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软玉温香,此刻天光已经大亮。 皇帝寝宫内纱帷重重,燃尽的百合香余香袅袅。
室内的温度微凉,龙床上,交颈而卧的人儿身上只搭了一床薄纱被,朦胧间,风燕下意识靠向一侧的热源,光滑的脊背贴在同样不着寸缕的男性胸膛上。
懿宗清醒几分,身上一紧,伸出手掌顺着怀中人高低起伏的曲线,缓缓游动,手劲轻而柔,却让肌肤有着异样的酥麻,他的手游动到她身前,把玩不休。
风燕呻吟一声,醒过来,背向着懿宗,心中有些嫌厌,却也知道发作不得,只得轻轻按住懿宗的手,娇嗔道:“皇上不要太累着了…”
懿宗嘻嘻一笑:“朕不累,朕要证明朕的身体是绝对健康的!”
他翻身压上风燕,感受着身下女体滑嫩柔软的至妙感受,调笑道:“朕要爱妃替朕生下健健康康的皇儿…”
风燕还待再说,门外却传来朝南的声音:“启奏皇上。”
懿宗好事被阻,颇有些不耐烦:“有什么事,等朕睡醒再说”
朝南道:“是孟公公有要事求见!”
懿宗心神一转,知道是飞鸿的事情有了回应,忙道:“知道了,朕马上来。”
说完又觉得自己口气有些急切,怕风燕起疑,放缓声调吻了吻风燕:“朕也该起床了,你再睡一会,养养神。”
风燕心中若有所思,却闭着眼娇声应了。
待到听到懿宗走出寝室,风燕的双眼却突然睁眼,眼神凌厉,浑不似刚才的娇憨侬软,她悄然起身披上件纱衣,赤足而行,绕出内室,藏身一处屏风后凝神细听。
果然听见懿宗压低声音问:“事情办妥了吗?”
另一个应该是孟公公的声音小声回禀道:“求皇上恕罪,事情…有点棘手!”
“有什么棘手?不就是宣诏赐死吗!”
孟公公为难道:“段丞相说了,段飞鸿长驻寺庙闭关修行,眼前无人接旨,找不到人,又如何赐死?”
懿宗低吼道:“蠢货,那你到派下人手找到他在何处寺院,过去宣诏不就成了?再不成,硬闯进去,把他解决掉!”
孟公公犹豫道:“可是皇上,我大唐一向尊佛法,祈求积德积福,就算真的找到段飞鸿藏身之地,若果真血染佛寺,是对佛祖大不敬,只怕激怒万千信徒,若是为了一个段飞鸿,坏了朝廷的体面,不值得啊。”
懿宗听了此话,也有些顾虑,不禁悻悻然道:“难道便拿他没有办法了么?”
孟公公回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此事,还是急不来!”
懿宗气结,哼声道:“朕就不信他可以躲在庙里一生一世!来人,派人到丞相府日夜守候,段飞鸿他一踏入丞相府,即刻马上宣诏赐死!”
孟公公领命而去,屏风后的风燕却是听得胆战心惊,只能默默双手合掌,祈求神明保佑飞鸿。
风燕给飞鸿传递消息也同时,也派人通知了彩蝶。
彩蝶忙寻到段府,由段家人领着曲曲折折引到一处佛堂内。
彩蝶见到飞鸿,忙上前问:“皇上要杀你?你的血可以治他的病,他为什么要杀你?”
飞鸿本来在蒲团上盘坐,此刻见了彩蝶,起身回道:“可能就因为他是皇帝,有着至高无上的权柄,不要说杀一个人,就算是杀一百个,一千个,都无须理由!”
彩蝶皱眉道:“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不讲道理恩将仇报啊。”
飞鸿冷然道:“对,就算他是皇帝,可他对于他人的性命,予取予求,毫不珍惜,这种人,不配做皇帝!”
彩蝶点点头:“幸好风燕提前告诉你了,不然的话,你怎么可能以寡敌众?…太可怕了 !”
飞鸿听见风燕的名字,神色稍缓:“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请你回宫代我向风燕道一声谢。”
彩蝶沉默,但对于风燕陷害华妃之事始终有点耿耿于怀。
飞鸿看了看彩蝶的神色,了然道:“我知道,你无法原谅她对华妃所做的事,不过,你得明白,她也是受制于人…有时候,人的确会被种种不得已之事,逼得违背初衷,做出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事。”
彩蝶也无限感触,深深叹息一声:“刚才你叫我原谅风燕,其实,我有什么资格原谅她?她落得今天这样,还不是全都因我而起,我欠她的太多,如果她还在宫里,我绝不会独自离开。
飞鸿知道这事情眼前分解不了,又见她愁眉不展,想了想,问道:你既然来了,不是有一个人你还想见一见吗?
