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远走之后,消息迟迟不来,彩蝶实在忍耐不住,每日来到佛寺中诚心祈求,她三拜九叩完毕,正要站起身来,忽然附近传来钟声,连绵不绝。
这寺庙乃是皇家所属,又非报辰钟点,彩蝶好奇,信步走去,只见钟楼处,一人正不停撞钟,正是懿宗。
朝南跟在他身后,眼巴巴地看着,彩蝶忍不住走近,只见懿宗
一脸诚心,一边撞钟,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道:“求佛祖保佑,和谈成功,靖王平安回来……求佛祖保佑,和谈成功,靖王平安回来…求佛祖保佑……”
他竟是要撞上百下,朝南看得心痛,眉毛都绞到了一起,好不容易敲完,懿宗已是累的满头大汗,彩蝶感动,上前递上手帕,“皇上请用。”
“彩蝶?”懿宗接过,看着她不禁一愣,擦了擦汗。
“彩蝶参见皇上。彩蝶身上有秽气,不该打扰皇上祈福!“彩蝶低声道,她确实是被感动,一时间没想那么多。
懿宗笑道:“没有的事,朕见到你很开心呢!看你精神奕奕的,没有再犯病了吧?”
彩蝶支吾着没敢多说,只是傻傻摸着短发,笑了笑,懿宗却觉得她这样别有一番清新可爱,正要再开口,朝南却道:“皇上,住持来了。”
既然是住持,行动之间自然一片清净端然之气,懿宗看着他走近,笑道:“大师,朕想请你为和谈之事起卦。”
住持行礼完毕,笑道:“皇上有此诚心,实乃苍生之福!不过贫僧道行低微,不如让贫僧的师兄紫善为皇上起卦吧!”
朝南附和道:“听说紫善大师很灵验,连太后都很信服他的!”
“那就请皇上和太后一起来求神,以示加倍诚心吧!”住持躬身道,懿宗点头,“好,就请大师安排见面吧。”
见住持忍不住面露喜色,彩蝶隐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所以然。
这一番见面可不寻常,十里仪仗出行,太后和懿宗赫赫扬扬地来了寺中面见紫善大师。
紫善大师沉心看卦,太后忍不住问道:“紫善大师,卦象如何?和谈会成功吗?”
紫善沉吟道:“此卦为泽水困,如水泽干涸,求事受困不顺,进退不得,看来和谈受阻,一时难有进展。”
见懿宗、太后俱都面色一沉,紫善续道:“不过事情并非全无转机,只要有大事冲喜,即有望冲破困局。”
“何为大事?”太后紧张道。
“乾坤阴阳,相冲相和,水穷,即阴弱;所谓天下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后。”他才说到此处,懿宗已然心领神会,大笑道:“那就是要立后了!朕的喜事就是大唐的喜事!大师,对不对?”
“且慢!”太后气结,“皇后乃一国之母,事关重大,岂可马虎?哀家认为宫中没有合适人选能当皇后!”
“可是大师说了,一定要冲喜和谈才有转机!”懿宗急道。
“冲喜不一定要立后,皇上可以选新一批采女入宫,也是一大喜事!说不定当中有人出身名门,高贵雍容,可以立为皇后。”
懿宗站起身来,嗔怒道:“母后一会儿要求先生太子为后,一会儿又要求出身名门高贵雍容,反来覆去,母后到底要不要朕立后?既然是朕要立后,为什么你从不考虑朕的心情?不让朕立喜欢的女人?”
太后一拍桌子,大怒,正要发作,紫善急忙道:“皇上、太后,可否听贫僧一言?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世上岂有完美的人,既附和太后的条件,又能得皇上的欢心?前皇后虽是贵女出身,但最终败德问斩;前华妃虽得皇上宠爱,但不得人心,红颜薄命!立后首重贤德,出身如何其实不足以论断!如果女子福慧双修,既有利于皇上,也有利于大唐福祉,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他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太后和懿宗都是一愣,懿宗紧接着拍掌道:“大师所言甚得朕心!”
太后无法反驳,只得冷哼一声,“算哀家眼拙,没发现福慧双修的女子是谁。”
室中一片沉默,此时一只燕子突然飞入,停在众人眼前,乖巧可爱,亦不畏人。
潘妈妈奇道:“怎么会有燕子飞进来的?”
懿宗灵机一动,拍掌笑道:“这燕子就是佛祖的答案!丽妃闺名就叫风燕!缪丽妃就是福慧双修的女子!”
他一片得意洋洋,太后已然气得呆住,又无法反驳什么,只好怒道:“起驾!回宫!”
懿宗追随太后离去,紫善躬身相送,直起腰来,有意无意望向窗外,但见住持拿着一个空鸟笼,正远远站在一棵树下,向此看来。
眼见事成,住持快步离开,他心情忐忑不安,不觉彩蝶迎面走来,撞个正着。
“大师,对不起!”彩蝶急忙道歉,住持却不多说,继续快步走开,彩蝶正在奇怪,回头却瞥见地上有一串佛珠,正要叫住住持,但住持已快步走远。
园子另一角落,一蒙面女子似在等人,心情忐忑不安,见住持快步走来,她急忙上前问道:“太后和皇上信了吗?”
住持点点头:“已有一半。”
那女子稍松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袋给了他,“这里面是金珠,只要事成了,新皇后他日必为菩萨重镀金身,迎佛骨,重修佛寺,不会亏待你们的。”
住持接过,无奈叹息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得妄语,更何况此乃欺君之罪?若非先皇不肯崇佛,寺庙失修多年,有倒塌之危,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希望菩萨能原谅我们的罪孽!”
假山后,彩蝶正拿着住持的佛珠,悄悄跟随而来,她目睹这一切,不禁愕然,更想看清那女子。
“有事的时候菩萨也自身难保,还是权势比较可靠!你确定我姐姐能当皇后吗?”
“燕飞高枝,已成定局!”住持沉声道。
风吹起面纱一角,露出女子样貌,彩蝶身体一颤,这女子,可不就是风萤!
风萤眼见得手,心情兴奋,快步离开,突然彩蝶横出拦住,一手扯掉其面纱,冷冷道:“你们为了当皇后,竟然收买大师,串通欺骗皇上?”
风萤被彩蝶的突然出现弄得措手不及,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装了,我已经听到你跟住持大师说的话了!皇上为议和的事焦急万分,无计可施才去求神明指示,你们竟然利用他的担心,欺骗愚弄皇上,来成就自己的利益?太卑鄙了!”彩蝶气愤地看着她。
风萤无法否认,便也只好硬着头皮道:“皇上根本就有意立姐姐为后,我们只是成全皇上的心意而已,哪里来的欺骗一说?”
“你说的不对!”彩蝶逼上一步,“既然皇上要立风燕为后,你们还急什么?何必出此卑鄙手段?你们的所作所为欺君犯上,我不想看见风燕落得形皇后的下场!”
“你放心吧,我们比你姑妈聪明多了!”风萤冷笑道。
“是你们自以为聪明而已!我看你们就像以前的皇后,什么是非道德都不管!当了皇后又如何?能改变什么吗?”彩蝶力争,“你们不停的斗,先是皇后,然后是太后,就算这次赢了,总有一天你们会输的!”
风萤冷笑一声,推开彩蝶,直将她推得踉跄几步,险些摔倒,“绝对不会!谢谢你的好心提醒,不过我也得提醒你,就是因为你的好心害惨了姐姐,请你少管闲事吧!”她说完便转身离去,彩蝶一哑,但又不以为然,仍忿忿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