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冲出去,张开双臂拦住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
车夫急急勒住缰绳,马儿扬起前蹄,停下来,晃动的马车里传出孩子的哭声。
车夫怒斥道:“哪来的丫头!不要命了吗?”
“我……。”她有些退缩,刚才只是一时冲动没想到真的堵到一辆马车了,可是这个机会她怎么会放过?“你能送我去辽国吗?去上京。”
“走开走开!我们赶路,没工夫理你!”车夫不耐烦地说,挥着鞭子驱赶她。
忽然从林子里窜出一个满身染血的男人,扯出车夫的鞭子,眼睛里透出危险的怒气。
车夫吓得从马车上滚下来。
马车里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了,忽然帘子一挑,一个美丽的女人探出头来,发上缀着契丹族的发饰,她对那滚到地上的车夫说:“阿木扎,怎么了?”
阿木扎指着德锦和那个恐怖的男人道:“公主,他们要拦车!”
“哦?”美丽的女子看向德锦,脸上微微的笑容一瞬间消失,脸色苍白。
他也吃了一惊,那个女子,居然是……银镜公主!
德锦仰起脸,看着银镜:“你能载我们一程吗?我们要去上京。”
银镜失神地望着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寒哥哥让她走了吗?
“公主,出什么事了?”车帘再次被挑开,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庞探出来,他带着一脸宠溺的笑容看着银镜,眼中只有她。
银镜喃喃地说:“没事……。”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德锦,她看到四郎了,她会怎么做?是不是,美梦从此要醒过来了?
四郎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脸色这么难看,生病了吗?宗源在里面哭了。”
“你们……。”一个少女急切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恩爱,四郎皱着眉转过头,有那么一瞬间,心底清晰的闪过一丝疼痛,那个女孩睁着一双水亮的大眼睛看着他,眼睛里写满了焦急,清澈的眼眸,倔强灵动,就像头顶上蔚蓝的天空。
她是谁?
为何?会让他这么的……难受?
女孩身后的男人满身是血,虽然血液凝固了,但是可以看出他受了极大的伤,而且,他手脚上都缚铁链,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人。
四郎皱眉道:“你们上车吧。”虽然那个男人让人起疑,但是那女孩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祈求,他不忍心拒绝那样的眼神,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
不忍心……心里有种模糊的渴望,他想上前去抱抱她,摸摸她的头顶……
银镜转眼看着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受,他果真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可是为什么?连德锦公主都恍若不认识他一样?是不是,她在赌气,或者,有什么其他原因。银镜看向德锦身后的男人,虽然布满伤痕的脸很恐怖,但是大致的轮廓仍然能看出来,那个人是……慕胤?遥辇部的王子慕胤!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瞎了一只眼,还满身伤痕,他们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德锦听到四郎应允,高兴地说:“谢谢你!”
“谢谢你,四哥哥!”
她的声音和脑海里某个声音重叠在一起,一阵剧痛袭来,他晃了晃,差点儿从马车上栽下来。
“穆易!”银镜急忙扶住他,让他靠近车里。
德锦和慕胤一起上了马车,不安和恐惧在他心里升腾。
怎么可能呢?德锦见到杨四郎……竟然形同陌路……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伪装,一切都似乎在说明一个事实——她根本不认识杨四郎!
这太可笑了!太荒谬!当年在南王府里,她是怎样日日夜夜思念杨四郎的?杨四郎受重伤被银镜公主救活而失忆他并不感到奇怪,可是锦儿竟也……
一个小小的婴儿躺在马车里,小手在空中乱舞着,哭得伤心极了。
德锦看到那个孩子,心中流过一种异样的温暖,好像自己被一种淡淡的光辉包围着。她爬过去,小心地把孩子抱起来,手指轻轻碰了碰孩子粉嘟嘟的小脸,正在放声大哭的孩子突然停止了哭声,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忽然咯咯咯笑起来。
“宗源喜欢她。”四郎偏着头,看着逗孩子的德锦,眼睛里溢出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温柔。
银镜低着头勉强笑着:“是啊,宗源那么怕生,看到她竟然会笑了。”
“他叫宗源吗?”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德锦转过头来问,“是男孩子吗?”
“是叫宗源。”四郎微笑着回答她,“你叫什么名字?”
德锦亲亲宗源的小脸,道:“我叫德锦!”说完又笑眯眯地看着她们:“你们好般配!”
他抱着头呻吟一声,破碎的嘶吼在脑中炸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一切障碍出来!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个东西就是出不来!深深地折磨着他!
“他怎么了?”德锦担心地问,“他是不是在生病?”
“我丈夫身体不好。”银镜低着头轻拍他的背,从一个锦囊里拿出一粒药丸喂进他口中,像是故意样强调了‘丈夫’两个字。
德锦看着她的药丸,问:“你们有包扎伤口的药吗?他身上有很多伤。”她指指一直静默在一旁的慕胤。
银镜从角落里拿来一个包袱,递给她:“这里都是些金疮药和纱布,那里还有水。”
“谢谢你。”德锦接过去,把宗源放下,跪着走到慕胤面前,小手拉着他的衣服道:“你忍忍,我帮你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