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好诗。”龙雁回神色不动,“还是嫣红落第,佩青的诗虽然及不上王妃,也算得不错了,向王妃讨个赏吧。”
他褒奖佩青的举动,分明是故意贬低风吟雪。
“留得枯荷听雨声,佩青最最喜欢这一句。眼前仿佛出现了雨打枯荷的样子,真正是诗如画啊!”佩青眼睛半阖,仿佛真的沉浸在诗的意境里。
“只是想着花无百日红,所以才大发感慨罢了。”风吟雪面无表情地应付了一句,以手抚额,“天气酷热,倒有些头晕眼花了。”
“那就各自散了吧。”龙雁回面对两个可人的侍妾,依旧不动声色。
嫣红的目光,在龙雁回和风吟雪之间瞟了一圈,默默地和佩青一同退了下去。
风吟雪仍然呆看着一池的荷花,风吹动丝袍,拂过脚面。
“怎么吟那么悲的诗……留得枯荷听雨声……”龙雁回幽幽的叹息声,在渐渐涌上的暮色里,显得格外的凄凉。
“只是胡乱吟的,王爷不要放在心上。”风吟雪胡乱说着,低了头便要离去。
“去哪里?”龙雁回凝视着她,脸色不变。
可是那一对眼珠,却越发的深幽了起来。
“回房……”风吟雪平白地有些害怕。
“风吟雪!”他忽然低低地吼了起来,声音有几分嘶哑,眼珠子忽然像燃起了火焰似的,熊熊的烈火,几乎要把风吟雪卷进火焰堆里挫骨扬灰。
“你连解释都不屑么?到底是和谁相思迢递呢?”他拖长了尾音问。
风吟雪想,也许她该感激龙雁回打发了闲杂人等才质问,至少在表面上,维护了她这个王妃的尊严。
“只是随口吟的,并没有和谁……”
她没有说下去的原因,是因为下巴在瞬间就到了他的两根手指间。
真奇怪,她明明已经在防备了。
她就知道,龙雁回的出手,一点都没有新意,总是从这一招开始。
可是,就算知道了……却从来躲不开他的手。
武功,武功啊!
风吟雪很痛恨自己,如果小时候学个跆拳道泰拳什么的,也不至于每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毫无反击之力。
绚烂的天空,渐渐变成了紫黛色,从浅到深地过渡到了西方的天际。
映在她的颊上,留下一段浮光掠影般的华彩。
可是,龙雁回让自己不为所动。
“别巧言令色,本王就在你的身边,你再相思,也不必迢递重城。”
就知道这句话,会引来泼天大祸……风吟雪恨自己一时的意气之争,随便挑一首不就行了吗?非要压倒佩青,抢得头筹。
冲动……是魔鬼啊!
“从前的旧作……”风吟雪努力想要辩白,却觉得只是徒劳。
“哦?”龙雁回迟疑了一下,手指便放松了力道。
风吟雪急忙解释:“今天情绪低落,不想吟诗。这是往岁秋日,看了满池的枯枝败荷,才有感而作的。”
龙雁回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风吟雪也坦然相对。
她可不是说的瞎话,本来就是李商隐在千多年前的旧作。
若非心有所感,哪里写得出这样的句子!
“那么……你以前又是在相思谁呢?”
“其实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吟雪自幼养在深闺,又哪里有相思的对象?”风吟雪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龙雁回脸色不变,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说动。
“你想的,是沙拉!”龙雁回的眼睛一眨不眨,最后忽然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老天,这可真是冤枉了!
她一门心思想要回家,哪里有闲功夫去想红杏出墙了呢?
这人捕风捉影的本事,越来越高!
“都说了是旧作,去岁以前,我根本还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沙拉。”风吟雪一再告诫自己要温言软语,可是天性里的倔强,还是忍不住让她的语气变得冲了起来。
脑袋掉了也不过是一个碗大的疤……
她很英雄气概地想了这么一句,很快又否定:这个疤虽然不是特别大,但却是性命攸关。
“沙拉在京城不下十载,你不认识他?他对你的琴声,可是久听不厌啊!”
难道这风吟雪以前真的与沙拉是旧识?
这下可真有点被捉-奸在床的意思了……
风吟雪大感头痛,只能一再强调:“兴许是在哪里抚过琴,但确实不曾与沙拉会过面。”
“哼,沙拉,沙拉,叫得倒够亲热啊!”
“你不是也这样叫他的吗?”
吹毛求疵到这种地步,她还能怎么办?
风吟雪自暴自弃地想着,干脆闭上眼睛,不再执着地分辨。
一来,是自己也不知道,以前的风吟雪到底和沙拉有没有交情。二来,则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倦意,根深蒂固。
“本王是你的夫!”
“我当然知道,要不然怎么会站在这里?”风吟雪瞪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这样的身份,她凭什么站在这里任他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