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柯岩奶奶姨:
您好!我希望不会打扰您,其实已经是打扰了。但我长话短说,尽量少占您一点时间。我的问题也许您会觉得很可笑,但它确实使我很烦恼,只得求救于您了。您说我爸爸是不是不讲理?许多非常热闹的电视剧,他就是不许我看。不,他不是怕我耽误功课。不是!因为我的功课很好,我是学习委员,可我现在在班上越来越没有威信了,因为同学们说起什么康熙微服私访呀、小燕子多么神呀……我就跟傻子一样!有什么办法呢?我爸就是不许我看!人家当然有道理啦,人家是大学的历史教授嘛!他说他不愿意让我的脑袋成为糨糊盆,装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戏说”,要尊重历史。可他想过吗?当同学们兴高采烈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谈着戏里那些有趣的人物和情景时,我只能瞪大两眼听着,在他们为什么争论起来,要我这个学习委员裁判时,我那个尴尬呀,真是恨不得有个地缝儿钻进去才好哩!为这事,我没少和爸爸争过闹过,甚至大哭过(您不会笑话我吧?我本来也不好意思说,可不说您就不可能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可他就是不许。您说戏不就是戏嘛,就不能把它和历史分开吗?人家的爸爸妈妈也有有学问的,可人家不但不制止孩子,还跟孩子一起看得哈哈大笑呢!偏偏我的爸爸就这么死性!您说我是不是太不幸了?有时我真恨他呀!当然,您会理解的,这不过是夸张的表述,其实我还是很爱他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听他的命令,为他遭这个罪了。
一个只得求您帮助的孩子罗大江
亲爱的大江:
你真是一个礼貌周全的好孩子,一封信里说了那么多客气话,其实你并没有打扰我,你的信给我带来了快乐。我一边读着一边笑,你写得多么生动有趣呀(虽然稍稍啰唆一点。对不起)!当然,还因为令你苦恼的事确实不严重,而且好解决。
你提出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就是历史剧到底要不要尊重历史?也就是要不要保持历史真实面貌?有些人说戏就是戏嘛!热闹就行!越“戏说”才越招人儿,越有票房价值呢。可他们显然忘了你们,忘了观众中还有许多不具备历史知识的人。这些人口头上也许会说无非是看看热闹、解解闷而已!但人的脑子不是真空,它会在不知不觉中受影响,越是热闹好看的戏,也就越容易被接受,从而影响越深。我不知你是否知道有这样一些事,就是有些中学生写信给报社问:“为什么许多戏里表现的故事、人物和课本上的不一样,甚至完全相反,到底应该相信谁?”这是因为他们比你们大,开始学历史了,于是有了困惑。还有一些小学生,可能就像你的同学们那样,完全被“戏说”征服了,甚至入迷了,不但相信了“戏说”的一切,而且对现在自己的处境不满了,说:“我真羡慕那些活在大清朝的人哪!他们多自由啊!想上哪儿就上哪儿,成天都是玩儿!哪像我们成天就是功课,功课!分儿,分儿!再说人家多民主啊!你看小燕子和皇上也能打打闹闹的,哪像我们的校长、老师,整天板着个脸训话……”我这也是从报上看来的,记得当时我心里是很替这些没有历史知识的孩子难受的。所以现在我特别地赞同你爸爸的观点:只要是历史剧,就应该忠实于历史。当然,不是说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台词都得拘泥于原来的样子,因为毕竟不是历史教科书,但也决不能随心所欲,任意瞎编,搞得完全看不出时代特点,搞得正在求知的孩子的脑子里一盆糨糊。因为不真正了解历史的人,决不会正确地看待现在,自然就更不可能正确地展望未来了。而你们是未来世界的主人,未来的一切要靠你们去设计、去创造、去建设。头脑里一盆糨糊的主人自然只能搅出一个糊涂的世界。一个没有理性的世界决不会有秩序和公正,已经近于疯狂了。那么一个糊涂的世界呢?不妨闭着眼睛想象一下:样样事情都不清不楚,人人都浑浑噩噩、稀里糊涂,就像整天泡在泥塘里,这日子可怎么过?这当然不是我们希望的,我想,也未必是你们所希望的。你说是不是?
那么,你现在的日子怎么过呢?难道柯阿姨会愿意我们的大学习委员就那么“跟傻子一样”吗?当然不会,柯阿姨才不那么没有同情心呢!那么怎么办呢?很好办呀!你不是守着个历史教授吗?干吗拿着金碗讨饭吃呢?不要和爸爸吵,也不要和他闹,只要走近他,像对我谈你的苦恼一样,和他谈一遍。然后对他说:“不过,我已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就是咱们一起看,这样你好随时教给我’戏说‘什么地方不真实,是怎样歪曲了历史。这样,我不但可以作为一个学习委员好好地帮助我的同学,而且没准儿您还能把我也培养成一个历史学家呢!当然,在您忙的时候,我一个人先看,看时试着自己分析,然后找时间如实向您汇报,以得到您的纠正。您看这样行吗?”爸爸一听,嚯!小儿子长大了!一定会欣然采纳你的办法的。但是有一条你必须做到,那就是你确实是以尊重历史的态度,在严肃地学习历史,而不是对爸爸说说而已。否则,如果你自己不把握好自己,沉溺进“戏说”之中,失掉了信誉,那可谁也帮不了你了。怎么样?你觉得可以这样试一试吗?好好开采你的金矿吧!(让你“恨”的爸爸其实就是你的“金矿”呀!)我等待你的好消息,并预祝你会取得丰硕的成果!
你的奶奶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