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悍驴”一路颠簸,发动机巨大的声响伴随着车窗外的风,使三人一直保持沉默。临近正午时,韩江将车速缓缓放慢了。“怎么,你看到狼洼了吗?”唐风大声问韩江。
“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按照你的分析,狼洼应该是一个洼地,甚至是一个水泡子,路边没有凸出的建筑物,所以我们坐在车里可能看不见狼洼。”韩江大声说道。
唐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车窗外的景致,一派大漠风光,“咱们得快啊,我可不想今晚在狼洼过夜。”
“你的意思是今晚我们在千户镇过夜?”韩江反问道。
“最慢我们也得赶到千户镇,否则我们有可能要与狼为伴了。”
“唐风,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今晚就能赶到千户镇,是不是太快了?要知道,当年科考队也有卡车,虽然速度没有我们的越野车这么快,可是按照米沙的记录,这段路他们走了有四五天!”韩江发现这里地势渐渐高了起来。
韩江的提醒,让唐风的脑子冷静下来,“是啊!按我们现在这速度,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还有我们没见到的困难!”
唐风话音刚落,就觉得整个车子飞了起来,然后又重重地落在地上,唐风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翻了一遍。
“妈的,这是怎么回事?”韩江咒骂着,不得不放慢车速。
唐风发现他们刚才越过了一个坡,车现在开始向下驶去,更让唐风震惊的是,就在车前方,他看到了真正的沙漠,无边无际的黄色沙丘,车速越来越慢。唐风喃喃说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科考队当年走了好几天了。”
“因为前面全是流动的沙丘!”韩江也明白了。
“嗯,一般越野车恐怕很难越过这连绵的流动沙丘,更别说当年科考队的卡车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要骑骆驼?我可是最怕骑骆驼的了!”梁媛惊慌起来。
“你做梦呢,我们现在到哪儿去弄骆驼。”唐风道。
“现在要是有坦克就更好了,至少也是履带式的车!”韩江嚷道。
“你这梦更远,甭说坦克,拖拉机也没有啊!”唐风又说道,“不过,幸亏我哥们儿这车是改装过的,轮胎比一般越野车宽,适合走沙地,我就是看中它这点,才借来这头‘悍驴’的。”
韩江笑了,“你还别说,我刚才这一路开下来,看出来了,你哥们儿这车虽然看上去破,但开起来是不错。”
“那是!你总算看出来了。”唐风颇有几分得意。
“就是……就是可惜了,再也回不去了。”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怎么老说这‘悍驴’回不去了?它回不去了,我们还能回去吗?说点吉利的话!”唐风不满地嚷道。
“我知道要说点吉利的话,但你看咱们这一趟能吉利起来吗?”韩江说着,便把车停了下来。
“你怎么把车停下来了?”唐风不解地问。
“你不觉得咱们好像已经来到了狼洼吗?”韩江的双眼紧张地注视着四周。
唐风这才觉察出来,他们好像来到了一处洼地里。唐风和梁媛也紧张起来,“我们怎么会开到狼洼里面来了?”唐风拿出了携带的望远镜,注视着洼地四周。
“咱……咱们不会被狼包围了吧?”梁媛的话语中透着恐惧。
韩江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开着开着,就把车开进了这片巨大的洼地里,现在他们的车正位于整片洼地的正中。
韩江拔出匕首,跳下车,四周是高大的沙丘,只有刚才他们过来的东南面像是坚硬的岩石。
这里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唐风和梁媛也走出了车,三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刚才我是跟着那个车辙印开进来的。”韩江小声说道。
“可是那个车辙印现在不见了!”唐风走到车后,他发现车后面只剩下一道清晰的车辙印,这是他们的“悍驴”留下来的。
“是啊,那道车辙印怎么突然消失了?”韩江狐疑着,向前走去。他们走出三十步后,地面上又出现了一道车辙印,只是……只是这道车辙印有些奇怪。
“这车辙印不是刚才那辆车的!”韩江果断判断道。
“这……这怎么可能?”唐风不敢相信。
“我敢肯定,我们面前这道新出现的车辙印属于另一辆车!”韩江十分肯定地说道。
“太可怕了,难道还有一伙人?”梁媛惊道。