彩蝶猛然抬头,见飞鸿也是笑着看她,心情激荡道:“想,我真的好想见!”
飞鸿领着彩蝶来到了佛堂后门的草堂外,这里一点不起眼,看来也是一副日久失修的样子。
飞鸿小心奕奕的绕到后头去,那是草堂的后门。
彩蝶边走边道:“这可真够隐密了。”
飞鸿笑道:“当然要隐密…被发现的话,这里方圆十里的人恐怕都得人头落地!”
彩蝶心中一凛,跟着飞鸿从后门进去。
原来草堂别有洞天,内里是一个清雅的居室,一个穿着朴素装扮的老人正在抱着一个婴孩在轻轻的哄着。
老人身边赫然便是云尚服。
彩蝶一见到小婴孩,忙激动地即上前察看,眉开眼笑的从老人怀中抱起小婴孩:“这眉目真像华妃娘娘一模一样。”
云尚服正对着段飞鸿介绍老宫女:“这位是我上次跟你提起过的姐姐,以前也是在宫中工作的。”
老宫女要向飞鸿施礼,飞鸿连忙扶着老宫女:“不必多礼,飞鸿担当不起!这事非比寻常,一不小心,就招来杀身之祸!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实在是该我向姑姑谢礼才是...”
老宫女颔首道:“老身明白的,那大家都不要多礼了!”
云尚服笑道:“放心好了,姐姐跟我自小一起长大,比亲姐妹的感情还要好…如果不是她帮忙,这孩子早就活不成了。”
老宫女微微的笑着,轻轻的逗着彩蝶怀里的。
这时孩子醒了,长得粉团儿一样,小手藕节一样白嫩,也不哭闹,只是眼珠骨碌的看着众人。
老宫女叹气道:“宫中真是长无宁日,这么可爱的孩子也有人要伤害。”
飞鸿看着这孩子,仿佛看到昔日的自己,心中格外怜惜:“让我抱一抱吧!”
孩子软软一团,抱在手上仿佛一朵轻盈的桃花,飞鸿道:“小小年纪就遭此劫难,为什么你这么命苦?”
彩蝶见飞鸿一脸失落,即逗着小孩,以逗飞鸿高兴:“小皇子,你要健康的长大啊,这里的叔叔阿姨都冒着生命危险来养育你的,你长大一定要做个好人,不要像宫里的那些坏人一样…”
众人听着彩蝶的话,不禁一阵的黯然。
直到飞鸿手里的孩子忽然哭了起来,才打破了沉默。
彩蝶忙道:“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飞鸿也愣了:“我抱的不好吗?”
老宫女失笑道:“不是,孩子是饿了吧!我抱出去让他喝点奶!”
彩蝶真心喜欢这孩子,也忙说:“我帮你吧!”
彩蝶和老宫女抱着婴孩离开了,孩子的哭声也渐低了。
云尚服对飞鸿道:“你放心,这位戴发修行的老宫女,跟我相交多年,一定会好好照顾小皇子。”
飞鸿叹了口气:“那孩子现在就像当年的我一样,娘亲无端被人害死,孤苦伶仃…可孩子有什么错?当年的我,只有五岁,这位小太子,更可怜,一出生就没了娘亲!难道生于帝皇之家,就注定要遭逢劫难?
“一切都是大人的过错!勾心斗角,争权争宠,连累无辜孩儿!可怜的孩子…”
飞鸿道:“如果后宫一直都这样的话,像这样可怜的孩子会不断的出现,之前是我和我娘亲,现在是这孩子和华妃,以后还是会有同样的悲剧。”
云尚服忽然道:“难道真如庙里大师说的,天下万事就是个轮子,众生转来转去转不出来?”
飞鸿忽然提声道:“不!这样的事情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云尚服一愣:“怎么避免?”
飞鸿眼光清冷:“换一个皇上吧!”
云尚服忙道:“殿下!这话不能随便说,这是杀头的罪呀!
飞鸿冷笑道:“当今朝政日益衰败,民怨沸腾,后宫又勾心斗角,无休无止,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当今皇上昏庸无能,贪图享乐,不问政事,不振朝纲,纵容小人。这样的皇帝,不要也罢!换一个吧!”
云尚服呆住了:“换谁?”
飞鸿眼神深邃:“天不予之,便自取之,这皇位本来是谁的,就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