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服局内。
彩蝶缓步走近,张望见宫女们各有各忙。
云尚服正在监察宫女们裁剪衣物,其中有不少都是白色衣裙,她见彩蝶入,互相交换一个眼神。
云尚服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彩蝶,等你好久了。”
彩蝶也镇静如常,施礼道:“有劳尚服大人。”
云尚服把彩蝶领入自己的房间,交付一个包袱,彩蝶接过包袱,从包袱内取出一两件衣物,是幼儿的衣服,不由赞叹道:“好漂亮。”
云尚服看着衣服点头说道:“小皇子长的真快,才几个月,衣服都不合身了。”
彩蝶小心把衣服放回包袱里,说道:“等我外出的时候,把这个带到佛寺。”
云尚服又掏出一锭银子,交予彩蝶:“也替我带点东西给他吃。”
彩蝶忽然想起什么,疑问道:“对了,为什么造那么多白色衣服?”
云尚服悄声:“是江才人吩咐造的!还指定要宁芳仪以前穿过的款式!”
彩蝶一顿,意外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云尚服见惯不怪,淡然一笑:“宁芳仪亡故不久,也许趁着皇上怀念故人,刻意模仿吧。”
“如何模仿也不是本人,宁芳仪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彩蝶心中一疼,替风燕感到不值。
云尚服只觉悲凉,见彩蝶神情有异,说道:“傻姑娘,皇上后宫佳丽,多如春后繁花,花谢花开,你以为皇上会伤心一辈子?随后又苦笑一声:听说,皇上已经连续几天召江才人侍奉了!”
彩蝶意外,更感唏嘘,想不到…宁芳仪离开不过短短几日,就被人轻易取代了!…但闻新人笑,哪管旧人愁,她泉下有知,会怎么想?
云尚服无言以对…
御书房内,玉真穿着跟风燕从前相类的服饰,画着风燕惯有的妆容,抱着兔子,一动不动的端坐在案前,让懿宗亲自绘画画像。
懿宗低头细心作画,画了数笔,又抬头仔细端详玉真,眼神着迷。
玉真从桌上的糖水碗里舀了一勺糖水,亲手喂懿宗尝了一口,笑问道:“如何?”
懿宗点头,面带陶醉:“好吃…”
“那再来…”
说着,玉真又舀了一匙糖水,懿宗张咀等玉真来喂,玉真却把汤匙移来移去,跟懿宗嬉戏。
懿宗被逗得高兴,索性一把搂着玉真,故作严肃的说:“好大胆子,敢戏弄朕?”
玉真索性亲热地坐在懿宗怀里,娇声道:“臣妾不敢!”
“你不敢…?”懿宗说着要搔玉真腰肢:“你什么都敢…”
玉真被搔得娇喘连连,不知是不是故意,衣襟被扯的打开,大半个雪白胸脯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直把懿宗的手粘在上面,揉弄不休。
玉真左躲右闪,看似躲避,实则把一双丰盈故意送上,最后被懿宗一把按在案上,扯开围胸,含弄把玩。
玉真从裙侧翘起一双脚,脚上套着米粒儿珍珠穿得花纹,上面贴着薄金打造的蝴蝶的绣鞋,只见此刻,那双金蝶儿随着她的脚颤动不休。
懿宗顺势抽过一支没有沾墨的紫毫,顺着玉真白嫩的胸脯打圈,玉真痒的咯咯直笑,更在书案上扭出百般媚态,懿宗手上不停,然一路向下划开衣裙,扫向她的私密处……
就在这时朝南在外通传:“启奏皇上,靖王已随赈灾大队回来,而且带了一个人来见皇上。”
懿宗正在兴头上,无意离去,随口说道:“什么人,朕没空…”
朝南继续说道:“他们正在外边等候,要不着他们先到紫宸殿…”
懿宗不在意:“反正都来了,叫他们进来吧。”
朝南略微迟疑:“是…”
趁着这片刻功夫,懿宗随手将紫毫扔在一边,玉真连忙起身,拢好衣裳,她眉眼含水,眸光一转,竟又一屁股坐进懿宗怀内,撒娇道:“冰糖银耳真的好吃?”
懿宗点头:“好吃。”
玉真在懿宗怀里蹭了蹭,甜声道:“皇上喂我。”
“好…”懿宗说着舀了一匙糖水,往玉真嘴边送:“小心烫…”
此际,飞鸿带着风燕步入,风燕已穿回被打入冷宫时的芳仪服饰,一走进御书房便施礼:“参见皇上。”
懿宗闻声一呆,抬头,而风燕眼见懿宗抱着玉真喂食,也呆住了。
懿宗心头一震,随即心虚汤匙脱手掉在地上。
玉真也看到了风燕,吓得呛着了,即时咳嗽。
懿宗尴尬忙乱,扶着玉真起来:“你没事吧?”
