无所觉,很高兴地开始享用它的大餐。
那是一幅难得的奇景。
洒在草原的回春草粉末散发出点点绿芒,满天幽幽碧光一闪一灭,似飞舞的萤火虫,又似夜空星子般的美丽。放在正常情况下,的确会使人忘乎所以的陶醉欣赏,尤其五星含泪草吸收生命绿光之际,光球暗含规律地循环舞动,更叫人不舍转移视线。
然而,穆亚只看了一会,就强迫自己撇过头去。
两个脑海中除了「教训它」,再也容不下其他念头的男人,十分煞风景的双双挥动网子,比碧绿还要深沉浓重的两道青芒一上一下扑去,打捞、堵漏一气呵成。
天罗地网,钻无可钻。
──事实上,这个认为吃饭最大的家伙,哪怕被逮了动作也未中断,源源不绝的绿光持续被它纳入身体。时间久了,五芒星模样的躯体也亮起萤光,朦胧梦幻。
看这家伙「吃」得忘我、「吃」得不顾一切,洛特与菲斯洛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为了吃,敢情这家伙什么都能牺牲?
「贪吃鬼。」菲斯洛摇头,突然觉得被五星含泪草耍得团团转的自己,现在想来,实在愚蠢又阿呆至极。
洛特哼着歌,晃了晃两根上下闭合的网。五星含泪草的「进食」即将告一段落,指甲盖大小的光球已经变得稀疏……终于,五星含泪草如梦初醒──
隐约间,它发觉哪里不对劲,于是它试着钻回土里,可是那些被抖落得差不多的土壤,甚至无法将它埋了,又如何能钻?
意识到处境不妙,它才想要挣扎,洛特却眼疾手快地隔着网子捉紧了它,凑到眼前。凌厉的目光彷彿要把它生吞了,令感情严重欠缺和迟缓的五星含泪草也不寒而栗。
「咿咿……」
含泪草不负「含泪」之名,了解逃脱无望的它使出了杀手锏──它躯干比照人脸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开始分泌水分,还发出可怜兮兮的哭叫声,博取同情程度一百分。
「哭?哭有什么用?你倒是再钻给我看看!」洛特毫无同情心地冷笑,五星含泪草的绝招用在这个冷血动物身上,注定是白费功夫。
「咿咿……」
五星含泪草依旧仅剩这招,听不懂洛特说话的它,锲而不舍地努力着。
面对这个只会咿咿叫的家伙,洛特给它的待遇,就是两手抓住一顿狂摇,嚷嚷道:「你就只会哭吗?哭给我听有屁用?要不要剁了你,冯勒说了算!你还是回去找他哭吧!」
眼见洛特似乎被含泪草闹得有跟它没完没了的趋势,穆亚赶忙劝道:「好了吧,洛特你别和一株植物一般见识。」
「就是,这样很蠢。」菲斯洛说着风凉话,好像忘了他不久前一样蠢。「而且,之前你不是说要它哭给你看?现在如愿了,你还有什么好发火?」
本来听见这类话,洛特必定反呛回去,然而此时的洛特却严重反常,听了菲斯洛的闲话,居然哼都没哼一声,抓狂的表情转眼变成一张索然无味的面孔。他默默看了五星含泪草片刻,随手把它扔给穆亚,一夹马腹,索米很自觉地载着主人往草原边境奔去。
「他怎么了?」菲斯洛一头雾水。
「……症状恶化了。」穆亚评估半晌,很认真地结论。
此时,洛特他们一人一骑,早就跑出一大段距离,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在地平线的彼端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