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忠贞不渝的林娘子,但凡有点智商的人就会选择放弃,而高衙内没有放弃,因为他不是人,是猪,猪是走死胡同的,高衙内就是那只走死胡同的猪。
要说以前的有志青年高俅其实是个聪明人,放在以前他会抽高衙内几个耳光,然后这件事就过去了,而现在不同了,高俅已经不是一个有志青年,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权力动物,他可以不为自己谋私利,但他需要为自己的家属和子女谋私利,这一点跟现在的一些领导干部是一样的,“他从来不为自己谋私利,他从来高标准严要求自己,但是他从来不排斥为家属谋福利,对于家属和子女,他从来是低标准和低要求”,所以总书记要教导领导干部们“要管好身边的家属和子女”,这是金玉良言,当然那时候的宋徽宗忙的事太多,有关于佛教的,有关于书法的,有关于绘画的,有关于花石纲的,至于国事,等会先,所以高俅这些本来挺有追求的干部就这样被耽误了,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那要皇上都熊,那就都是熊了。
高俅没有原则的通过了高衙内无耻团队提出的陷害林冲的方案,他在方案上画了个圈,林冲一生的悲剧开始了。
尽管林冲在得知陆谦出卖自己后曾经想过报仇,他甚至买了一把解腕尖刀,这把刀伴随了林冲一生,先后有三次派上用场,一次是对陆谦,一次是对王伦,一次是对高俅,除了对王伦成功了外,对陆谦和高俅都没有成功,因为这两个鸟人躲了起来。
尽管悲剧即将来临,但此时的林冲确实幸福达到了高潮,他新结拜的大哥鲁智深每天都来找他喝酒,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谈理想,谈人生,他们一起痛骂黑暗的官僚社会,他们一起憧憬没有压迫没有剥削的幸福生活,如果给他们一条船,他们能找到理想中的桃花源,如果给他们一个支点,他们有信心敲起整个地球,幸福的日子,有朋友,有美酒,家中还有贤淑美丽的妻子,什么是幸福,这就是幸福。因此,每当回首往事的时候,林冲总是怀念那些日子,那是最好的时代,那似乎也是最坏的时代。
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林冲,该跟幸福说声再见了。
有的时候我怀疑在水浒中宝刀其实是祸的源头,尽管这有些唯心,但是林冲的悲剧确实从一把宝刀开始,而杨志的悲剧也是从宝刀开始,你最爱的伤你却是最深,冥冥中一起是否是早已注定。
林冲与鲁智深一起走在开封的街头,他们今天准备再好好喝一顿,酒这东西就是这样,与知己喝,千杯不醉,与没有缘分的人喝,难以下咽,喝酒是讲究心情的,所以鲁智深在喝酒的时候要赶走乌鸦,倒拔垂杨柳,喝酒是讲究心情的,所以鲁智深一定要找林冲喝,那些小混混们也可以陪他喝,但总是不如与林冲一起喝的甜美,这就是感觉。
两个人正很有兴致的走着,旁边有个像赵本山一样的人在忽悠,不同的是赵本山卖的是系列产品,车,轮椅,担架,而这个人卖的很简单,刀。原本林冲没有在意,他和鲁智深一样与卖刀的擦肩而过,可经不住那个卖刀的赵本山在后边忽悠,“刀,宝刀,家传宝刀,史上最牛的家传宝刀”。
刀,林冲愣了一下,宝刀,林冲把耳朵竖了起来,家传宝刀,林冲准备转身,史上最牛的家传宝刀,林冲已经冲到了赵本山的面前,“大哥,我买了,给你钱”。
经过讨价还价,标价3000贯的刀最终1000贯成交,旁边的鲁智深则在不断的摇头,什么刀值这么多钱,我的水磨禅杖加戒刀,总共才5两银子,就这么一把刀,1000贯,价钱够得上史上最牛。
1000贯值多少钱,这个我没多少概念,还是借用名家的说法吧,黄仁宇先生在他的《中国大历史》中基本以黄金的价格作为基准来换算的,他基本是依据1两金=10两银=?10贯这个假设,而以国际金价来推算1贯铜钱今天的价值的,按照2004年10月份的国际金价,宋代一贯相当于现在人民币465元,1000贯的宝刀价值46.5万,林冲太有钱了,从这个角度来看,林娘子更加可爱,林冲买这么贵的刀居然不用跟她商量就买了,这是多好的媳妇啊,贤淑,温柔,美丽,善解人意,而且还由着你的性子花钱,这媳妇太好了,100%的男人做梦都想娶这样的媳妇,按照蒲松龄《聊斋》里的说法,只有狐狸精才能做到这一点,而在现实中,林娘子做到了,人间极品,林冲兄,有福气啊。
当天的酒,林冲喝的特别多,他甚至把鲁智深喝倒了,他感觉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醉还是醒,或者是留一点清醒,留一点醉,这样的感觉真好,如果人生真的可以如愿,那么他愿意活在这样的感觉里永远不出来,他睡觉前幸福的把宝刀拿在手里比画,在比画中他仿佛看到自己带领大宋的官兵打破了金国,他仿佛看到喜欢题字的宋徽宗给自己题了一幅字“精忠报国”,他似乎看到一向给自己冷脸子的高俅脸上也是阳光灿烂,他甚至看到他的娘子正在一旁幸福的看着小林冲演习祖传的林家枪法,他甚至看到……
可惜幸福他已经看不到了,等待他的是一个局,一个万劫不复的局。
如果是陆谦当时给林冲设的还能算活局的话,那么林冲马上要面对的就是一个死局。
大早上起来,就有两个人站在林冲的家门外,他们自称是高太尉手下新来的公差,说高太尉听说林冲买了一把好刀,请他带着刀给高太尉看一眼。