唐风这时也看出了端倪,面前新出现的车辙印确实和前面一直伴随他们的车辙印不同,可是这新出现的车辙印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唐风的目光顺着面前的车辙印,一直向南面的沙丘上望去,车辙印一直向南面的沙丘上延伸……突然,当正午的阳光刺得唐风睁不开眼的时候,唐风发现在南面的沙丘上正立着一匹狼,这是一匹体形瘦小的狼,唐风见过阿尼玛卿雪山的狼,见过不同种类的狼,但从未见过沙漠里的狼,它们似乎因为缺少食物而显得营养不良,抑或是被沙漠里炙热的阳光晒烤,而显得疲惫不堪。但是,唐风依然在正午的炙热阳光下感受到了寒意,唐风发现南面的沙丘上又出现了几匹狼,两匹、三匹、四匹、五匹、六匹……
唐风的脖颈还能正常转动,当他环视沙丘之上时,发现沙丘的东面、北面、西面全都出现了狼,他们已经被饥饿的狼群包围了。
韩江和梁媛也发现了狼群,唐风护住梁媛,三人开始缓缓向车上退去,唐风每向后退一步都异常小心,生怕惊动了狼群,使成群的野狼一起向他们冲过来。
“这里果然是狼洼,沙漠里没有食物,居然还有这样一群狼!”韩江小声喃喃道。
“我们这不是给他们送食来了吗?”唐风强装镇定。
五分钟后,三人终于退到了车边。狼并没有向他们发起攻击,但韩江仍然死死握住手中的匕首,唐风则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梁媛,正午的阳光越发刺眼……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沙丘上面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声响,像是口哨,但又不是,这声响过后,原本围拢在沙丘四周的狼群,齐刷刷地瞬间不见了踪影。
唐风四下望去,一匹狼都不见了,这时,韩江突然反应过来,大叫道:“上面一定有人,上车,追!”
三人跳上车,韩江驾车猛地向南面的沙丘上冲去,车却在松软的沙丘上打起滑来,眼见后轮要陷入沙丘中,韩江冲唐风大喊道:“下去推!”
唐风和梁媛费尽气力,终于把车从松软的沙丘中推了出来,可等他们冲上南面的沙丘却没看见一人,只有那群狼,这会儿已经聚在了一起。
那群身形瘦小的狼在离唐风他们三十米的地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们。沙漠上的阳光越发炽热,唐风有些不知所措,他问韩江:“我们该怎么办?”
“奇怪!刚才那声响绝不会是狼发出的!”韩江肯定地说道。
“你怀疑有人在控制这群狼?”唐风忽然想到有人曾驯化狼的传说,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有人能控制这样一群饥饿的狼。
“冲过去看看!”韩江也不敢相信。
韩江猛地加速,径直向三十米外的狼群冲去。但是,唐风和韩江惊奇地发现,就在他们加速的同时,狼群也加速向南撤去,迅速而果断,不离不散,所有的狼都保持着相同的速度,甚至步调都高度一致。待韩江把车速降下来,狼群也缓缓止住脚步,立在车的前方,依旧保持着三十米左右的距离。
如此三番,狼群始终保持着与唐风他们三十米的距离,既不散去,也没向唐风他们冲过来。唐风大惑不解,“这群狼想干什么?”
“它们是训练有素的战士。”韩江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唐风不明白韩江的意思。
“当敌人向它们冲过去时,它们依旧高度镇定,没有四散奔逃,而是保持着队形撤退,这不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吗?”
“可它们为什么不向我们发起进攻?”唐风不解。
韩江刚要说什么,突然,车身微微一歪,紧接着,大家都感到车身向一边倾斜下去。唐风和梁媛惊慌地看着韩江,韩江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妈的,咱们被狼算计了。”
唐风看见狼群依旧在三十米开外的地方注视着他们,而他们的车很快不再倾斜,唐风明白了,肯定是轮胎爆了。
三人被困在车里,没法前进,也不敢出去换胎。就这样僵持了十多分钟,韩江在闷热的车里,达到了忍耐的极限,他拔出匕首,跳下了车,可他的脚刚一落地,一直聚在一起的狼群迅速散开,拉成一条弧线,缓缓向韩江和车包围过来。
唐风坐在车里,为韩江捏了一把汗,他看见韩江手持匕首,迎着狼群向前迈了几步,唐风以为韩江已经做好了和野狼白刃搏斗的准备,谁料,韩江拿着匕首冲狼群比画了两下后,竟一溜烟跑回了车里。两匹饿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紧随韩江向车冲了过来,当韩江把车门关上时,两匹饿狼趴在车窗上,发出了凄厉的嚎叫。
唐风浑身不寒而栗,他惊慌地摸遍全身,连一件防身的武器都没有,他不禁嚷道:“想不到你韩江也有怂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刚才要和野狼搏斗呢!”
