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少年自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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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流年里有你天使的笑容 (1)

苏成智是哥哥的死党,比我高一届。我理当看在哥哥的面上,尊称他为苏大哥或成智哥。偏偏我是最不愿讲礼节的家伙,不但对哥哥连名带姓地称呼着,见了名扬全校的苏成智,也是毫不客气地直呼他的大号,偶尔还会嘻嘻哈哈的喊他亲爱的苏成智。成智是从不介意我叫他什么的,倒是老对我黑口黑脸的哥哥,动不动就训斥我:林小茉,女孩子家能不能有点修养,别这么嚣张?再这样下去,小心将来嫁都嫁不出去!而且,恐怕还会有人吃了醋,路上将你截住臭贬一顿奥。

我知道哥哥说的那个会吃醋的人,是与我一届的校长的女儿,漂亮但却很是高傲的陈小美。很多的男生都小心翼翼地将她奉若公主,许多的女生亦是带着嫉妒追星般地仰视着她。惟独我和成智,却从不爱提及她。路上见了被人簇拥着的陈小美,成智依然是若无其事地与我谈笑风生,从不向陈小美行注目礼。

而我,亦是在陈小美肆无忌惮地看过来的时候,狠狠地剜她一眼,以此告诉她,即便她再怎样地身价高贵,本小姐也不会向她抛一个媚眼。但我清楚陈小美像许多女孩子一样,喜欢上了成绩优秀又多才多艺的苏成智,那样张扬又咄咄逼人的一种喜欢,常会让我觉得莫名其妙的嫉妒和惆怅;就像,就像自己心爱的宝贝要被人抢走了,而自己,却是无力将它守护住的无奈与忧伤。

这样的感觉,我当然不会告诉成智。我照样大大咧咧地混在他和哥哥的圈子里,跟他们在周末打上一天的电玩;而后跑到热气腾腾的小吃街上去,装做附近大学的大学生,跟老板骗上几杯扎啤,就着大把羊肉串,尽情地享受这难得的休闲和恣意。有时候我们也会去玩过山车,故意在别人哇哇大叫的时候,老油子似的全体沉默不语,直把临座的男男女女吓得再次啊啊大叫起来。

偶尔闲得无聊,我们也会去“挑衅”临近的大学生,仗着家在本地,牛气冲冲地说要与他们打一架。我们当然是打不过他们的,但会在吃了亏后跑到人家BBS上,集体向他们灌水;直到版主不得不强行关闭了论坛,甘拜下风。这样的“挑衅”,哥哥他们总是玩得乐此不疲。有一天我问,万一被他们告到学校怎么办?哥哥狡黠地冲我一笑,道:这还不容易,只要我们的苏成智一出面,肯定万事大吉!我不明白,直到成智一脸不悦地走过来,说:林坤,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好不好?我不喜欢一个人,就不会利用她的爱;那次忙,是她自己主动帮的,你们不去谢她也就罢了,怎能和别人一样传播些流言蜚语?哥哥吐了吐舌头,忙忙地上去道歉。而我,却是不知为什么,听到这样的流言,突然地很伤心。我想为什么那个可以在成智最需要的时候,能给他帮助的总是陈小美,却不是和他离得这样近的林小茉?

秋天来的时候,我便开始飞针走线地织起了围巾。纯洁如白雪般的,当然是送给成智。浅蓝色的那条,是附带织给哥哥的,以便在他要去告密给父母的时候,及时地将他贪图小利的一颗心收买住。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我总是会在舍友们都睡下的时候,偷偷地溜到走廊上去,就着楼道里昏暗的灯光和满天的繁星,将我永不枯竭的热情与欢欣,一点点地织进细密的围巾里去。

爱恋某个人真是奇妙的一件事,它会让一个曾经连羞涩都不懂的女孩子,突然地那么细腻和温柔;会让她原本简单枯燥的时光,一瞬间便妙曼多姿,缤纷如画。而她自己,亦在其中,渐渐浸染出最美丽的颜色和轮廓。

我终于在成智生日来临的前一天,织好了两条漂亮的围巾。那天我逃掉晚上的自习,去参加成智举办的生日Party。我们在很冷的屋子里大口地喝着啤酒,吃着蛋糕,唱着生日快乐歌。礼物堆满了大大的桌子,闪着耀眼喜庆的光芒。18岁的苏成智,围着我送给他的洁白的围巾,在热闹喧嚣的人群里,像童话里开心又幸福的王子。

Party结束的时候,外面已经飘起了悠扬的雪花来。我的一颗心,对这样一场浪漫的雪,充满了无限的欣喜和感激。我娇嗔地一扬头,冲着成智“命令”道:我今天不想回宿舍,我要让你送我回家去。成智是像哥哥一样宠爱我惯了的,他几乎想也没想的,就说好啊,这么美的下雪天,能陪着妹妹走一程也是种幸福嘛。不顾哥哥在身边,我拉起成智便冲进纷纷扬扬的雪花里去。

