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上的那一幕让我不得安宁，一大串问号纠缠着我。当天放了学，我没去捡塑料瓶子，直接去了分局外面等着。直到天快黑下来时，王科骑着一辆踏板摩托车出来了。她见我在外面等，忙问道：“是不是你那边出了什么事？”
我摇头说我那边没事，是你这边有事。
“我这边有什么事？”她不解地望着我。
我真想劈头问她，昨天晚上那个酒宴上，你为什么要去亲华局长那张老脸？但又怕一说，她会穷追不舍，本来她对我就有很大疑问，如果这次我说得太直白，她又会追问我怎么知道的，她可是个警察。
我问她昨天下午跟着局长出差，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不假思索地说夜里回来的。
“为什么回来这么晚？”我试探。
“因为，人家老板请我们吃饭了，”
“你有没有喝酒？”
“当然喝了，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
“喝了酒，然后你们……又去了哪里？”
“当然回家了。”
“你怎么回家的？”
“华局长开着车回到局里，我再自己开着摩托车回去。”
“那你们，在喝酒的时候，有没有……做过什么？”
王科听了这句话，脸色顿时变了，她的声音低下去：“你在说什么？到底什么意思？”
我迟疑了一下，接下来怎么解释就有点难度了。我只好说是我在担心着，她和局长两个人出差，喝了酒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王科瞪着我好半天，才急急地问：“小培，我觉得你话里有话，快跟王姐姐说，你听到什么了？是不是徐军在背后说我和局长的坏话？”
我连忙摇头，说徐军没有跟我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这么问？”她果然穷追不舍。
我说是我自己瞎猜的。
“你怎么经常说瞎猜呢？”王科眨着眼睛，很不理解的样子，“你每次问一些古怪的问题，都说是瞎猜，但看起来不完全是捕风捉影，就像你那次去殷女士家抓白云清一样，我到现在想不通你是怎么发现他的，你一直好像在隐瞒什么，对吗？”
我赶紧说，白云清的事早就过去了，殷阿姨也坐了牢，还是不要提了，我现在最关心王姐姐。
“你关心我什么？”王科来了兴趣。
“我担心你，要被臭男人占便宜。”我的眼前出现华局长那张恶心的脸。
“哦……”王科若有所思，“那你说，他们怎么占我便宜？”
“比方说，叫你亲他们的老脸……”
王科又是吃惊的样子。
但这时从里面开出一辆车，有人向王科打招呼。王科只好停止和我的谈话，她叫我坐上她的摩托车后座，说先把我送回去。
我霎时兴奋起来，赶紧坐在她后面，但两手又不知抓住哪儿。她命令道：“搂紧我，别掉下去啊。”我一听就不客气了，伸长两手就抱住了她的腰。
摩托车向前开去，她开得并不快，一路还跟我说话，问我跟三个妹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我把脸贴在她后背上，闭上眼睛，两手搂着她的腰，尽管她穿着硬梆梆的警报，但我还是能感觉得到她的腰肢十分柔软，一会儿我就感受到她的体温了，真是又香又温暖。
可惜就在昨天夜里，这个美人的嘴去拱了一张猪脸。
摩托车停在我们小区里，她让我下了车，又让我近前一点，对我说：“小培，刚才你提到了什么亲脸不亲脸的，这事是不是可以这么说，在外国男女相互吻一下，只是代表了一种礼节，比如……你再走近点吧。”
我又靠近点。她伸出一只手，把我的头搂过去，在我的左颊上亲了一下。
“就是这样，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亲你，就像亲自己的弟弟，很正常啊，有时候，朋友之间开个玩笑，相互亲一下，也没有别的意思啊，你说对不对？”
我没料到她会突然亲我，但那一下很轻，我甚至感觉不到她的嘴在我脸上的接触，就像点了一下而已。
确实，这不算什么。但你亲我跟亲华局长，意思一样吗？我是一个小孩，人家是一个半老头子，我的脸比华局长的脸嫩多了。
不过我听懂她的话了，让我别计较。于是我点点头。
王科说她下班很累了，就不到我们这里坐坐了。她又叮嘱我，如果见到徐军，一定要替她说好话。
然后她开着摩托车走了。
我摸摸左颊，心里荡起一层痒酥酥的感觉，但又有点遗憾，如果我知道她会亲我，那我就该有个准备，让她亲得狠一点，这样才过瘾。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好像没那么简单。
我又见到徐军，是在放学以后，我在路边的垃圾筒里翻捡塑料瓶子，徐军驾着警用摩托车过来，停下，掀起头盔，叫了我一声。