玉真一口气未能平伏,懿宗本能地替玉真扫扫背。
飞鸿也面带难堪,向风燕说:“不如我们先行退下。”
风燕心中不是味儿,向懿宗施礼:“臣妾告退。”
懿宗不懂回应,一时竟忘了问风燕为何死而复生,眼角瞥着风燕随飞鸿出去,有点手足无措;一边的玉真咳嗽着,内心也千念百转…
风燕呆坐池畔,刚才一幕仍令内心震撼,想起懿宗搂着玉真,又替玉真扫背…
本以为深得宠爱,谁知懿宗一转眼已移情他人,令风燕难以置信。
飞鸿站在一旁,内心虽替风燕难过,但只能当若无其事,更刻意指指点点池畔景色:“这些荷花长得好看,很快要开满了…”
风燕恼恨,未发一言。
朝南陪懿宗悄然而至,懿宗示意朝南先行退下。
飞鸿见懿宗来了,亲切迎上前笑道:“皇兄。”
风燕也回过神来,站起施礼:“皇上。”
懿宗仍有点尴尬,咳嗽几声,说道:“都坐吧…”
三人同坐凉亭里。
懿宗目光不停的在飞鸿和风燕身上来回扫视,半响后问道:“你们怎么会一起回来?”
飞鸿连忙解释起来:“也是祖宗保佑,途上遇到宁芳仪,开始我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她说她是宁芳仪,我也不知真假,就想她天姿国色,带回来献给皇兄总是好的,谁知带到宫里,大家都说她是宁芳仪,都夸我把宁芳仪寻回来了!”
懿宗不知怎面对风燕,刚才因玉真而尴尬,于今三人相对也一样尴尬,只能跟着附和道:“是…也真是祖宗庇佑…”
飞鸿内心难受:“那么…我也退下了。”
懿宗点头:“好…”
飞鸿背转身步去,背着二人时,他的眼中才暗自流露一丝黯然…
飞鸿走后,凉亭里剩下懿宗和风燕。
二人相对,有点生外。
沉默良久,还是懿宗先开口,略带生涩的问道:“你...你还好吧?”
风燕内心还想着刚才的那件事,客气回道:“托皇上的福,好歹安全回来了。”
懿宗一时无言,顾左右言他:“…看,荷花快要开满了…”
风燕无可无不可地回以一笑。
懿宗忽然醒起,目光一动,说道:“忽然看见了靖王,吓一跳了吧?段飞鸿居然是靖王,是朕的亲弟弟,谁也想不到。”
风燕点头,想起飞鸿也不由得心中黯然:“是,臣妾也想不到段大哥…忽然想起了飞鸿现在的身份,连忙改口说道:应该说,是靖王,身世如此离奇…还患上了失魂症,从前的一切都忘了,忘了臣妾,也忘了他的养父。”
懿宗笑言:“最初朕也怀疑过,他这失魂症是装出来的,不过,他连自己的知己红颜也献给朕,这...这实在是装也装不出来的…”
懿宗刻意的笑容,以图掩饰上一场偷情被撞破的尴尬。
风燕却笑不出来,只有感慨:“他已经是靖王,再不是段飞鸿,段大哥了。”
此时,朝南去而复返,见懿宗和风燕生疏的坐在凉亭里。
懿宗此时正是尴尬,连忙将注意力转移到朝南身上:“什么事?”
朝南看了风燕一眼,随后上前来凑近,悄声说道:“江才人正在等候皇上!”
朝南虽然低声但风燕也可听见。
懿宗一愣:“她找朕有事?!”
朝南提醒:“皇上忘了?皇上说好跟江才人到树林…学吴刚伐丹桂!”
懿宗一窘。
朝南又说:“江才人说,日落西山,路就不好走了。”
懿宗顿时满脸狼狈,人急智生,忙向风燕说:“回京路途遥远,你一路颠簸,还是先休息一下。”
风燕目光黯然,语气失望:“那么,臣妾告退。”
施礼后悄然而退。
懿宗目送风燕去,心情有点复杂。
朝南在一旁小心问道:“皇上是否到树林去?”
懿宗此时也没有心情了,挥了挥手:“朕哪里都不去,叫江才人先回宫休息吧。”
朝南意外,也摸不清懿宗的心思。
冷宫风燕寝室。
风燕回来,见风萤已在等候。
风萤一见风燕,便兴奋的上前来问:“你见过皇上了?今晚就要侍寝吗?还是要等晚一点?”
