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岳悄悄地起身，抬起门轴，避免发出声音惊动到已经睡下的父母，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中央。明月高悬。
楚岳小心地掩上街门，来到村庄的街道上。
山村已经安静下来，月光如银水一般淌遍街道的每一寸土地，秋日的蟋蟀也没有了夏日的激情，松松垮垮地讲述着“想当年”的故事，偶尔传来两声犬吠，结果全村的狗都一齐吠了起来，颇有些重温狼的感觉的意味。
梁间墙头，闪烁着猫流畅的足迹，叫声此起彼伏，惹得院子里传来骂娘的声音。墙头一只体型硕大的花猫正在享受胜利者的权利，追逐着一只灵巧的白猫，而落败者在旁边满脸不甘地****着伤口。
楚岳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不知不觉间，又来到田边那株树下。
楚岳向树下那块青石走去，刚刚站定，就觉得脸颊一热，一阵香气跟着飘来，楚岳扭过头去，是柳梓。
柳梓羞红了脸，低下头去，发梢在指尖缠绕，“你来了。”
“你不是也在么？”楚岳笑了笑，拉柳梓坐下。
“来了有一会儿了吧。”楚岳拉过柳梓的手，微凉，于是把柳梓拉进自己怀里，柳梓靠在楚岳肩头，温暖。
“你以为谁都像你啊，来这么晚！”柳梓一脸嗔怒，随手锤了楚岳一拳，像一团棉花击中了城墙，“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哎，我说柳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记得我昨天没说过要再来啊？”楚岳忽然发现自己蒙受不白之冤，颇为无奈。
“呦，那这是谁啊？”柳梓捏着楚岳的脸，满脸的挑衅。
“这是，坏人！”楚岳低头，吻了上去，世界安静了，只不过，楚岳和柳梓的世界再次陷入了巨大的漩涡之中，眩晕，热烈。
楚岳抱起怀中的柳梓，走向丰收的麦垛。
漩涡逐渐平息下来，楚岳为柳梓整理好衣衫，并肩靠在麦垛上，丰收的气味从脚下传来，麦秸柔软，舒适，温暖。
“你什么时候走呢？”柳梓手上抓着一根麦秸，撩着楚岳的脸颊。
“明天就要启程去汴京和我两个哥哥一起购置马匹和兵器了。”楚岳把柳梓揽入怀中。
柳梓紧紧地靠着楚岳的胸膛，“答应我，回来。”
“有你在，怎么舍得不回来呢？”楚岳轻轻地说。
楚岳低头看着柳梓，柳梓脸上红晕尚未褪去，脸颊上却像是有泪水在闪。
“为什么……哭啊？”楚岳小心翼翼地问着。
“只是，下雨了。”柳梓拂去脸颊上两滴晶莹。
天空落下几丝雨滴。
“真下雨了！我们回去吧。”楚岳跳下麦垛，接住柳梓，抱起她，在田间小路飞奔。
雨迷迷蒙蒙地下着，笼罩了万物，为宁静的楚家庄盖上一层薄纱，如梦如幻，明亮的圆月也躲在了阴云之后。
柳梓笑着，开心，真挚，仿佛是献给这场陌上烟雨的颂歌。
此时，楚万和楚鸿正在和一干兄弟在楚鸿的家里饮宴，酒席宴异常丰盛。
楚镇南端坐在家长的位置，楚万和楚鸿在身边坐着，众兄弟围着桌子坐定。
“我说二叔，您这尊长的位置可不是靠着年岁大坐得住的，您得说两句，对不对啊？兄弟们！”楚万起着哄。
“对，二庄主得说两句！”一时间屋内声震屋瓦。
“就你事儿多！”楚镇南抬起蒲扇一般的大手，结结实实地弹了楚万一个脑瓜崩，算作是他演讲的定场锣，楚万在一旁疼得龇牙咧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楚镇南清了清嗓子。
“我这舞枪弄棒了大半辈子，让我说两句，说两句就说两句，好歹我儿子是要出去闯荡的人了，当爹的不交代几句怎么行呢？我说楚鸿啊，你这个本事练得倒是能看得下去，可是别犯混，别以为自己能耐有多大，本领有多强，功夫再高，也怕菜刀，随便来两个蟊贼给你一闷棍也不好说，江湖上，拜山拜水拜码头，朋友总比冤家强，上了战场，别给我怂，不求你立啥大功，能回来就行，你要是不回来，看我去北边把你揪回来！还有你，楚万，你小子脑子活泛好使，照看着点你这两个没见过多大世面的兄弟，你做哥哥的，就该有哥哥的样子，别天天一脸没谱的样子，像什么话！得，我说完了！”楚镇南拍了拍桌子，桌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听爹爹的话。”楚鸿笑着说。
“二叔教训的是！”楚万脑袋上的包还疼着呢，眉毛是皱的，可是嘴角却拉了一个很奇怪的笑容，看得满屋子的人哄堂大笑，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夜宴在一片狼藉中画上句点，楚鸿撑着伞送楚万回家，摇摇晃晃地走在街道上。
“哎呦！二弟，你看前面那是谁！”楚万虽然略醉，但是神志倒还清醒，前面有两个人影在柳郎中街门的屋檐下。
一阵冷风吹来，楚鸿的酒醒了大半，抬头一看，赶紧把楚万拉进旁边的小巷子，捂住了楚万的嘴。
“干什么啊！”楚万挣脱，刚想叫喊。
“你看那是谁！”楚鸿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
楚万顺着楚鸿的手指，探头朝外看了一眼，“呦嗬！三弟可以啊！”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楚岳正送柳梓回家，在柳郎中的家门口，楚岳捧着柳梓的十指芊芊，看着柳梓的含情脉脉。美人如斯，楚万看得呆住了。
“你等会儿，我还没怎么看呢！”楚鸿凑上前去。
“看不出来啊，三弟这小子孔孟之书倒是读了不少，周公之礼不知道被他丢在哪里去了，这大半夜的和柳姑娘这样的美人儿出去，指不定干了哪些仁义道德之事呢！”楚万一边大骂楚岳，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楚岳和柳梓在烟雨迷蒙中的身影，颇为称赞地笑着。
“大哥你说什么呢！楚岳和柳姑娘情投意合，好事啊！”
“就你事儿多……”
“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