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起笑过的人,你可能会忘掉,和你一起哭过的人,你可能永远都不会忘,杨雄就是这样,他忘不掉刚才那个出手救他人-石秀。
两人相见互相施了个礼,杨雄问,“刚才那两个一起吃酒的人呢?”,石秀则说以为你们是闹事的就先走了,历史总是不允许假设,如果杨雄知道其中的一个就是价值五千贯的戴宗,他会不会扭送戴宗去见官呢?
既然戴宗走了,那剩下的就是杨雄和石秀的事了,石秀介绍自己是贩羊马的拼命三郎,杨雄则自我介绍是本地的监狱长兼刽子手,相见甚欢。
石秀也属于那种愿意跟人结拜的人,所以他提出了跟杨雄结拜,杨雄当时二十九,石秀二十八,在石秀当时看来,他是高攀了杨雄,但从后来的结果来看,实际上杨雄跟着他沾了光,杨雄这个人在梁山很平庸,跟扑天雕李应一样,几乎上了梁山就冬眠了,几乎没有什么出手机会,而征方腊人家也毫发无伤,最后平平安安接受皇帝的赏赐过自己的快活日子去了,上梁山对他来说就是潇洒走一回,那么这个对梁山没有多大功绩的人怎么进入天罡行列的呢?
一是因为他有官府的背景,事实证明在梁山上,只要有官府背景,排名都普遍偏高;第二可能跟他的职业有关,刽子手,这个职业还是比较特殊的,尽管后来蔡福、蔡庆也上了山,但杨雄本身还是监狱长,职务还是比他俩高;第三可能跟他的绰号有关,他的绰号是病关索,关羽关老爷子的儿子,不看僧面也得看关二爷的面子,事实上关胜在最后时刻能压过林冲也完全是因为他是关羽的后裔;第四实际是最关键的,他是石秀的结义兄弟,而石秀在大名府时曾经为救卢俊义立下汗马功劳,因此石秀以他平平的武功能进入天罡序列,石秀另一个优势在于他曾经是戴宗发展的下线,这也是他成为天罡的原因之一,而杨雄可能在无形间沾了石秀的光。
不过现在石秀还要仰仗杨雄的照顾,因为在蓟州,他举目无亲。
杨雄引着石秀见了自己的老丈人,一个职业屠户,这一见倒给石秀引来了一个新职业:杀猪。原来石秀家原来就是屠宰户,后来由于生意不景气就转型做了贩卖牛羊的,石秀从小学的第一门技艺就是杀猪,正是杀猪练就的胆子让他成为了拼命三郎,因为他在小时侯就知道,人猪相遇,勇者胜。
石秀来的时候,杨雄的老丈人潘公已经老的举不起杀猪刀,现在听说石秀是杨雄的结义兄弟,而且是祖传杀猪的,那就好办了,小石啊,接过杀猪的刀吧。
又拿回杀猪刀,石秀非常激动,他知道这是一把老杀猪刀,老刀和新刀是有区别的,新刀杀猪会流很多血,而老刀则不会,老刀只会流一点血,心中无刀,手中有刀,这就是石袖杀猪的最高境界,后来操刀鬼曹正问他,你能做到“心中无刀手中也无刀吗?”石秀摇了摇头,曹正则轻松的说,“我能!”后来石秀通过很多途径终于打听到,曹正的“心中无刀手中也无刀”,其实很简单,用斧子呗。
如果每个人都有前世,那么石秀和潘巧云一定是前世有仇。
潘巧云是杨雄的老婆,原本是个寡妇,后来又嫁给了杨雄,这个杨雄确实挺没本事的,当上了监狱长和刽子手,到头来还娶了个寡妇,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很有可能是刽子手这个特殊行业不容易娶到媳妇,因为一般人家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女婿是刽子手,所以只有寡妇愿意嫁给杨雄这个刽子手,说到底,杨雄也挺可怜的。
潘巧云之前的丈夫是个押司,跟宋江是同行,结婚两年后死去,后来才嫁给了杨雄。如果换一个作者,或者换一本书,潘巧云的结局还不会那么惨,只可惜她出现在水浒传里,在这里但凡一个女人几乎没有好下场,这是施老爷子残酷的安排,林娘子自缢,潘金莲被砍,阎婆惜被杀,潘巧云被杀,孙二娘死于飞刀,扈三娘死于铜砖,结局最好的可能就是顾大嫂和李师师,顾大嫂和孙新是梁山上唯一一对活下来的知名夫妻,其余两对都死于征方腊的战役中,而李师师由皇帝罩着安全没有问题,根据民间演义,北宋灭亡后她与燕青远走高飞,这结局堪比范蠡与西施,毕竟人们都愿意美女过上幸福的生活,但实际上美女过的上幸福生活吗?四大美女中,杨贵妃自缢,王昭君要忍受夫死子继的不人道(匈奴单于死后,即位的儿子娶除生母以外的父亲的老婆),而貂禅则在吕布身后黯然死去,只有西施活在传说中的幸福生活,所以说美女实际也是不幸的,这个叫做潘巧云的美女在一出场就注定了她悲剧的命运。
