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朔月照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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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十年

北燕南飞,几回寒暑,转眼十年飞逝。

十年间,叶惊鸿与夏无奇并没有改变各自名字。

改变的是他们的外表和性情。

云淡日升,钟声清响,凌洪真人的大弟子卓云帆已经洗漱完毕,穿着虚渺峰的服饰:淡青长袍。打开房门,太阳微光照在他白净的脸上,高高的鼻子,笑意的眼睛,像是个文雅公子。他迎着太阳微舒筋骨,道:“好天气。”便一个人登峰向虚渺峰的一处僻静所在——无忧林行去。

卓云帆在虚渺峰是出了名的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深得凌洪真人的指导,乃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但是尽管如此这四年来,他却总是第二个到无忧林炼气的人。

无忧林三面峭壁,为烟云阁之地,为虚渺峰最早受阳光照射之地,也是最吸日月精华之地,林中树木百年之久,俱都郁郁葱葱。

卓云帆来到无忧林,便瞧见一个淡青长袍的人在打坐炼气,笑道:“终究还是师弟早。”便也坐了下来。

习炼一个时辰后,两人俱都站起,那人转过身来,一张白皙的脸庞,几乎毫无血色,眉如剑锋,目若辰星,眼神却伴有忧郁之色,行礼道:“师兄。”

卓云帆笑道:“自惊鸿师弟入门之后,勤学之名我便只能是第二了。”

此人正是通过十年一次“秀考”,被凌洪真人收为弟子的叶惊鸿,而一同过了“秀考”的夏无奇则被收为魁杓真人门下。

“秀考”考的是心性,根骨。一个人若是没有善良的心性,他修炼成功则必会为害一方,而根骨不佳,即便耗其终身也未必有成。所以秀考考得不是学问,也不是武技,而是善心与资质。

叶惊鸿一拱手道:“师兄过奖,有幸得此机缘,吾辈定当全力修习,扫除天下邪魔。”“邪魔二字”音及重,而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卓云帆点头微笑,这个师弟自入门来,修习刻苦,修为猛进,除去他与张琪等人,年轻一辈中只有叶惊鸿、夏无奇与丁琳玲颇为神速,而这三人以隐隐要追上他们这一辈,五圣俱都认为他们三人俱都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收为入室弟子。只是叶惊鸿便单只一样让卓云帆些许不安,总觉这个师弟身上隐隐有杀戮之气。

卓云帆道:“师弟,我们回去吧。”

叶惊鸿点头,一路与卓云帆聊着自己对剑术的不解之处。

来到烟云阁前,叶惊鸿想起一事,告别师兄,便取出凌洪真人送他的“无忧”剑,剑身发出淡蓝的光,这“无忧”剑取自无忧林之名,意为让叶惊鸿无忧无虑,放下心魔。

但心魔又怎能轻易放下。

叶惊鸿御剑飞起,径直向虚渺峰的“人良小殿”。

“人良小殿”是年轻弟子玩笑之说,哪里就是弟子们吃饭的地方。

叶惊鸿路过魁杓真人的晴雨阁时,低头看见了正在与师兄切磋的夏无奇。夏无奇身法轻灵,剑招凌厉,已将比他早入门的师兄逼入了死角,剑指一指,飞剑便将那师兄的剑打落,夏无奇忙一收式道:“师兄承让。”

叶惊鸿凌空瞧着夏无奇,夏无奇也抬头瞧见了叶惊鸿,只是那曾经天真的眼神已然变了,变得凌厉深邃,那原本应该充满友情的眼睛,已经多了恨意。

叶惊鸿和夏无奇已然十年没有说过话,拥抱过,最后一次亲切的拉手玩耍止于十年前,那个夏夜。

友情与恨,交织不停。

夏无奇瞧了叶惊鸿,便转头与师兄离开,叶惊鸿叹了口气,便继续向“人良小殿”疾去。

“人良小殿”中,正在忙着,掌勺的大厨指着一个人道:“老薛,把水烧旺点。”那老薛一点头,便不停的用烧火棍吹。

叶惊鸿走进来道:“大叔。”

那老薛转身道:“你来了,你先出去,我这里忙活。”那掌勺的大厨瞧着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叶惊鸿,过来打个招呼道:“叶师弟,还是外面等吧。”

不一会那个老薛便走了出来,擦擦额头的汗。瞧着靠着栏杆等候的叶惊鸿脸色白了许多,正微带笑意看着自己,这老薛便是当年的薛正梁,只是如今苍老了许多。

叶惊鸿伸手,掌中多出一小瓶酒,薛正梁接过来道:“好好……”便喝了下去。叶惊鸿道:“无奇还是没来看过您?”

薛正梁一抹嘴,眼神瞧着远方的山峰,无奈叹道:“是,他怪我是应该的,怪我伤他太深,让他太苦,好好的亲情便从未拥有过。”

叶惊鸿道:“这一切都是为我,若是当年没有调换……,无奇也许会快乐的成长。”

薛正梁摆摆手,道:“是我的错,也许他作为‘叶惊鸿’便可快乐平凡成长。他恨我是应该的。”说罢眼眶微微湿润。

薛正梁擦擦眼睛,笑道:“这瓶酒,还是你偷偷下山买的?”

叶惊鸿点头不好意思道:“是,如今经常陪着卓师兄下山去救救人,送送药,下山机会便多了些。若是想喝,我便长送些来。”

在虚渺峰能下山去救救人,送送药的便已是可以出师门的弟子,证明修为已是达到一定境界。

薛正梁摆手,拍着叶惊鸿的肩膀道:“这可违反门规,下次不要再送了,想不到你如今竟以这般出息。”说罢,眼眶又湿润起来,心却安慰许多。

叶惊鸿拉住薛正梁的手道:“大叔如今怎么总是爱哭哭啼啼了。”

薛正梁笑道:“人老了,感怀多了,你却总是嘲笑大叔。”

薛正梁瞧着叶惊鸿道:“最近可是有什么心事?脸色好像又白了许多。”

叶惊鸿扶着栏杆,瞧着天空眉头微皱道:“也没什么,最近总是做同一个梦:一处暗红的大厅里,有两根盘龙的柱子,中间有一把一尺多上紫青的刀,刀身宛如朔月,而那刀似与我很熟悉,好像在召唤我的名字。”

薛正梁一怔,额头上爬满汗水,嘴几次张合,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叶惊鸿问道:“大叔怎么了?”

薛正梁平复心神道:“没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许第一天你梦见了这把刀,觉得新奇,便天天想。越想这刀便越会出现在梦里。”薛正梁出口后自己都觉得这安慰的话委实太过虚假。

叶惊鸿点头勉强有些笑道:“也许吧。”

薛正梁道:“你快回去吧,莫要耽误你的修行。”

叶惊鸿点点头,便道:“有时间我在来看您。”说罢,御剑而去。

薛正梁擦擦额头的汗,瞧着远去的叶惊鸿叹道:“命,终究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