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歌有些愧疚地看着楚筝,关切地道:“怎么回事?”
这些天,他有些混沌,但是,却也隐约知道,楚筝和秦怀扬因为担心他,一直陪在他身边,而他却几乎完全无视了他们,即使如此,这两位生死之交也不曾有过一字怨言。
“也没什么。”楚筝浑不在意,悠悠笑道,“就是……仗势欺人了一回。”
莫言歌和秦怀扬都皱起了眉头。
楚筝别有深意地瞥了秦怀扬一样,笑道:“反正这件事,你们总会知道的,也不要紧,以后再说罢!现在还是先想办法,把玉府的事情弄清楚,安抚好玉轻尘罢。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们。”说到这里,神色忽然郑重起来,沉声道,“根据我和楚笙多年相争的经验,温州之事,足以让楚笙恨玉轻尘入骨,非置其死地而后快,玉府的事情对玉轻尘打击固然重,但这应该并非楚笙所预料到的,我觉得,他是会有后手的,一定要玉轻尘的命才肯罢休。”
“这件事,我们倒是一时都忽略了。”莫言歌点头,心中更加焦躁,“那他会怎么做呢?”
云安然叹了口气,道:“我要不要回避?”
“无所谓。”楚筝倒是笑意温和,“虽然云公子一向与楚笙亲近,但撇开这点,我还是很欣赏云公子的,再说这件事,又事关你的碰头玉轻尘和慕晚晴,我想,你不会帮楚笙算计他们的。”
云安然白了他一眼,道:“你夸我也没用。”
“虽然不能把云公子拉拢过来,不过,至少,我说这话的时候,云安然并不会讨厌我,不是吗?能争取到一点好感算一点啊!”楚筝笑道,随即神色一肃,沉思着道,“楚笙既然在玉府挑起了是非,那么,就不会用暗杀之类的手段,多半要用明面上的理由来杀他。玉轻尘情绪不稳,固然要紧,但你们毕竟使不上力,倒不如将重心转移到这件事上来,毕竟,也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楚笙的性情,你们应该也清楚,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他不会放过玉轻尘的。”
莫言歌点点头,问道:“那你觉得,楚笙会在哪方面动手脚?”
楚筝但笑不语。
“你别看我。”云安然撇撇嘴,叹了口气,心中还是有着几分伤感,“我从漠沙族回来后,我跟楚笙就疏远了许多,他也变了许多,我很难捉摸到他的心思。倒是太子殿下,你们相争多年,对于敌手,你应该很清楚吧?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底案了?”
楚筝握着手中的折扇,凝思道:“我想,应该是在温州,虽然被玉轻尘一番整顿,断了掌控,但那里毕竟曾是他的地盘,势力深远,盘根错节,动手比较容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按照外放官员回京述职的惯例,初七就应该要动身赴任了吧?而今天,却已经是初十了。”
莫言歌皱眉:“你是说……”
“虽然说玉轻尘身遭变故,情有可原,但若按管理,他现在滞留京城,已经算是违反礼制。”楚筝把玩着折扇,缓缓道,“如果说,再过段时间,按路程,应该在温州任职的时候,他却呆在京城,而这个时候,若是温州发生什么大的变故,他这个温州刺史,恐怕逃不掉渎职之罪。若变故闹得够大,够严重,恐怕……”
莫言歌悚然而惊,冷冷道:“恐怕,玉轻尘就难逃死罪了。”
“之前,我已经传书到临洲四府,让他们多加注意,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动。”楚筝道,“不过,这实在是个绝佳的动手机会,我想,楚笙应该不会放过,还是小心些的好。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派个可信的人,先到温州,协助左右布政使,掌控住温州形势,这样比较安全。其实,主要是温州的事情,我不适合插手,不然,我早就以病重为名,免了他温州刺史的职,派别人去温州任职,等他好了,正好可以任职京官。”
见他设想得如此周到,莫言歌感激不已:“多谢了,楚筝。”
楚筝微微一笑:“我们是什么交情,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何必言谢?还是赶紧去安排吧!”
莫言歌点点头,立刻着手去安排诸般事项。
云安然静静站在一边,看这楚筝的分析安排,心中暗自惊悚:这个楚筝,以前曾听人说,他多智而近妖,还以为是虚言,但现在看来,确实名不虚传!这样的人物,楚笙又如何争得过?想到这里,又是一叹,争不过又如何?事到如今,楚笙他……还有后退的余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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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的长堤,一旦有了缺口,便汪洋恣肆,再难抑制。
玉轻尘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二十年来一再忍让妥协,从未生过其他念头,但现在,报复和掠夺的念头一旦滋生,便牢牢地扎根,发芽,茁壮成长,绽放出艳丽而诱惑的花朵,肆意地蔓延。他一再按捺,一再压抑,却再也无法控制,脑海中不断浮现各种各样的设想,手段,促使他去做。
也只有看着慕晚晴清澈的眸子,看着她对他的关切,玉轻尘才能勉强压下那些可怕的念头。
因此,一旦觉得自己无法抑制那些想法时,他就去找慕晚晴,跟她说话,让她带着他跑题。
也因此,他越来越依赖,越来越贪恋着她,松不开手。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徘徊在悬崖边上的人,眼前是万丈悬崖,只要一步踏过去,就万劫不复;身后是他贪恋而依赖的慕晚晴,是唯一能够拯救他,拉住他,不让他跌下去的人。他只能死死的抓着她,死死地赖着她,不敢有片刻的放松。
说到底,在玉轻尘的内心深处,他,其实,并不想踏出那一步。
可是,越是如此,越是依恋慕晚晴,越是重视她,玉轻尘的心里,就越是害怕,害怕稍不留神,慕晚晴就会松开他,将他推下去,他承受不起。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的每一个细节,一旦她流露出丝毫其他的意思,他宁愿自己先放开手,自己先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