潘巧云一出场,施老爷子就把她写的很黄色,抬眼一看,就不是一个良家妇女,整个描写不暴力,但很黄,而且还有一首诗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叫君骨髓枯。
这首诗已经奠定了潘巧云非良家妇女的角色,而把施老爷子的禁欲观显示的淋漓尽致,他似乎很反对性爱,他在描写孔亮的时候就曾写到,“不侵女色好少年”,而当时孔亮已经二十七八了,而宋朝人二十岁结婚已经不算早了,施老爷子您是哪年结的婚啊?您结过婚吗?
此时的石秀还没结婚,但对于男女之事已经了解,看看杨雄发黄的面皮,石秀会心的笑了。
石秀这个人对于感情很认真,对于这段结拜的亲情也很投入,他把潘巧云当成了自己的亲嫂子,当时就推金山,倒金柱,拜了四拜,跟武松一样,很正式,显然他把这段亲情很放在心上。所谓爱之深,恨之切,正因为他把潘巧云当成了亲嫂子,所以才会在后来恨的那么彻底,那么咬牙切齿。
幸福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石秀想要抓住,却始终无法抓住时间的尾巴。
石秀从此在杨雄老丈人的肉铺里帮忙,尽管他会杀猪,但却不需要他杀猪,他要做的就是管理一下帐目,开始的时候石秀很不习惯,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做什么事都需要慢慢习惯。
过了一段日子,石秀出了一趟差,出去采购生猪,三天后石秀回来了,结果一看,肉铺已经收拾的很干净,石秀明白,可能是要关张了。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石秀知道可能是嫂子说了自己的闲话,随他去吧,自己安静的离开就好了。不过等到石秀跟潘公一交帐本,潘公笑了,原来这几天潘巧云要祭奠去世的前夫,所以肉铺暂时关张不杀生。
从杨雄允许潘巧云祭奠前夫来看,他对潘巧云还是很顺从的,结果就是这样的顺从竟然闹出了事端,原来潘巧云还有一个相好,这个相好居然是一个六根不净的和尚,名叫裴如海。这就是潘巧云的不对了,如果你确实喜欢那个和尚,那么你大可以不嫁,表面守你的寡,暗地里水性扬花,这样不招谁也不惹谁,而现在嫁给了杨雄还踩着裴如海,在如此小的空间里玩着危险的劈腿游戏,要知道,杨雄可是刽子手,哎,全是色闹的,潘巧云就属于又想当良家妇女,又想当婊子,很矛盾,可能是人格分裂。
男人什么帽子都可以戴,惟独绿帽子不能戴,连在中国游历久了的老外都知道,在中国什么帽子都好卖,惟独绿帽子不好卖。
如果不是石秀,杨雄这顶绿帽子不知道还要戴多少年,那么有没有杨雄自己的问题呢?可能也有,杨雄常年经常值夜班,这让正处于壮年的潘巧云更加寂寞难奈,而杨雄的面皮发黄,莫非,可能,据说具体的情况只有安道全知道,而安道全是一个有着高尚职业道德的人,这个秘密他到死都没有说。
其实石秀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这个秘密,石秀住的肉铺后面是个死胡同,一般打更的人根本不可能往死胡同走,而那几天帮风流和尚裴如海望风的家伙居然经常到那个死胡同里打更,结果一下子就暴露了目标,真是隔行如隔山,打更也是一门学问。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石秀把对杨雄的兄弟之情转变成对潘巧云深深的恨。
尽管潘巧云和裴如海很小心,而且还买通了潘巧云的小丫鬟以及裴如海的手下做联络员,但是奸情还是很快被石秀察觉了,因为石秀以前是贩卖马羊的,晚上睡觉一般不能睡实,他要时刻注意有没有人来偷马和羊,所以长久以来就养成了警惕的习惯,潘巧云很不幸就栽在了石秀的警惕上。
