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除了满室的大红，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第二日碧洗进来，头一个称呼就让风吟雪茫然。
“郡主……不，看奴婢这记性，应该称王妃！”碧洗满脸高兴，在她看来，女人最幸福的一刻，就是嫁为人妇。
看着镜子里血色全无的苍白容色，风吟雪觉得这府里上下，唯一没有喜色的，就是自己这个新嫁娘。
“上一点胭脂吧。”碧洗说着，根本没有给风吟雪反对的机会，就已经在她的脸上涂抹。
风吟雪无可无不可地任她为所欲为，目光却穿过了窗棂，落在紫藤花架上。
天气渐暖，属于初春的嫩绿色彩，已经随着气温的升高，而被渲染上了浓碧的颜色，透着苍翠。连天上的云朵，也懒洋洋地舒展着，没有形状地挂在纯净的蓝天上。
天倒是好天……
可是风吟雪披着大坎肩，还觉得手足冰凉。
“王爷一早就上朝去了，走的时候交代不许吵了王妃。”碧洗显然对龙雁回这位新姑夫无比的满意，“往常每听人说，荣亲王最是冷酷无情。可是依奴婢看来，王爷对王妃是极上心的。”
她身上早已经卸下了夹袄，只着一件夏衫，一进一退，都显得身形灵动。
风吟雪在心里冷哼一声，这一身病，还不是拜他所赐？
“王妃得偿夙愿，为什么还满脸的不高兴呢？”碧洗替她挽了一个高髻。
“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浑身懒洋洋的。”风吟雪胡乱地掩饰。
连自己的贴身丫头都被龙雁回收买了，看来自己在这个荣王府，还真是孤立无援啊！
“怎么了？昨日乏了吧？传太医！”龙雁回一只脚刚跨进房门，就回头吩咐阿志。
“不用。”风吟雪刚拦了一声，龙雁回已经冷淡地接了过去。
“叫太医来瞧瞧，用了午膳还要去宫里呢！”
哦，丑媳妇要去见公婆了。
风吟雪心里自嘲地想着，脸上的神气便有些说不明道不白起来。
龙雁回看不懂，碧洗也看不懂。只觉得衣飘袂举，她单薄的身影像要羽化飞去似的，让龙雁回心里一紧，伸出手，本能地就握住了她的胳膊。
风吟雪侧头，目光落在他的手指节上，他才讪讪一笑：“走罢，该用午膳了。”
皇帝在章华殿召见了这对新婚夫妇，风吟雪的脸上因为用了胭脂，看起来也容光焕发，病容不显。
“唔，吟雪丫头，瘦了啊！”皇帝对着皇后微笑。
“可不是么？”皇后亲手扶起了风吟雪，把她拉到了身边，“大约是近来忙婚事的缘故，皇上给了一个月，那也太仓促，委屈了吟雪。”
“谁让朕这个儿子忽然变了性子，要不是朕坚持着，还要早。”
“到底还是吟雪本事，这匹野马叫你降伏了。”皇后触及风吟雪的指尖，“哎哟，吟雪，怎么手指这么凉？前些日子听说你病了，还没有好么？”
风吟雪无奈地点头：“没好，还在吃药呢！”
“难怪雁回上次还来讨了一支高丽参，原来是给你用啊！”皇帝恍然，“下回直说，给吟雪丫头用，朕不小气的。好好养着，下次再这么瘦骨伶仃的，朕可没法向南华王交代了！”
皇帝爽朗地笑着，皇后只管把风吟雪拉在一旁细细地问话。
“皇上，宝亲王求见。”
“宣。”皇帝挥了挥袖子，“你们这二哥，最近上人家北凌王府提亲去了，居然是提的那位雅兰……是叫这个名字吧？”
风吟雪的手在袖子里颤抖了一下，皇后急忙问：“怎么了？到底身子虚，好好补补。”
“是。”风吟雪急忙答应，眼一抬，已看到龙鹰起大步流星地跨了进来。
他依规矩行了礼：“原来三弟和三弟妹也在，真是巧了。”
风吟雪听他叫了一声“三弟妹”，不由大觉有趣。这种平常人家的称呼，在帝王之家，倒是少见。
互相又见了礼，龙雁回不露声色地扶住风吟雪的腰：“父皇，娘娘，吟雪的身子还没有大好，儿臣就先告退了。”
皇帝板着脸：“怎么，吟雪当年还在朕的御前呢，这时候借来说会儿话，就舍不得了？”
皇后细心，看着风吟雪胭脂下面的肌－肤，露着浅浅的憔悴，扯了扯皇帝的袖子：“别为难孩子们了，吟雪是该好好调理，这腕骨，都瘦得让人不敢用力去握了。”
皇帝这才让他们告退，风吟雪站得太久，跨出门槛的时候，几乎跌了一跤。
“小心。”龙雁回微微地提着她的上肘。
“嗯。”风吟雪低低答应了一声，提着裙摆微一回眸，立刻注意到一道含着担忧的目光。
再想看时，龙鹰起已经转回了头，低声地和帝后说着什么。
刚坐了轿子回府，宫里的赏赐便下来了。
从帝后到妃嫔，都一一由人登记在册。
灵妃的那份礼尤其的厚重，风吟雪才明白，原来龙雁回幼时就由灵妃抚养长大，又是皇七子的生母，情份自然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