徐军同情地看着我，说这样下去怎么行呢，你们一个男孩加上三个女孩，不仅要吃饭还要穿衣，还要上学，每个人都需要一笔开销，靠捡几个塑料瓶怎么过得下去。
我暂时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反正我们几个还能过着，实在过不下去再说吧。我现在倒在替徐军和王科担着心呢，如果徐军知道王科在酒宴上亲了华局长，会是什么滋味？
当然，如果我说王科亲了我，相信徐军不会在意，因为我是一个小屁孩子，王科亲我只代表大人喜欢小孩而已，但王科亲华局长，情况肯定不一样。徐军作为王科的男朋友，会容得下这种局面吗？
不好预测。
但我又能说什么呢，一句不慎，会不会引出大风波？
徐军说他今天夜里也要巡逻，现在要去吃点东西，叫我一起去。我跟着他去了一家包子店，他买了两盒生煎包子，我们坐在一个角落里吃着。我看徐军闷声不响，就问他，王姐姐上调到分局去了，你高兴不高兴？
徐军沉默着，他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好一会他才低声说：“我也没办法，有人看中她，我总不能阻拦吧。”
我试探地问：“是华局长吧？”
“你怎么知道？”徐军有点诧异。
我说我猜的，因为分局的头头就是华局长嘛。
徐军的脸色很阴郁，默默点点头。接下来他再不多说什么，只顾低头吃包子。吃完后，我们就分手了，他继续巡逻，而我回家去。
从徐军脸上我看出情况不对。当天夜里，我决定用天眼功追踪一下华局长，看看这家伙夜里在做什么。
结果我看到十分无聊的一幕，后悔死了。
华局长坐在家里的电脑前，紧紧地盯着屏幕。
他两眼放光，嘴巴微张，似乎整个人就要扑进屏幕里去。
无法描述他的神态，是什么如此吸引他的注意力？
再看电脑屏幕上，正在变换着一张张照片。
照片都是同一个女人的，不正是王科吗？.
照片上的王科都穿着警服，有坐在办公桌后埋头写字的，有在走道里正走着的，有跟别人一起在讨论什么的，很明显都是她的工作照。
我很纳闷，华局长为什么专注地观看王科的工作照？突然间，答案出来了。
只见华局长浑身在颤抖，对着电脑在咕哝：“哎唷，霞蔚啊，你太漂亮了，瞧你那瓜子儿脸，杏核儿眼，弯弯的蛾眉，樱桃儿小嘴，你，你馋死我了……”
此刻屏幕上是王科的一张特写，她正对着镜头瞥了一眼，微微侧脸，目光斜视，大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样子，红艳艳的小嘴微微翘起，很像上海电视台那个当红的女主持银心……
华局长把脸凑向屏幕，在王科的侧脸上狠狠亲了一下。
屏幕上被亲过的地方，留下一团白茫茫的雾迹。
我靠，猪啊，那是你的电脑屏幕啊，你当真是王科的粉脸啊。
华局长舞着两手，在低声又激动地叫唤：“啊啊，霞蔚，什么时候，你真正能让我好好解解馋呀，我想你，要你，要你……”
接下来的话，简直是不堪入耳了。
随之我的眼前也轰地一下，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明白，这是天眼功的限止，说明下面的情景更露骨。但即使是这样，我也能想象得出华局长接下来要干什么。
那些照片，是他偷拍的吧？
真是太龌龊了。王科都穿着警服，如果有她穿得性感暴露的照片，那华局长是不是要捧着屏幕发疯了？
不是好兆头。
那我怎么办呢？一定要对王科来一番提醒，让她小心华局长这个色官。
可是此后好几天，我去分局外等王科，都没有等到她。我到街头用公用电话打她手机，她的手机也关机了。我只好跑到派出所找徐军，问他知不知道王姐姐去哪儿了。徐军告诉我，王科到省公安厅参加一个培训班去了，主要学习后勤管理，时间是一个星期。
我脱口而出：“她一个人去的，还是跟华局长一起去？”
徐军瞪我一眼，警惕地问：“为什么这么问？”
我陪着笑：“随便问问嘛。”
徐军说这次是市局统一组织的，王科是跟其他分局的后勤科长一起去的，华局长没有去。
我心里说这就好。
徐军和我正说着话，他的手机响起来，他接了一个电话，对我说外环二路上有一家店里发生打架事件，他得赶去处理。
我一听打架就来了劲，连忙问道：“是什么店？”
徐军说是美容美发店。
我听了更兴奋起来，在那个时候美容美发店是很特殊的，有些店根本不美容美发，而是几个女人合伙，专门勾引男人的。
这些店具体搞些什么名堂，我也不太好理解，反正我路过这些店外时，经常看到那些女人衣着暴露，裙子很短，坐在门后，故意将门开着一条缝，让外面走过的男人能窥见她们露着两条白白的腿……我相信大男人们看到时，心一定会痒痒的，有好多次，我还看到女人拉开玻璃门，对走过的男人招手，嗲声嗲气地招呼：“大哥，进来吧，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