冬天里的第一场雪,让每一个人都觉得温暖和舒心。已是10点多,店主们还不舍得打烊,兀自倚在门口,什么也不说,默默陪着这些从天而降的精灵。不知谁家的铺子里,传出一首名为《七月》的民谣来:那一年的寒风中,我化了很浓的妆,第一次牵你的手啊,却装做老练的模样,我等你说,等你说我很漂亮,我真的,真的很想……

这样一首轻柔忧伤的民谣里,我很想握住成智的手,将我心里的秘密,一点点地讲给他听。或者,什么也不说,只是把手放在他宽厚的掌心里,用心灵的语言,畅通无阻地交流。

但我终于还是止住了,因为,我看见不远处的路灯下,飘飞的雪花里,陈小美抱着大大的书包,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们走过来;她的身上,已是白白的一层雪。我一下子停住,不肯再向前半步。而成智,却是没听我的劝阻,直直地走到陈小美的身边去。我看见陈小美从大大的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来,而后不容分说地戴在了成智的头上。那是一顶浅褐色的棉帽,是一针针亲自织出来的,隔得那么远,我却看得分明。

我本以为成智会摘下来,送还给陈小美,因为他说过不喜欢她的啊。而且,我的围巾,怎么能和陈小美的帽子衬在一起?尽管,它们看起来是那么地和谐。可是,我深深爱恋着的成智,却是任那顶帽子骄傲地戴在他的头上。甚至,任陈小美帮他拍掉围巾上的雪花!我终于不愿继续看下去,在这个本应属于我和成智的下雪天。

成智很多次地来找我,还让哥哥捎来一封封的信。我却是躲起来,再不肯见他。那些信,亦被我夹在大堆的书里,不去碰触。似乎看到它们,我便会想起那个将我的心冻伤了的雪夜,想起离成智那么近的自己,却是抵不过陈小美一顶并不精致的帽子。高三的功课开始紧张,成智和哥哥开始收起心,迎接几个月后的高考。而我,也忙着马上就要来到的期末考试。那个快乐又哀伤的雪夜,终于没有人再提起。

寒假过后的某一天,我在学校宣传栏里,看到成智被保送北京一个名牌大学的喜报,还有喜报旁成智意气风发的照片。我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戴着浅褐色的帽子,没有围巾,在雪地上灿烂地笑着。哥哥最好的朋友拿下唯一被保送的名额,我本应高兴才是啊,怎么嘴角轻轻上扬,我的泪,却是哗哗流下来?

成智还是利用了陈小美的爱,他背叛了那个一直被我敬仰着的自己,也背叛了一个女孩子真诚善良的心。我想。

哥哥高考完的那个暑假,他们一班人又开始满城地疯玩。我报名去北京上补习班,又一次躲开了成智。等我补习完回来,成智,早已去了北京,匆忙得连再见都没有来得及说。我强迫自己忘记所有的过往,亦强迫自己淡漠所有的一切。包括每次上楼都会碰见的陈小美。她依然从不正眼看我,而我,再也不在乎。我被冻伤的那个裂口,已经接了厚厚的痂,硬得足以承受任何的伤害和冷漠。

这样心如止水般地苦读一年后,我终于拿到了北京一所名牌大学的通知书。那所大学,距离成智的学校,只有短短的一站路。我在去补习的那个暑假,每天都可以看到那扇古朴的大门;它安安静静地敞开着,等着要入学的成智,还有,发誓一年后每天都要来看它的我。

陈小美落榜了。这是我意料外,亦是我意料中的。我知道我没有必要把这个消息再告诉成智,就像,成智也没有必要将那个雪夜之后的故事讲给我听一样。我在那样苦读的一年里,像是一只笨拙的金龟,艰难地褪去钻出地面时被坚硬石块划破的外壳后,却惊喜地发现,原来那样一种伤害和疼痛,竟是可以让自己长出美丽的翼翅,在清晨的阳光下,唱起歌儿飞翔。

与我飞翔的,当然还有苏成智。他那么优秀,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便比我们飞得高。只是他拐了个弯,我没有看到,误以为他再也不回来。就像他舍不得戴我送他的围巾,将它放在温暖洁净的角落里,珍藏着不给任何人看一样。

我在门口的走廊上,一眼瞥见被老师厌烦地推出邻班的教室,与我一样,面壁思过的丁小美,不知羞耻地冲我嘻笑,便知道,我在这个小城里,此后不会孤单。

那节课后,丁小美不等老师说完让她写检讨的警告,便飞奔过来,厚着脸皮将我抱住,说,嘿,安西西,你的战(站)功比我厉害多啦,你瞧,我小腿都肿了呢。我低头看着她漂亮的小腿上,为骗取老师同情,而故意掐红了的一片,忍不住捏捏她不怎么可爱的扁平鼻子,说,丁小美,放学后我们去吃凤梨冰沙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