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平头男人冷冷看着段鸿，那眼神好像一条看见老鼠的毒蛇，随时都有可能上去咬一口。
段鸿笑了笑，坐在地上，刚才打倒这四个人看似简单，实则无论是注意力还是身体各个系统都处在最紧张状态，这会一放松，感觉体力消耗不少。
他从小腿上拔出匕首，锋利的刀尖对准小平头的眼珠子，道：“我知道，你以前是个军人，不怕死。我可以用一千三百八十五种方法折磨你，如果你说出徐六藏在哪里，我或许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甚至放了你也说不好。”
平头男人依旧冷冷看着段鸿，几乎贴在他眼珠上的匕首仿佛是空气一般，丝毫不为所动，他更加不会相信段鸿真有那么多方法折磨他，最多是吓唬他罢了。
段鸿微笑，带着一股邪气，匕首往下一戳——
“呃——啊！”男人终于忍受不住，大叫出来，声音在黑夜中传播了很远。
段鸿拔出匕首，带出一股血，男人的眼眶、面部全部被血染红了，他双手被段鸿按住，头不断的摇晃，显然是疼痛恐惧到了极点。
段鸿又将匕首对准他那双已经狠狠闭上的眼睛：“说——”
男人张张嘴，这一刻他不在有任何怀疑，这个男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下手太毒了。不过他也只是张了下嘴，依旧没有说话。
“你有军人的本色，值得我佩服，但也有老牛的倔强，不过我比你更倔强，敲不开你的嘴，我会刺瞎你这只眼，然后割你鼻子，割你耳朵，最后捏爆你的蛋子！”段鸿狠狠的说道，对待敌人必须要狠，如果不是他刚才反应灵敏，功夫不俗，恐怕这会死去的就是他了，或者和这个平头男人一样被折磨。
相信特种兵折磨人的手段比他更加出色。
不过就在这一瞬间，段鸿余光察觉到前面卡宴车旁火光一闪，接着传来装了消音器的枪声。
“操！还他妈有人。”段鸿连忙低头，能够感觉出子弹擦着他头皮过去了，几缕头发被子弹擦断，他就地连续滚动，爬到那个被打成蜂窝状的垃圾桶后面，顺手抓了两个刚才落在地上的石子。
枪声只响了一下，便没了动静，段鸿心里没底，抬头一看，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徐六！
他双手随意的垂下，两只手都拿着装了消音器的枪，双腿迈开，穿的是一双黑色的长筒军靴，肥大的裤腿塞进靴子中，显得干练又精神。
别墅区里面昏黄的街灯打在他刀削般的脸上，锅盖头，这种头型在海军陆战队和特种部队中最常见，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段鸿藏身的垃圾桶。
他早就来了，那辆本田就是他开的，只是到了之后，一直没有下车，紧紧坐在车里看着，他也不抽烟，一般特种兵执行任务的时候禁止抽烟，那样会留下味道，容易被人追踪。
当他看到段鸿矫健异常的身影飞快的干到几个自己亲自挑选的□□时，微微有些惊诧，他不从车里出来，心里还是有一丝不忍，真的要正面对上了吗？内心中幼时亲密无间的画面始终难以抹去。
不过当他看见段鸿真的下刀子刺瞎同伙那只眼睛时，他不能在不出来了，同时也意识到，几年不见，大家——都变了。
徐六将枪举了起来，对准垃圾桶：“你认为垃圾桶能挡住子弹？”
段鸿沉吟片刻，反手扣住匕首，慢慢站了起来，他有把握，只要徐六开枪，下一秒他会投掷出匕首，匕首可不是石子，完全有把握贯穿徐六的身体。
徐六慢慢将枪放了下来，迈动镶有钢板的军靴，一步步走了过去，脸上波澜不惊。
段鸿望着他，同样很平静，但内心总有种说不出的痛，有些不忍心看徐六那双空洞无比又仿佛很有灵性的眼睛。
“这些年——你一定很辛苦吧？”徐六停住了脚步，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开口问道，可能他心里和段鸿有着同样的感受，说话有些底气不足。不过能够猜想到，段鸿有今天的功夫，肯定跟他的付出有关系。
段鸿笑了，反问道：“你也一定很辛苦。”
沉默——
几十秒，两个人都在看着对方不说话。良久，徐六抬起了枪不是对着段鸿，而是朝着天上连续扣动扳机：“咻咻——”只有一颗颗弹壳落在地上，发出乒乓的声响。
段鸿这一刻知道了，徐六下不了手，他那只反扣匕首的手也松了松。
“你走吧，这次就这样了。”徐六终于还是下不去手，但想到老徐家的落败，又有些不甘心，多少有些责备段鸿，就算给老徐家留一点点的退路也好。想起了堂哥徐勇，得了艾滋，死的状况那叫一个惨，但是徐六和徐勇关系本来就不是特别好，小的时候徐勇总是抢他东西吃，他的死，徐六伤心，但不是痛心。对于面对段鸿，他才最痛心。
