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认不认识,总会适时地递出一声“恭喜”。
期间也不乏阿谀之词,诸如“王爷天纵英武,郡主貌美如花”等等。
风吟雪觉得好笑,自己被兜头塞在红色的绸布里面,上下又被嫁衣裹得严严实实,不知道从哪里看得出来“貌美如花”。
再说,吟雪郡主以才闻名,美貌素不被人提起,又哪来的“如花”一说?
龙雁回仍然冷冷淡淡,只有看向风吟雪的时候,眸子里才会多少蹁跹起了一点波动。
“一拜天地!”
风吟雪像个木偶人似的,由着碧洗扶住自己的胳膊,对着不知道哪里的方向拜了一拜。
在她,全无诚意,只是作个姿态。
“二拜高堂!”
风吟雪觉得碧洗把自己扶着转了一百八十度,鞠了一躬。
按照平常人家,那必定是要对着公婆行礼的。
然而,帝王之家,皇帝在深宫内院。再者,他的儿媳妇实在太多,要是每个媳妇都要见一见,恐怕比上朝都要来得令人头痛。
“我拜的什么?”风吟雪抽空在碧洗的耳边问。
“圣旨。”碧洗话音刚落,主婚人又已经高唱了起来。
“夫妻对拜。”
风吟雪的腰有点僵硬,打心眼里不想拜下去。
“郡主?”碧洗感觉到了她的抗拒,有点着急。
“嗯。”风吟雪叹了口气,在这种场合给龙雁回难堪,恐怕是不智之举。
满心不情愿地拜了一拜,弧度却小得可怜。
龙雁回的眸子,又沉了下去,却只是抿着唇一语不发。
然后是喜娘扶着风吟雪进了新房,风吟雪伸手想要掀开盖头的一角,已经被碧洗眼明手快地又压了回去。
“郡主忍耐一些,就快到了。左右都有人扶着,不会摔了你的。”
是啊,得忍耐……
她前脚刚跨进房门,就听到身后冷淡的声音响起来:“都出去吧,不用你们侍候了。”
喜娘显然有些呆愣,新郎子进来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吧?
连那些说了成千上百次的吉利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喜娘就被龙雁回那张冰山冷脸,吓得逃出了新房。
大喜的日子,这新郎官怎么没有一点喜意呢?
喜娘百思不得其解,原该高亢地叫出来的那些吉利话,只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便被碧洗拉了出去。
风吟雪坐在床侧,等了半晌,都不见动静。忍不住暗暗好奇,举起手便想掀起那块碍事的红布,却被一双熟悉的大手握住了。
“盖头该由为夫来揭。”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板而没有波动,却听得风吟雪一阵恶寒。
为夫……
这个称呼可真让人……
怎么也想不到,龙雁回会用上这个称呼。
他的手指刚刚触到盖头的边缘,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去拿喜秤。
风吟雪的脸,完全地露了出来。
盛妆的她,在一袭大红嫁衣的衬托下,原本胭脂都掩不住的苍白,被映上了几缕红霞。
嫁衣的料子,是王妃早在一个月前,就请了京城最有名的裁缝大师傅缝制的,用的料子是极名贵的软烟绡。
嫁衣的下摆,层层叠叠,双脚微动,便如轻烟般缭绕。
风吟雪微微仰脸,迎着红烛跳跃的光芒,让龙雁回只觉得容光娇艳,又气度高华。
“你穿红色,很好看。”
他突然冒出了一句,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窗格上,映着月光下的树影,仿佛像是浓墨泼染,随着烛光摇曳生姿。
“我不喜欢红色,像是血。”风吟雪对颜色没有什么特别强烈喜好,之所以终日着素,那只是以前那位的偏爱。
但是,她就是有一种冲动,要和龙雁回唱唱反调。
“血有什么不好?那是生命的颜色。”龙雁回居然没有动怒,“喝交杯酒吧,你身上有伤,不能喝酒,就用唇抿一下意思意思。”
他的手,在风吟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穿过了她的胳膊,和她单手互缠,一仰头,把自己的那一杯喝了下去。
这动作,真够熟练的。
不过,他有两个侧妃和两个侍妾,经过这么多次的演练,就算是傻子也会驾轻就熟了吧?
风吟雪抿了抿唇,只是在杯沿碰了一下,酒杯就被龙雁回接了过去。
“这是我第一次喝交杯酒。”龙雁回看出了她的心思,严正地声明,“侧妃的迎娶,不用这么麻烦。”
“嫌麻烦还娶啊……”风吟雪没好气地反驳了一句,头有些晕沉。
“累了吧?”龙雁回欺近了她,风吟雪吓了一跳,急忙往后倒。好在是在床边,正好就倒在了绸被上。
她微抬睫羽,脸上没有表情。
“吟雪……”龙雁回仿佛有什么话要说,却在叫出了她的名字以后,又噤了口。
风吟雪全身戒备,龙雁回却维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一动不动。
脖子……好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