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父亲。”苏未晞终于开了金口,却把蓝傲天和桑子阡两个人听得面面相觑。
“可是,不是听说令尊葬身火海了吗?”蓝傲天比桑子阡先一步回过神来。
“虽然没有葬身,也差不多了吧?”苏未晞苦笑,“想当年,我父亲也称得上风度翩翩,却被我害成了这副模样。”
“那你还不让他去A市享享福?”桑子阡激动地叫了起来,“那应该是我的叔公了!”
“子阡……爸爸不愿意见人。”
“为什么?我们是亲人啊!”桑子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亲人也没有用,父亲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具躯壳。要不是放心不下我,父亲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用这样的状态活着。他……一向是这么骄傲的人。”
“小姨,你既然知道傲天是蓝之伟的儿子,就该知道,他对当年的事,有多么抱歉。每天晚上都睡不好,睁着眼睛到天亮。小姨,你看,这样子我也睡不好,你就看在我的份上,把当年的事告诉了我们吧。”
蓝傲天抿着唇,不打算拆穿她的谎言。
桑子阡说得像真的一样,让苏未晞微微动容。
“当年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呢?”苏未晞仍然摇头。
“小姨,叔公为什么不去整容呢?现在的技术很好,也许能还原旧貌。”桑子阡转了个眼珠,决定从另一个角度入手。
苏未晞不是对父亲心存歉疚吗?
总不希望自己的父亲真的一辈子就这样被埋没在这个渔村里不见天日吧?
“爸爸不愿意。”苏未晞果然露出了一脸的愧疚。
“为什么?”
“当年,我害得爸爸几乎身败名裂,他也觉得没脸见人。”苏未晞的声音充满了痛楚,“所以爸爸宁可被当成大柱爸爸的替身,也不愿意露出本来的面目。”
蓝傲天沉默不语,当年的事,他们都已经查出来。苏父因为涉嫌把赝品当真品,而被学术界的人骂为不学无术。
“难道……那些赝品……”
“我拿了好几件给蓝之伟,没有办法向爸爸交代,就去做了仿制品。”苏未晞偏过脸,“后来,又被别人骗了,家里半夜遭了火灾,爸爸为了救我,被压在横梁下面……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过去的事,多提一遍,就是用小刀多挖一次。何必呢……”
她的笑容,很苦很涩,让桑子阡听得也不忍再逼问。
“山海的父亲就是纵火的凶手吧?”蓝傲天却不愿意放弃。
“是的,所以我不能让他知道,我们还活着!”苏未晞恳求地看着他,“放弃追查当年的真相吧,我们已经退到了没有退路。”
“难道你不想把那个他,绳之以法吗?”蓝傲天双目灼灼。
“是我自己……如果不是我一时头脑发热,把珍品偷出来给蓝之伟,爸爸就不会被学术界赶出去。我也不会因此求救无门,不得不……”
蓝傲天沉默了下来,说到底,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由他的父亲引起的。
“我很抱歉,小姨。”
苏未晞颓然地摇头:“是我自己……昏了头,以为爱情原本就会让人飞蛾扑火。真的……是扑到了火里啊!”
“他到底是谁?”
“不,你们别问了。”苏未晞掩面而泣,“所有的罪愆,都是我一个人犯下的,怨不得人。”
桑子阡挪到了她的身旁,轻轻搂住了她的肩:“小姨,你已经把自己惩罚得很够了。那个凶手才应该得到惩罚,不是吗?”
“没有用的,什么证据都没有,怎么可能用法律的手段来惩罚他?”苏未晞摇头,眼睛里是绝望的神色,“何况,他是山海的父亲!”
“他在A市。”蓝傲天一边推测一边注意苏未晞的脸色,“而且,功成名就。”
苏未晞抿紧了唇,一个字都不明说。
“其实,我们把山海推到幕前,真相……”
“不,不能!我不能再害山海,我苟活到今天,为的不就是让山海健康地活下去吗?子阡,你也是一个要做母亲的人了,一定能够明白我的心情,对不对?”
桑子阡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
“小姨,你这样把山海保护起来,其实是不公平。他比任何人都有权利知道真相,至于认不认这个父亲,那应该由他来作选择。”
“我不能让他认父!”苏未晞忽然怒了起来,“他要是认父,我……这么多年……”
“相信山海明辨是非的能力吧,他是一个好孩子,聪明、坚韧、孝顺。”桑子阡动容地劝解,“小姨,如果你不说,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会比今天知道,更痛苦一百倍。既然他在A市,碰到山海的机率会很大。”
“他怎么会碰到山海?怎么会?”苏未晞拼命地摇头,“不要让他们碰面。”
“山海长得像他父亲!”蓝傲天忽然下了结论。
苏未晞绝望的神色,证实了他的猜测。
“你不可能把山海一辈子雪藏!”蓝傲天继续说,“除非你真的让他当一辈子渔民,可是这样的生活,是山海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