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破妄而出(四稿)
若这是我的境，我应可以不去看这些的。
但是我呆呆的，瞧着那黑云卷上帝俊高大的身影。
他面不改色，任那雷电黑水泼在自己身上，鲜血淋漓。
“帝俊此生，早已无惧任何天劫，来吧。”他含笑望着天际重重来袭的电闪雷鸣。
电闪加剧，他闭目叹息，“余今日本打算放弃，然则……却还需为了一人试他一试。”
为何要让我看这个……为何……
血溅云端，有帝俊持封苍剑直舞九天的伤，也有我心痛喷出的血。
天劫汹涌，一刻不停，若是我，早就在那一刻弃甲投降。
帝俊的剑光依旧在封印结界内舞动，电闪劈在他身，一个又一个细密的伤口出现，接着拉结成巨大的难以愈合的伤。
我闭上眼，无助的坐在云端外，这地方我进不去……却一定要我看。
其实我明白的，你们是想告诉我，帝俊是真正的离去了。
但为何一定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来告诉我。
天空尽头那黑色的漩涡愈来愈大，一刻间，似是吞没了整片天空，黑云压境，一个巨大的雷电在黑云间不断的聚集。
我捶着那云端的结界，大声的喊着，“帝俊，是我，你打开结界让我进去，我帮你。”
可惜他听不见，或许是他听见了，也不能再打开了。
下一瞬间，却又听见了帝俊忍耐不住的吼声。
我仓皇的睁开眼，见他竟然拿剑劈向自己……他的身体已是血洒九重天，直直从天空坠落下来。
“帝俊—————————————”我忍受不住，直直的冲了过去，禁断在此时破去，完全是因为帝俊已经陨落。
接住那浴血的身体，我重重的跪在地上。
“帝俊……帝俊。”我晃着他的身体，心头鲜血也随着这场面流出唇角。
原来这便是心痛的滋味。
银蓝色的长袍早已被鲜血淹没，我垂下头，靠在他的颈间，哭着道，“你醒醒……你醒醒……你说要我等你，原来你骗我。”
即便如此，我也想要救活他，仓皇的持手，重生决掐起，紫色流光在手边聚起。
流光四溢，从我的手间流向帝俊。
多久，似乎过了好久，他依旧毫无反应。
重生决……阶别未够，救不回这创世天神。
我呆在原地，松开手，嚎啕大哭。
耳边，响起一阵叹息，这叹息，似琅轩，也似安陵。
或许，他们同时在叹息。
我紧紧拥着帝俊的血骨，这不成人形的身体，哭的喘不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手底的血骨似乎涌动的趋势。
我惊醒，爬起身，呆呆的看着那个身体。
他在复苏，这身体在我眼前，缓缓的搭建出一副依旧高大的躯体，连那银蓝色长袍都未染尘埃。重生决有效了吗？我捂唇不敢相信。
“帝俊……”我伸手去碰触他。
帝俊低头看我，似乎在回想着过时的事情。
就这么活生生的，看着那血骨逐渐铸成了帝俊，他看着我，却没了初初的温和与微笑，似乎有些冷漠。
我却满心欢喜，由悲入了喜，就差没抱着这男人再大哭一场。
“帝俊，你……你没事了，没事太好了。”
我不由自己的捂着脸，轻轻抽泣。
帝俊唇角浮笑，极为客气地点点头，“清许，你我不必如此行礼，站起来吧。”
“帝俊……我是花期啊……”我大惊失色。
“你是清许。”帝俊冷冷拨开我的手，坐回原地。
不……
我后退一步，身后是万丈悬崖。
“不，帝俊。”我扑在他面前，捧着他的手在我心间，“我是花期，我真的是花期。”
不能忍受帝俊对我的冷漠，我一遍一遍的告诉他，我是花期，我不是清许，求他不要那般冷漠的对我。
正是这一句话说完，似乎有一双大手将我向后拉去，我着急的喊着，“不要，不要……”
眼睁睁看着帝俊从我眼前越变越小，越变越小。
清许不再，花期重来。
这是第几个幻境了，从我说我是花期开始，我就在幻境中行走着，一瞬是那血骨重铸的场景，一瞬又是他冷漠的身影，一瞬又是他冷冷的道你不是花期。
终于，我高声喊道，“别再逼我了……我是花期……我是花期……”
洪荒世界，天地苍凉，百花绽放，若梦还真。
回过头，见到了久违的那个身影，他银发垂肩，银蓝色外袍上绣着紫色云纹，额间一抹血痕，噙着沉稳温柔的微笑。