林冲心里也嘀咕,这是谁的嘴那么快,小报告已经到了高太尉那里,不过想想也正常,人在单位,谁不打小报告,谁不被别人打小报告,林冲不打小报告,不代表着别人不打小报告,人在江湖漂,谁能不挨小报告,这是国粹,绝对的国粹。
尽管心中有些不太高兴,但上司的命令他还的服从,尽管他也曾怀疑这两个公差的身份,但人家就说是新来的,即便你看人家的证件也没用,高太尉已经参与到这个局里,办两个证件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林冲像往常一样打扮一番,娘子在一旁耐心的伺候着,临出门的时候,娘子还帮林冲整理了一下领子,这个场景很常见,很幸福,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会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林冲与娘子的幸福生活要结束了,临出门的时候,林冲回头看了一眼,美丽的娘子静静的站着带着幸福的微笑,嘴角动着,分明在说,早点回来,早点回来,早点回来,而林冲回不来了,永远。
林冲在两个疑似官差的引领下,进了高太尉府的后门,因为林冲是个不喜欢走后门的人,因此对这段路他并不熟悉,他认为正人君子就应该走正门,他是从来不会走后门的,因此高太尉府的后门他是第一次走,也是最后一次走。
两个疑似官差引领林冲进了一个大堂,林冲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既然是高太尉让自己等,那自己就耐心的等待吧。
一杯茶的工夫,历史留给林冲自救的时间只有一杯茶的时间,可惜由于林冲过于相信两个疑似官差的话,整整一杯茶的时间,他才开始考虑,这是不是一个局,是不是一个局,这是现在必须要弄清楚的问题。
林冲走出大堂的正门口,他看到了让他一生都记忆深刻的四个字,“白虎节堂”,这就是传说中的军事禁地,这就是传说中的国家高层商量军机大事的地方,林冲来了,看到了,却傻了,这真的是一个局。
林冲本能的想跑,这个时候梆子响了,高太尉带着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林冲,你带刀创禁区,想干什么”“林冲,你分明想刺杀太尉”。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这个卑鄙的大网早就为林冲张开,林冲进来只是时间的问题,现在该到了收网的时候。
宝刀,公差,白虎节堂,这就是一个局,一个很有含金量的局,一个丝丝入扣的局。
现在等待林冲的是所谓的严惩,因为人家已经研究透了,只等着往你身上套用法律条文,然后用大宋的律法将你彻底打翻在地,所以我一再说,政治流氓比街头流氓更可怕,街头流氓扰民,政治流氓误国,高俅这个曾经的有志青年现在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政治流氓了,流氓中的战斗机。
黑暗,死一般的黑暗。
如果让黑暗为所欲为,那么世界就没有指望了,如果让林冲就此死去,那水浒就没有看头了,因此,黑暗中要有亮光,这个亮光又在哪里呢?开封府的人民审判员,孙直。
按照高太尉的指示,开封府应该判林冲“刺杀太尉?斩”,这就结了,等着秋后问斩就结了,当然这是无原则的人,无耻的人做的事,开封府的人民审判员孙直不是这样的人,事实证明他是个高尚的人。
他问自己的上司,“难道开封府是高太尉自己家的吗”,这话的意思是说开封府到底是高太尉说了算,还是人民当家作主,你知府负责执行,要说知府也是个有良心有官德的人,他还是分清了开封府的性质,开封府首先是属于天下百姓的,其次是属于皇上的,而自己是皇上委派的代表百姓当家作主的官,当然,知府还没有上升到这个认识境界,但他至少知道,开封府不能让高俅为所欲为,以前我们见你一次打一次,现在还敢指使我们帮你不干人事,还反了你了。
证据很确凿,事情很清楚,但说到底林冲还是冤枉的,这一点全开封的人都知道。林冲是什么人,一个艺满天下,武功绝伦的教头,他如果想刺杀高俅犯得上费那么大劲去白虎节堂刺杀吗,高俅开会点名的时候,高俅到林冲他们办公室的时候,高俅在街上走路的时候,都是林冲下手的机会,而惟独白虎节堂不是,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逻辑,惟独高太尉不知道,没办法,就这智商,说到底,人家是要黑你。
乌云尽管会暂时遮住太阳,但它不会遮住所有的光明,有孙直这样正直的人在,就注定让高衙内等无耻的人不会得逞,孙直只是一个小小的审判员,但他懂得是非,他有自己的原则,他挺直了自己的脊梁,他与林冲并不相识,他也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但他知道世界上有两个字最重,那就是公道,他要维持的就是林冲的公道。
公道永远不会是绝对的,把林冲无罪释放才是真正的公道,但是所有的证据都对林冲不利,而且还有那个可恶的有志青年在干扰着开封府的司法公正,无罪释放是不可能了,两害相比取其轻吧,“误入白虎节堂??杖二十??充军”,这是林冲得到的相对公道的结局。
从门到窗是七步,从窗到门也是七步,林冲在这个牢房里已经住了有些日子了。他已经知道这是个局,局的设计者就是高俅那些无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