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的官商们,自然多有表示。
虽然不敢再宴请山珍海味,但礼数却个个十足。
风吟雪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堆了一地的箱茏,哭笑不得:“难怪都说南地富庶,明明是个灾年,这些东西……”
“你把喜欢的留下几件,其他的都退回去吧。”龙雁回眼皮都不掀一下,“为了这个落下收受贿赂的名头,不值得。”
风吟雪刚想赞一声“清廉”,忽然意会到他的话,只不过觉得收这些东西“不值得”,而不是“不能收”。
“如果送的是另外的东西,那就能够收下了?”风吟雪撇了撇嘴问。
“那当然,接受地方的孝敬,没有什么不好。本王府里的开支巨大,能够有一笔白来的财富,何乐而不为呢?”龙雁回冷笑一声,“如果能折成军里的饷银,那自然是多多益善。”
风吟雪听出了味道:“朝廷难道不能按时发饷吗?”
“那要看谁了,如今坐镇兵部的是二哥,他素来与我不合。凡是我要征调的兵饷,素来是不能准时到的。”
原来几个皇子之间,还有这些龌龊。
可是看起来,倒还是一别兄友弟恭的模样。
“那太子呢?”
“大哥是谦谦君子,可是兵部鱼龙混杂,他签批出去的银子,未必就真能到得了军队。”龙雁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她解释这些。
“既然这些东西你看不上眼,我也不要。”风吟雪看也不看,就从箱笼中跨了过去。
“还是有些好东西的。”龙雁回微微诧异,在她的身后说。
“又不能吃,带在路上嫌累赘,太拉风了。”
“拉风?”龙雁回对风吟雪时不时冒出来的新词,总觉得要回味一阵,才觉得精准到了极点。
“就是太炫耀了,仿佛怕天下人不知道,吟雪郡主赈灾了一趟,就赚得满盆满钵回京去。这种冤大头你不愿意做,我难道就愿意做吗?”
最终,这些东西都各归原主,荣亲王一文不取的行为,被传得神乎其神。
风吟雪暗暗怀疑,是不是这位王爷,故意作秀,赢得民心的一种作派。
但是回京,还是让她高兴的。
更让她高兴的是,因为不用再掩饰行藏,她就不必再和他共宿一处,理直气壮地拥有了自己的一间客房。
然而,她很快就知道想得大错特错。
在县太爷的后院里,他都能够登堂入睡。这小小一间客栈,他穿窗入户,更成了寻常。
不管风吟雪把门窗闩得多么严,睡到半夜,总能发现自己的身边,多出一个“抱枕”来。
“拜托,你自己有房间的啊,做什么要蹭到我这里来?”
“反正我们一路上都这样过来了,陡然间手里没件东西抱着,晚上辗转不能成眠。”龙雁回说得很淡定,根本不管风吟雪的反应,两眼一闭,就轻轻地打起了鼾。
人小力孤的风吟雪还能够怎么办?只能把身体尽量地缩到床角,委屈地占据了一个人形的地盘,就这样睡去。
她并不知道,龙雁回睡着的时候,从来不会打鼾。
耳边一听到她的呼吸平稳轻浅,她的身子,就会被他捞到怀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抱着她入睡,明明已经习惯了孤枕而眠的他,自从尝试过了一次,就像吃了罂粟一样,再也放不开她。
只是,真要娶回风吟雪,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自己手握重兵,不散掉一部分的兵权,谁会放心看着自己娶走南华王的独女?
或者,皇帝之所以答应这桩婚事,也是想趁机逼着他交出兵权帅印吧?毕竟,整个皇朝的兵力,几乎有一半被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一直装聋作哑,假装不知道父皇的用意,仍然暗中苦苦经营。
出生入死了那么多次,要拱手交出兵权,哪里能够甘心情愿?
然而不交,又势必被父皇视作眼中之钉。连太子都不能够尽信,何况是他一个不上不下的儿子呢?
但是交哪一部分,还有待好好商榷。
所有关于军队的细节部分,都是龙雁回把风吟雪抱在怀里的时候想的。
风吟雪每天早上醒来,都会脸红耳赤地看到,自己竟然把头紧紧地贴在龙雁回的肩颈处,仿佛能够感受到他跳动的血管。
难道她偏低的体温,就这样饥不择食地寻求一点温暖?
看着她娇羞的样子,龙雁回仍然板着脸,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振振有辞地说,是她睡到半夜嫌冷,非要挤到自己怀里的。
而对自己睡眠中的行为一无所知的风吟雪,只能由得他信口雌黄。
所以,她更盼望着早一日到京城,免得再跟这位家里妻妾如云……反正不止一个小老婆的冷面男人扯上更多的关系。
纵马疾驰的结果,就是京城离得越来越近。
看着风吟雪飞扬的眉眼,龙雁回竟然觉得不舍。
进了京,便再不能这样天天拥着风吟雪入眠,心里忍不住一阵接着一阵的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