“我脑子坏啦!一个人和那么多饥饿的野狼斗,我也是人,你懂吗?小子,既然是人,就有认怂的时候,有光明正大怂的权利!”韩江吼完,冲车后的泡沫灭火器努了努嘴,“马上真干起来,顾不上你们,你们就靠那个灭火器防身吧。”
“靠,你是不是早知道会碰上狼?”唐风冲韩江喊道。
“屁!我要是能掐会算,现在也不至于被困在车里了。”
唐风无奈,他发现梁媛已经从车后面把灭火器抱在怀里,“你就这样抱着吧,不过你会用这玩意儿吗?”
梁媛冲唐风无助地摇摇头,但是梁媛随即又说道:“我不会用,但我会用这个打狼。”
“哼,就你,还打狼?”唐风一脸不屑。
“怎么不会……”
梁媛还想说什么,韩江却一挥手,示意他俩闭嘴。此时,他们又隐约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声响,三人静静地倾听,那个声响似乎很遥远,但是正围在车周围的饿狼们在听到这个声响后迅速向后退去,又重新回到了离车三十米的地方,集结完毕。从沙漠深处再次传来了奇怪的声响,紧接着,令唐风惊奇的一幕出现了,狼群像是有组织地迅速向南退去,很快,便消失在地平线上。
待狼群消失在地平线上,惊魂未定的唐风才稍稍平静下来,“这是怎么回事?狼群怎么撤了?”
“你没听到刚才从沙漠深处又传来那个声响?”韩江仍然紧紧握着匕首。
“听到了,好像一共响了两次,就像是命令一样,第一次狼群退了回去,第二次则是撤退的命令。”唐风推断道。
“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竟能传那么远?而且能让狼群完全听命于他?”韩江喃喃地问道。
唐风也陷入了沉思,梁媛却道:“可是我们没看见周围有人啊?”
梁媛的话惊醒了唐风和韩江,韩江打开车门,跳下车,环视四周,此刻,阳光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强烈,沙漠里除了滚滚黄沙,哪来的人影?
唐风和梁媛也跳下了车,三人这才发现右前轮被一块破旧的带刺铁板给扎了一个窟窿,紧接着,唐风发现在右前轮前方的沙地里,又出现了几块这样的带刺铁板。唐风拾起一块带刺的铁板,仔细观察,铁板虽然并未完全锈蚀,但可以看出这些带刺铁板是有年头的了。“这显然不是新制的。”唐风说。
“哦!难道还是古代的?”梁媛惊诧地问。
“这很像古代打仗时,给对方骑兵埋下的绊马钉,用于干扰骑兵的进攻。”唐风判断道。
“可是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韩江问。
“我怎么会知道,也许是古代就留下来的,也许是控制狼群的人埋下的,目的就是扎我们的车胎,把我们困在狼洼。”唐风道。
“但是这两点都说不通啊,如果是古代留下来的,这里又不是什么军事要道,谁会在这儿埋下绊马钉?再说如果是有人故意要害我们,为什么用这些老掉牙的东西?现在有更好的东西,不如直接埋一颗地雷,把我们都炸上天算了!”韩江不解。
唐风沉吟了一会儿,道:“我看这绊马钉虽然并未锈蚀,但这是因为沙漠里干旱少雨,其实这些绊马钉年代可能很久远。”
“远到什么时候?”韩江问。
“我看很可能是西夏或是元朝的东西,明朝和清朝没有在这一带发生过战事,民国时这里虽有土匪出没,但看这绊马钉的样式也不像是民国的玩意儿,所以最有可能是西夏或是元朝的东西,历史上这里发生过的最大规模战事可能就是成吉思汗灭西夏之战了。”
“大喇嘛好像提到过。”韩江道。
“是的,成吉思汗曾六次攻打西夏,蒙古人横扫欧亚,但是没有哪个国家像西夏这样,让成吉思汗六次亲征,成吉思汗还在最后一次攻打西夏时,坠马受伤,死在西夏。而成吉思汗数次进攻西夏的路线,就是从蒙古高原穿越茫茫沙海戈壁,绕到西夏背后,偷袭西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