这才是……那个我要找的帝俊……而我，也是他要寻的花期。
执念，何为执念，何为放下。
“你一直在等人来，等人说，你何曾去找？”素千围的话忽然响起，我捧着心口，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那执念。
花期如今的真心在琅轩，但她的执念……却在帝俊。
有些事，是你想忘却也忘却不掉；有些人，是你想放下也很难放下。
正像眼前这银发男子，我记得，记忆中，从不敢，也从不问，他是否爱我，他究竟要我等到何时。
迟疑间，脚下却不顾一切，三两下跑了过去，面上的桃花红掩饰不住心底的雀跃。
咬着唇，听他低身轻唤，“花期。”
心底一颤，似万年凋零的鲜花，那一刻彻底怒放，“帝……俊。”
“俊”字落下，我的心落下，世界变得真实。
这人伸手，笼着我那凌乱飞起的长发，绵绵细细的悸动让我垂下了头，像个孩子般哭说，“帝俊，我以为你也不理我了。”
“嗯？”他轻拢着我的发，笑说，“胡说。”
我满心复杂的抬头看着这个温柔依旧的帝俊，知道，有些事再不问，幻境又会带我去哪里，连我也无法预测。
“你可曾爱过花期？”
这话吐出口，我竟捂住嘴。
万年了，我从来只是静静的陪在他身边，等着他来说，一等等到心渐冷。
他的表情有些诧异，银蓝色长袖抬起，在我的发间停下，我闭上眼，心底瑟缩，怕听见不敢听的答案。
“傻瓜。”他的唇扬起，抚在我头上，与琅轩爱做的一般无二的动作。
下一瞬间，我便被拉进了那个宽厚的怀里，飞花漫天，心愿还真。
泪若雨下，原来爱我的男人，都爱做着一般无二的动作。
就轻轻伸出手，等他来抓。
帝俊若我心思，大手紧紧包裹住我，我们一大一小的身影便在百花丛中缓缓漫步。
心底有一只小鹿在活蹦乱跳，长久以来，我是不是就在等他这句话，长久以来我是不是就是等他主动牵我的手。
突然，帝俊停下脚步，我愣住，抬起头，努力的看他。
他贴心的弯下腰，发丝垂在我的面上，有些瘙痒。
我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头发，发髻有些松动，于是着手向后，却不小心勾在帝俊的脖子上。
瞬间红了脸。
帝俊笑的愈加迷人，我却愈加心如擂鼓，砰砰砰的眼见他的脸在眼前愈来愈近。
我向后退了一步，身子后仰，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世界太不真实……连帝俊都主动来做些琅轩爱做的事。
被这股强大的气息笼罩着，我心中的压力也格外的大，心底那一点点小小的退缩，也在那俊颜面前彻底告败。
就在那瞬间，脑后的青玉簪滑落在地，心下一动，堪堪再次后退两步，错开了帝俊的点唇动作。
他表情微滞，我心底苦涩。
“砰”的一声，我一失脚，每每后退，拉锯战一打，便摔了下去。
帝俊顺势向下，接住我的身体，将我搂在怀中，轻声问，“怎么了？”
我慌了神，明白此刻为何要退缩，那青玉簪，实实的让我想起了琅轩。
“花期。”这声音为何那么熟。
我慌慌回头，傻了眼。
琅轩、我、帝俊，三人站在同一个地方，这一定不是现实中的场景。
“来。”琅轩不叫我清许，摊手向我。
我迟疑的站在帝俊身旁，看看他，又看看那高大的身影。
帝俊蹙眉，却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等着我下一步的动作。
“花期……过来。”琅轩又伸手，含笑看着我，似乎并不担心我的选择。
我望着身旁这高大男人，突然紧紧上前抱着他，身后的琅轩放了手，脸上的表情反复。
“帝俊……”痛彻心扉，像是在做一种告别。
他微微松了口气，唯有他才明白我此刻的心情，“你……是要忘了我了？”
若能忘，花期早会忘，但帝俊这人，是心头的一滴血，心碎了，也不会忘。
但是我方才明悟，花期的执念，只是当初的不甘心，她爱帝俊，却更多的是不甘心：为何帝俊的化身苍梧那般爱兰芷，为何帝俊至最后也没对她有半句爱字，为何帝俊让他等便一等万年。
我的妄境……便是让我成愿，他，实不是那个真正的帝俊。