风燕摇头,消沉地坐下。
风萤未察风燕心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皇上见到你肯定疯了,疼你都来不及!”
风燕哀叹一声,神情失落,幽怨道:“皇上的热情只在一时,有妃子装成我的样子迷惑皇上,看来,我离开短短几日,已经是秋扇见捐,今非昔比了。”
风萤吃惊:“什么?你失宠了?”
风燕无言。
风萤顿时满脸失望的说着:“还旨望早点搬离这座冷宫,谁想到你已经失势…”忽然转念:“哦,不对,你说,有妃子装成你的样子,迷惑皇上?”
风燕点头,风萤眼前一亮,积极道:“这不就说明,皇上还钟情于你吗?那个什么妃子不过是你的影子,你这个真迹,当然胜过赝品!我肯定你仍有胜算!”
风燕未敢乐观,但此时,却闻彩蝶声音:“风燕!”
风燕抬头,见彩蝶入,彩蝶一脸欢喜的冲了进来,激动的喊道:“你真的回来了!”
风燕一见彩蝶,刚才的事一时也都抛在了脑后,激动的走上前去激动相拥。
彩蝶见风燕无恙,内心的痛苦在涌上心头,哭了起来:“你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吓死我了!”
风燕也忍不住眼泪:“我还以为从此见不到你!”
风萤见状,不禁打量彩蝶。
风燕、彩蝶抱着哭了一会,然后各自抹抹泪水…
风燕突然想起什么,好奇的看着彩蝶问:“谁告诉你我回来了?”
彩蝶一愣,想起飞鸿的叮嘱,只好把真话吞回肚里,作个说法,撒谎道:“...是宫中侍卫捎来的消息,大家都知道宁芳仪回来了。”
风燕不疑有他,点头:“对,这不是什么秘密。”
风萤冷眼看着二人仍手拉着手,十分亲密的样子,感到备受冷落。
风燕醒起,拉着彩蝶的手走道风萤跟前:“对了,这是我妹妹,风萤,这是彩蝶。”说着,一脸欣然:“也等于是我的亲妹妹!”
彩蝶亲切伸手拉着风萤:”你就是风萤妹妹!”
风萤心中不是味儿,看到彩蝶手上的铃铛手镯,更加不快,指着手镯说道:“姐!这不是我的手镯吗?”
彩蝶一愣,连忙把手镯除下,递给风萤:“对,这是你的!还给你!”
风萤一手拿过,不悦,向风燕:“我倒不知原来你有两个妹妹!”
说着,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风燕爱怜的摸摸风萤的头:“傻孩子!”
风萤默不作声。彩蝶见状,有点不安,风燕见气氛有点僵,连忙转移话题,向彩蝶问道:“对了,我不在的时候,宫里还出了什么事吗?”
彩蝶思量许久后,迟疑着说:“飞鸿大哥变成了靖王,是最大的事了…”
风燕点头…
彩蝶忽又想起一件事,神色有点不自在:“还有一件…”
风燕顿时好奇,急忙问道:“还有一件?”
彩蝶也心有不忿:“皇后有了身孕!”
风燕一呆…
“皇后有了身孕?…”风燕一脸难以置信地表情,声调陡然提高几分,看着彩蝶说:“她有了身孕?!”
见彩蝶点头,风燕一怔,随后再三的摇头,眼有点泪意,更夹杂更深的恨意。
风燕仰望夜空,无星无月,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她出神的喃喃道:老天爷不长眼睛,这种人,怎能让她怀有龙种?…她杀人胎儿,心肠狠毒,她配有子嗣吗?她配吗?
风燕五内翻腾,想起自己夭折的胎儿,悲愤交集,眼角渗泪…
这时,风萤把一件披肩披在风燕身上。
风萤靠在风燕身上,说道:“姐姐,别要怨天尤人了,如果天有眼,你说,我们从小就该受苦受难,就该骨肉分离吗?”
风燕怔住。
风萤也抬头看天,语气坚定的说:“不要求天了,天大地大,谁也不会眷顾我们,只有我们自己!”
风萤拿起风燕的手,弄成握拳的样子,目光坚定的看着:“命运,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风燕看着风萤紧抓着自己的手,一脸的迷惘:“我已经失宠失势,而皇后,却怀有龙种,我斗得过她吗?”
风萤冷笑道:“你也曾怀有龙种,结果怎么样?”陡然露出狠辣的神色:“当日她怎样对你,你就怎样对她!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风萤捉紧风燕的手,决心以狠辣手段加害皇后。
风燕怔住,一时间心绪繁复,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