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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大义

杜况手掂着红线,隔着床帐,为华妃把脉。少顷,眉头道:“娘娘脉象若有若无、时急时缓,有过度劳损心神、心情躁动的迹象。娘娘可有听微臣所劝,不要太过操心,好好休息安胎?”

华妃隔着床帐,苦笑道:“真是骗不了你。只用一条红线,就把本宫看穿了。”

杜况关切的问道:“悬丝诊脉、推断病情是医者之道。只是,微臣只看出娘娘有烦心之事,却不知到底所为何事?”

华妃无奈的苦叹道:“还不是为了江淮救灾的事。灾民正在水深火热之中,可朝臣还在争论不休,议而不决。皇上也是不知轻重,竟然为了享乐而耽误救灾。”

杜况感慨道:“微臣对此事也略有所闻,现在朝中生事的人多,做事的人少,朝政日益腐败,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所以微臣请娘娘保重凤体,协助皇上拨乱反正。”

华妃扬眉笑道:“哦?你怎么知道本宫不是拨正反乱?其他人都说本宫是后宫干政,败坏朝纲呢。”

杜况笑道:“不是说过悬丝诊脉吗?这条红线已经告诉微臣很多事了。——只是,微臣担心娘娘血虚。还请娘娘掀开床帐,让微臣看看眼睑。”

华妃心知伏侍的都是贴身之人,故也不再顾虑虚礼,掀开了床帐,好让杜况细看。

杜况定睛看了华妃许久,方不自然的轻咳一声,让一旁立侍的宫女冬儿帮着翻开华妃的下眼睑。

华妃见杜况一直失神的盯着自己,心中有些疑惑,一面抬手轻抚梳得整齐的秀发,一面好笑的问道:“难道本宫失礼了?”

杜况忙尴尬的收回心神,道:“果然是血虚了。待微臣开出药方,还请娘娘按时服用。”

语毕,忙低头收拾带来的药箱,唯恐被华妃看穿自己的心思,怕她往后回避了自己,自己就再难见到她了。

冬儿见杜况已收拾好药箱,并站起身来,忙上前亲送了他出去,留下若有所失的华妃独自歪在床上。

此时,彩蝶快步走了进来,回禀道:“娘娘,丞相段韬段大人求见。”

华妃一怔,疑惑的问道:“段韬?本宫与他素无来往,他怎么会突然求见?”

彩蝶忙回道:“段大人说要与娘娘商议救灾之事。”

华妃扬眉一笑,来了精神,一面坐起身来,一面吩咐道:“彩蝶,为本宫梳妆,不可让段大人久等。”

彩蝶忙答应一声,上前扶着华妃下了床,手脚麻利的梳妆一番,才扶着她走出了寝室。

段韬正在华妃寝宫内正襟危坐,见彩蝶扶着华妃走了出来,忙上前行礼,道:“微臣参见华妃娘娘。”

华妃笑道:“段大人不必多礼,请坐吧。”

一时二人落座,彩蝶奉上了香茶。

华妃扬眉问道:“段大人今天前来,是要与本宫商议赈灾之事?”

段韬回道:“正是。微臣大胆揣测,皇上原意要批准岳川赈灾提议,是娘娘授意的吧?”

华妃看了段韬一眼,换言道:“江淮全地受灾,哀鸿遍野,朝廷理当马上赈灾,刻不容缓。不过听说段大人却另有高见,让皇上暂缓救灾之事?”

段韬坦言道:“赈灾所用的库银都是来自百姓,乃是国家的根本,当然得确认了灾情有多严重,受灾百姓有多少,才能放款,不可操之过急。”

华妃气结,冷笑道:“大人没听过救人如救火吗?大人要灾民等到何年何月,才可得到粮食?还要饿死多少生灵,大人才会心软?长此下去,灾民饿死的饿死,没死的就去当流氓反贼,势必危害朝廷,危害大唐江山。成千上万的人命就被你们这群庸臣耽误了。大家都说段大人是刚直不阿的好官,是朝中的砥柱,本宫却认为你偏执顽固,不分轻重,误民误国。”

华妃的严厉斥责,让彩蝶一惊,可段韬却仍是泰山崩前而色不变的神色。

段韬不卑不亢的道:“微臣只是对正确的事情有所坚持罢了,就算有千军万马阻止我,我也不会退却,是非功过就由历史去评价吧。不过娘娘身为后宫,却处处干预政事,把皇上当成傀儡。你操控百官,结党营私,岳川就是附和你的党羽。政令名义上出于中书省,经皇上御批而下行,实际上全出于你寝宫之中。你置百官于何地?置皇上于何地?纵观历朝,后宫乱政乃亡国之根源,娘娘就是大唐最大的隐忧。”

华妃气得脸色惨白,头感晕眩……

吓得彩蝶忙上前安抚道:“娘娘保重,万事要以身子为重呀。”

话落,忍不住轻责段韬道:“娘娘有孕在身,身子也不康健,段大人说话怎么这样不分轻重。”

段韬见华妃呈现出病弱之态,不禁恻隐,语气放软,道:“微臣是实话实说,若然冒犯了娘娘,微臣甘愿受罚。”

华妃冷哼道:“不必了!你既然认定本宫乱政,恨不得将本宫除之而后快,为何还找本宫谈救灾?你请回吧,彩蝶送段大人出去。”

彩蝶得令,便欲走过来送客,却见段韬未有离去之态。

段韬盯着华妃,神情异样,道:“娘娘干政确实于礼不合,不过娘娘心系百姓,身怀六甲仍为百姓操劳,微臣也确实感动。微臣今天前来,是希望帮娘娘尽快落实赈灾之事,不过……”

话落,看了看彩蝶,暗示欲私下倾谈。

华妃此时却气在心头,不客气的道:“没什么好遮掩的,段大人有话就直说吧。”

段韬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道:“微臣可以联络百官联署,请皇上马上批准救灾,不过微臣有一个条件,要娘娘答应。”

华妃挑眉问道:“什么条件?”

段韬正色道:“微臣深怕后宫乱政,武后之乱重演,所以将奏请恢复汉制,立子杀母,希望娘娘能够批准。”

华妃闻言,脸色大变。

彩蝶也惊在当场,不敢置信的看着段韬,质问道:“段大人的意思,是娘娘一旦诞下皇子,娘娘就要死?”

段韬点头道:“正是。微臣知道娘娘是深明大义之人,还望娘娘成全。”

彩蝶激动的反驳道:“不行,坚决不行。段大人,你太残忍了。”又转头道:“娘娘,您千万不要答应如此荒唐之事呀。”

华妃森冷的目光,直逼向段韬,想要看穿段韬的居心何在。

而段韬也不回避,坦然无惧的回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