“不，花期从不会忘。”我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眼泪落在他身上，湿了整个肩头，“花期只是初初明白，真心是爱，执念却是不甘心……”
我缓缓松手，向着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我不敢去看身后的帝俊，因着若是看了，一定会留在这地方再也出不去，所以我跑的飞快，直奔到琅轩身旁，再也不敢回头。
收拾不住这颓丧的心情，我紧紧依着琅轩，寻找些温暖，他倒也不急，等着我平复情绪。
若能一路同行，当然还是身边这人，实实在在的站在我身旁，即便是梦里，也是那般真实。
“我遇见随老了。”这句话让我幡然醒悟，立刻抓着他的宽袖问，“你是真的琅轩？”
琅轩失笑，单手盖在我的头上，反复揉捏，“胡说，傻瓜。”
我不敢相信事实，“那……那你……”
“有随老相助，我很高兴，能陪你做一场梦。”琅轩温柔的看着我，眼中含着闪烁的情愫，“我想你想了很久，很久，但是你还要等我。”
我频频点头，像个乖孩子。
“但是梦做完了，该醒了。”琅轩点着我的额头。
我吃痛，“但是……但是……”
“但是，不许嫁安陵。”我还未反应过来，琅轩便示了个威。
我慌慌点头，应了下来。
“你与我，是何念？”他乘我发呆的时候问。
我不明白他所说的话。
我拼命摇头，“何为妄？”
琅轩苦笑，“傻瓜，这是你的劫。收妄境，归真心。”
我又问，“何为真心？”
“……”他轻轻的靠近我耳畔，“我便是你的真心。”
小腹处，五色光芒流转，有一人的声音似乎离我很近，却又气息微弱，“花期……你还不醒么……”
小腹又是一阵疼痛，开始后悔将那些灵物宝器都统统当做好吃的东西来吃了
哪怕我是铜铸的胃，也要经过一番折磨。
“啊……”我呻吟了一声，五色华光使得曼陀罗华怒放如初，甚至开出了并蒂花。
花开并肩，腹部越来越炙热的感觉，让我不由自主随着这花的绽放而上下沉浮。
执念不放，妄境不破。
我……是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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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百花宫中华灯初上，有些疼痛的小腹依旧有些迷茫的双眼，让我顾盼四周，将目光投在了身边那个男人身上。
他岂能用容颜憔悴来形容，简直是惨不忍睹。
那疲惫的面色告诉我，多少日子，那耳畔呼唤的声音，都是他一直的守候。
刚因那日的争斗而有些怨怼的心沉了下去，换上了些许感激。
这男人只微微看了我一眼，便起身匆匆离去。
我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难道……我又会错意了？
眉泓急匆匆的走来，满面的焦急，“上主，你终于醒了。”
我扶着头，望着眉泓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好奇，“我入了几日？”
“上主，你这次可真是冒了大险了。”眉泓坐在我床边，叹气道，“你整整入妄三十日，这些日子，若不是帝君一直在旁边守着，恐怕你都过不去……”
“三……”我反应过来，问，“岂不是快要大婚了？”
眉泓也张皇的大叫一声，“啊糟了，还有不到十日。”
“那安陵方才为何一言不发。”
“上主，你不知道，帝君一直叫你……嗓子已经坏了。”
我扶着头，未料又承了安陵如此大的情。
照这般推算，他当日阻止我，也是因为怕我会提前历天劫。
眉泓以为我很沮丧，轻轻扶着我的肩，道，“上主……”
“我没事。”缓缓抬起头，“帮我梳妆打扮一下，我要去天宫晋见帝君。”
眉泓睁大眼，瞧着一脸平静的我，不明白为何我醒来后，居然感觉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