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地处郊区,而且还是三面环山一面接水,一看就是一风水宝地。地宫里是历代先皇的棺寝,而地表则是一座寺庙样式的宫殿,里面陈列着风氏历代祖先的牌位,整座建筑建在了坐北朝南的半山坡上,全部是青砖灰瓦的格式,古朴但是却也奢华,在山脚下则修建了供休憩的太庙别院。
因着这太庙离着京城不远,地方也大,所以,这别院的各项设施还是不错的,尤其现在过年皇上要来,更是早就派人打扫整理过的,故而进入别院之后并没有任何萧条之感。
因着明天是要上山祭祀的,所以,当晚风亦凡和邢岚以及一并大臣们都是要沐浴斋戒的,等到斋戒过后,无事的众人这才跪安了,但是,风亦凡却还不能休息,有一些祭祀的细节要再交代一下,还有一些奏折也是带过来的,也要看完的,人虽然不在宫里,但是,政事却还是不能落下的。
邢岚其实早就察觉到了风亦凡的疏远的,她也想到了是为什么,所以,在皇上赶她离开的时候,她虽然难过却也有心里准备,只是,心里恨苏荷恨得是牙根痒痒的,但是,却再也不会表现出来了,在门口看见站在外面的苏荷时,眼里反而闪过了一抹算计的光,竟然主动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苏荷看见邢岚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急忙跪地行礼。
“快起来。”邢岚却急忙伸手,竟然亲自将她给搀扶了起来,“这大冷天的,地上多凉啊,跪礼就免了吧。”
“谢皇后。”苏荷起身,原本以为她立刻就会离开的,却不成想她根本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心里顿时了然,这是要和她聊天呢。
果然,邢岚看着苏荷笑的很是无害:“这里不比宫里,你也没必要这么拘谨的。”
苏荷急忙弯弯腰。
“皇上现在正和祭祀官商量明天祭祀的细节,你也暂时不需要进去伺候,来,陪本宫说说话吧。”邢岚转身慢慢的超前走去。
苏荷微微的勾唇,只得慢慢的跟了上去,她和她其实真的还有不少的话没说呢,只是,暂时却还不是说透的时候呢。
“哎。”邢岚忽然叹了口气,“上次的事情,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啊?”她竟然没有自称“本宫”。
“奴婢不敢。”苏荷急忙跪倒,这是又要采用拉拢政策了吧?只是,这招对她没用了。
“说了不要跪了。”邢岚再次将她拉了起来,不过次拉了她的手就没松开,“你进宫也有段时日了,该知道这皇宫里的女人看着光鲜,实在是无奈……”
苏荷任由她拉着,身子却是恭敬的微弯着,嘴角始终保持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心里却在想着她下一句会说什么呢?是不是要说那纯粹是下人香坠儿的主意?
“你长得漂亮。”邢岚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推脱,“我第一次看你的时候,是在一群秀女之中,虽然秀女的人很多,也都很漂亮,但是,我却能一眼就注意到你的……”说着苦笑了一下,“我虽然贵为皇后,但是,其实却是极度不安的,每天等着盼着皇上能来一次,可是,后宫的女人一个一个的来,哪里能轮的上啊?不过,我却并不害怕,因为皇上的心里眼里都没有她们的,但是你不同,我看见皇上看你的时候,眼神是亮的……你想啊,我都能注意到你,作为男人的皇上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呢?”
苏荷是诧异的,她诧异于邢岚的坦白,只是,她太了解这个女人了,她对你好,那绝对就是要让你倒霉的时候了,所以,脸上虽然没有什么,但是嘴角却是讽刺的笑。
“后来你去了浣衣局,我放心了。”邢岚自嘲的笑笑,“可是,才几个月而已,皇上一下子就将你调到了他的身边……所以,我不淡定了,我想给你个下马威,让你知难而退,然后会来求我……”表情异常的凄楚,“可惜啊……”却是事与愿违。
“皇后娘娘。”苏荷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太想再听下去了,无论她的这番话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她都不打算往心里去的,“您没必要跟奴婢说这些的,奴婢是伺候人的,主子怎么安排,奴婢就怎么做的,再说了,您是皇后,犯不着和一个奴才说这些的,主子教训奴才原本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说着微微的行了礼,“奴婢告退。”说完,躬身离开。
邢岚看着苏荷的离开的背影,气的拳头握的紧紧的,额头的青筋都要蹦出来了,她贵为皇后,这么交心的和她说话,她竟然无动于衷,不生气才怪呢。
“娘娘。”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香坠儿看见苏荷离开,急忙走了过来,看着苏荷的背影皱了皱眉头:“这个女人太不知道好歹了。”
“哼。”邢岚冷哼了一声,“无所谓,她还真以为皇上喜欢她了吗?”当年的莲儿可是皇上心尖上的,可是结果呢?还不是含恨而终?如今,她会真的怕这样一个宫女吗?