石秀把这些事情告诉了杨雄,杨雄的脸更黄了,而杨雄这个人是个没有心计的,他在酒后居然怒骂潘巧云,一下子打了草惊了蛇,但凡敢偷情的女子一般都伶牙利齿,诬陷起好人来只是分分钟的事情,于是潘巧云就反咬石秀对自己动手动脚,这一招极其恶毒,即使杨雄嘴里不信,心里也犯嘀咕,毕竟谁也没有宋江大哥那心胸,全城人都知道他顶着一顶绿帽子,而他自己却毫不在意,杨雄却不行,听了潘巧云的话,石秀真的该走了。
性格直率的孩子一般都是一根筋,比如《士兵突击》里的许三多,石秀更是一根筋,原本他以为自己提醒杨雄就能让潘巧云收敛一些,结果却是自己顶着一个不三不四的帽子,如果是矮脚虎王英可能就欣然接受了,而石秀不行,银子可以丢,命也可以丢,但脸不能丢,一辈子就活这张脸了。
拼命三郎,这个日后在大名府一跃天下惊的男子出手了,结果一拖四,全部拿下,裴如海和帮凶直接结果,潘巧云和丫鬟押到后山,让杨雄亲自审问,此时的石秀已经顾不上许多,他最需要的就是证明自己的清白,清白是一个人的脸,更是一个人的命。
等到两下一对质,石秀已经清白了,骚扰嫂子的事实根本不成立,而嫂子偷情的事实却完全成立,杨雄的脸再次变黄,那是愤怒,发自肺腑。
本来以为自己成了家就在蓟州有了根,从此就能结束“蓟漂”的生活,到头来却发现,一切原来都是假的,潘巧云人在身边,心却在天边,原来钱真的不是万能,钱可以买来婚姻却不能买来爱,可以买来床却买不来睡眠,可以买来钟表却买不来时间,可以买来房屋却结束不了漂泊,杨雄,或许你这一生注定漂泊。
石秀洗脱了干系却压抑不了愤怒,在他眼里,女人不忠就是最大的罪过,仆人帮凶也是罪加一等,这样丫鬟和潘巧云都活不成了,谁让她们犯到了石秀的手中。
杨雄心中的恶也在此刻升腾而起,他先砍了丫鬟,又把潘巧云卸了,这是他的专业,怎一个残忍了得。
潘巧云,你不是一个人,在那一刻阎婆惜、潘金莲灵魂附体,你代表了水性杨花女人偷情的传统,也传承了水性女人的风流历史,只可惜你们处在施老爷子的笔下,只可惜你们居然都与梁山的头领有关,他们分别是宋江,武松,杨雄,遇上他们是他们的不幸,也是你们的不幸,哎,潘巧云生日快乐!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杨雄在蓟州的日子结束了。
往昔的一幕一幕浮现在他的面前,他曾经落魄,他曾经流浪,他曾经一无所有,他曾经两手空空,后来他当监狱长兼刽子手,后来他有了潘巧云,他以为他已经不再落魄,他以为他不再流浪,他以为他不再是一无所有,他以为不再是两手空空,他曾经试图抓住眼前的一切,结果到头来,一松手,他还是两手空空。
无限岁月,别时容易见时难,而这些无论是悲欢,还是离合,对他而言都已经成为蓟州往事。
冲动的时候从来不计较后果,冲动后才知道要为冲动负责,现在蓟州的日子已经结束,到哪里才是自己的下一站呢?
杨雄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而石秀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杨雄知道,从现在起,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是这个结拜兄弟了,兄弟,我们该到哪里去呢?
石秀这个人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还是很有心计,直到今天他才告诉杨雄,自己已经被戴宗发展为下线了,而且还收到了戴宗的十两银子做定金(实际是做生意的本钱),现在石秀已经不是以前的拼命三郎了,现在石秀已经是梁山的预备头领了,就等着上山直接转正了。
峰回路转,绝对的峰回路转,杨雄似乎已经看到了石秀描绘的那张蓝图,尽管梁山有酒有肉的生活并不足以诱惑他,但安全这两个字就已经足够了,走吧,兄弟,我们一起上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