犹记得那年去取东街玩耍，被朱山带领着小伙伴一顿暴揍，回头他第一个找段鸿，而段鸿也是第一个说给他出气，尽管那会段鸿也是孩子，但那种亲近的感觉，徐六始终晚不掉。
“小六——”段鸿喊了一声，小时候，他都是这么叫徐六的，道：“我了解曹东流，这次我走了，下次呢？下下次呢？”
徐六身体一震，道：“别管了，下次——再说。走吧，再不走一会我会改变主意的。”
段鸿笑了笑，他害怕徐六改变主意吗？不，只是他不想给徐六带来伤害，尽管他已经长大了，但是段鸿内心还是将他当成那个小六弟弟。
“好，小六，有事找我，不能涉及家人。”说完，段鸿走了过去，和徐六擦肩而过，坐进卡宴车辆，段鸿调转车头，通过后视镜，看见徐六望着这里，那身影看上是有几分萧瑟。
段鸿摇摇头，强迫自己不乱想，踩下油门，飞快的离开。
他走之后，徐六拿出手枪，里面他还留了一发子弹，对准自己的大腿扣动扳机。
“咻！”
旋转的子弹穿过了他的大腿——
“呃啊！”他那条腿难以控制的一软，整个人跪在地上。鲜血立刻浸湿了他的裤子，顺着裤腿流进靴子里面。
旁边那个被刺瞎一只眼的平头惊讶的爬起来，胡乱擦擦脸上的血，拉着徐六：“班长？您——”
徐六脱下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弹力背心，他从后腰拿出战术刀，将背心割成一条一条的，在平头的头上缠绕几圈，挡住他的眼睛，同时也给自己包扎一下。
徐六摇摇头，两个人相互搀扶起来，道：“有些事，不想做。不做，就要付出代价。”
平头一只模糊的眼睛看了看他，徐六个子没有他高，但是这一刻感觉他无比高大，在雨林中，如果不是徐六替他挡了一枪，他不会在这里。
忍着剧痛，徐六将本田开了过来，把那三具同伴的尸体拖到车上，这看似简单的工作，令他出了一身汗，腿上的血还在流，走路一瘸一拐的，十分吃力。然后将地上的弹壳尽量的都捡起来，放进兜里，这里是京城，如果被人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那就很危险。
最后，他掉头将本田开到哪里捷达旁边，打开了捷达后面的汽油盖子，远远的对准哪里开了一枪。
“轰！”
捷达爆炸起火——
回去的路上，徐六的手机响了。他接听起来，传来熟悉而带着一丝激动的语气。
“六，怎么样？杀了没有？杀了没有？”连续问了两个，显然十分迫切干死段鸿。
徐六平静的对着电话说道：“没有，我——不是他对手，五个人死了三个，一个眼睛瞎了，我腿部中弹。”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难以置信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和愤怒。沉吟了三秒钟，才道：“他——认出你没有？”
徐六苦笑，道：“认出了。我跑了，慢一步有可能——”
不等徐六说完，电话那头传来：“坏了，坏了，那家伙可是头最爱报复的狼啊！他知道了你，肯定猜到了我，你——你实在太不小心了。”
接着电话发出嘟嘟嘟的声音，那头挂了电话。
徐六将电话放在旁边，心中一阵苦涩，他们只知道询问段鸿死没死，我兄弟死了，伤了，却一点都不关心，这就是我的大伯？那个整天口中为了家族为了我的大伯吗？还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我只是个枪手。
过了两分钟，电话又打了过来，徐六接通，传来□□十分柔和关切的语气：“六，你伤的严重吗？恩——这样吧，京城太敏感了，刚才我听你说中了枪伤？如果去医院他们会问很多的，这样，你——你先躲起来吧，我给你户头上汇了三万块，等你伤好了立刻给我打电话，好吧？”
徐六一阵无奈，胸口拥堵，看着后视镜中死去的同伙，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自己的手里，有些说不出话来。
“六？六啊，我这都是为了你好，要知道这一切都是老段家犯的错，这个仇大伯一定给你报，你先躲起来吧。好了，就这样了。”
徐六狠狠的将电话挂掉，三万块？就值三万块？
没错，中了枪伤医院最好不去，但是曹家没有私人医生？他们不能帮助看看！！徐六忍着痛，调转车头，沿着东三环往南驶去。不知怎地，他内心对段鸿的埋怨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