香坠儿看着邢岚眼里的寒光,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苏荷走到了主屋的廊下,这才站住了脚步回头,看着邢岚的背影微微的勾唇,邢岚,有些债,我可是会连本带利一起讨的。
就在此时,高四海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苏荷站在门口,微微的叹口气:“你怎么还在这里啊?皇上已经歇下了,你也回去歇着吧。”来的时候皇上还和她一辆车,现在怎么就似乎不想理了呢?估计是这女人又惹皇上生气了。
苏荷微愣,但是随即就点点头:“谢高公公。”然后转身朝着隔壁的下人院而去。
高四海看了一眼苏荷的背影,无奈的撇撇嘴,然后转身回去了。
苏荷因为是皇上身边的人,所以,住宿也是比其他的下人要好一些的,是个单独的小屋,虽然简单,但是不用和别人挤,也算是清净,只不过,因为没有生火盆,所以也显得清冷。
“姐姐歇了吗?”苏荷刚把等点上,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没呢。”苏荷打开门,却见安顺带着几个太监站在了门外,看见苏荷出来急忙行礼,“干爹让奴才给姐姐送热水和火盆过来呢。”
“谢谢了。”苏荷心里一喜,刚才还想着要怎么才能洗漱一下才好呢,没想到高四海竟然连她也考虑上了,心里自是感激的。
“奴才今晚守夜。”将东西放下后安顺看着苏荷微微一笑,“姐姐要是洗漱完了,去院子门口知会奴才一声就好。”然后就退了下去。
有了火盆还有一大桶正冒着热气的热水,屋子里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苏荷试了试水温,刚好,这才急忙的脱了衣服坐了进去,坐了好几个时辰的马车,早就又累又乏了,此时经过热水一泡,终是忍不住舒服的喟叹了一声,然后靠着木桶闭上了眼睛。
沐浴过后,苏荷重新换了衣衫然后出门去唤安顺,等到太监们过来将屋子里的浴桶抬走之后,这才重新关上了房门,只是,转身的瞬间却不由得微微一愣,眼角微抬扫了一下屋梁,嘴角不由得一勾,然后就径直的将外衣脱了然后熄灯上床。
没多会,屋梁上就轻飘飘的落了一个人下来。
“我还以为你会在屋顶上待一宿呢。”苏荷却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透过窗户传进来的月光看着那正站在床前的黑衣人,“只是不知道堂堂的杀手头子什么时候学会当梁上君子了?”
“没办法,谁让你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呢?”无情却是无辜的耸耸肩,竟然过去坐到了床边上,“想见你一面太难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是我?”说着将脸上的黑巾给扯了下来。
“感觉。”苏荷淡淡的一笑,这也算是一种天赋吧。
无情闻言微微一笑,忽然将脸超前凑了凑,使劲的嗅了两下:“好香啊,只可惜,来晚了一步,没有看见美人出浴……”语气很痞。
“你该庆幸你没看见,否则,你将永远也看不见的……”
“你舍得吗?”无情却微微的挑挑眉头。
“你可以试试啊……”
“哎,太伤心了……”无情忽然受伤般的捂住了胸口,“枉我这么多天还一直想着你呢……”窗口有清冷的光透进来,正好应在了无情的脸上,竟然也让他那刚毅的脸庞变得朦胧而柔和了起来。
苏荷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个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是冷清的,第一次给她的感觉也是冷冷的,可是,这才第二次见面而已,竟然彻底颠覆了她的看法,虽然骨子里依旧清冷,但是却又多了一抹顽劣,而且,她竟然还不排斥这种调侃,反而还有种很放松的感觉,这着实让她觉得不可思议了,却只能感叹,人和人之间的感觉真的是太奇妙了。
“是不是觉得感动了?”无情笑的越发的灿烂了。
“不是。”苏荷却撇撇嘴,“我只是在想,江湖传言真的是不靠谱的。”
“恩?”无情显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传言百煞阁阁主无情不拒言笑冷酷无情,但是……”苏荷说着伸手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我看见的无情却是一脸的玩世不恭,一副十足的纨绔公子哥的模样啊……”说着抬眼看着无情,“你说到底是传言是虚的还是我看见的是冒牌的呢?”
“都是真的。”无情也直视着苏荷,“只不过是对待不同的人的不同表现罢了……”说着还冲她妩媚的抛个媚眼,“只不过,一个宫女竟然还了解江湖中事……这真的是宫女吗?”
苏荷却笑着打个哈哈:“有没有人告诉你,就你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实在是不适合做抛媚眼或者是含情脉脉这样高难度的技术动作?弄不好看起来很像是脸抽筋呢……”
无情的嘴角顿时抽了抽,有点泄气的坐直了身子:“浪费感情啊。”
苏荷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收敛了笑意:“这里不是你能久待的……还是那句话,风亦凡不是你能杀的了的……”
“我知道。”无情也收起了刚才的不正经,“我已经撤销了交易了,这次来,完全是为了你……”
苏荷微微的颦眉。
“你信一见钟情吗?”无情却忽然抓住了苏荷的手,那双如星般的眸子亮晶晶的。
苏荷忍不住微微的一颤,一个用力将手给抽了回来,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别爱上我,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而且,我的爱早就死了……”
“没关系。”无情却无所谓的笑笑,“没有未来就过好现在……你的爱死了,但是,我的爱却活着……”说完,猝不及防的在苏荷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纵身离开了。
苏荷捂着被亲的那边脸颊有点愣怔,良久才悠悠的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她无意招惹旁人的,前世她被感情所累,难道今世依然逃不出这样的宿命吗?
她不想被辜负,同样,她也不想辜负别人的,辜负与被辜负其实都是一种折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