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下床的时候,风亦凡先是习惯性的皱了皱眉头,这才睁开了眼睛,看见的是苏荷正背对着他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场景让他有一种久违的温暖,嘴角微微的勾了勾,这也是他两年来,第一次如此安稳的睡的一觉。当然,他也是觉得诡异的,他不仅没有做梦,甚至连警觉都没有了,这个现象似乎也不好……还好,她并没有他想……
苏荷将自己整理的差不多了,回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了风亦凡探究的目光,虽然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但是,她还是坦然的迎了上去,不过很快就垂下了眼帘,行礼:“奴婢伺候皇上起床。”虽然今天不必早朝,但是,今天是大年初一,他还是需要去给太后请安,去太庙上香的。
风亦凡的脸色有些意味不明,但是还是微微的点头。
苏荷从内室走了出来,发现高四海已经侯在外面了,看见她的时候,脸色有些高深莫测。
“高公公。”苏荷微微的弯弯腰,“皇上起了。”神情异常的坦然。
高四海点头,然后指挥着宫女太监端了洗漱的用具进了内室,然后亲自捧了干净的朝服走了进去,说实话,他也有点看不清这个女人了。
苏荷这才发现,门口处,一身戎装的风亦墨正背手站在那里呢,不由得一愣,急忙过去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风亦墨转过身来,皱着眉头看着她,良久才微微的启唇:“苏荷。”
“正是奴婢。”苏荷不知道风亦墨什么意思。
“起吧。”风亦墨终是微微的叹了口气,然后摆摆手。
“王爷这是要出征了吗?”苏荷谢恩起身,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风亦墨看着她点点头。
“王爷保重。”苏荷知道这个话不合时宜,更不符合她的身份,但是,她就是忍不住要说,她怕他此去归期遥遥,而她,却不知何时就可能要离开了,前世她来不及和他道别,今生她不想错过,虽然只有四个字,但是她相信他以后一定会懂的,然后不待风亦墨反应,就急忙起身进了内室,她没忘记自己的职责,皇上的御前伺候宫女。
风亦墨看着苏荷的背影有那么一阵恍惚,可是让他还来不及抓住脑海中那一闪即逝的画面,背影已经消失了。
高四海很快就出来了,将风亦墨带去内厅。在进门的时候,正巧苏荷和一群宫女们出来,她没有再说什么,甚至都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随着众人行礼然后离开。
风亦墨的眉头皱了皱,不过,还容不得他细想,风亦凡就走了出来。
“臣弟见过皇上。”风亦墨一撩战袍就要跪倒行礼。
“五弟不必多礼。”风亦凡却率先一步将他给拦住了,“这里又不是朝堂,就不必如此了。”
“谢皇上。”风亦墨谢恩后站直了身体,“臣弟今日是来向皇兄辞行的……”
“这么急?”风亦凡忍不住喟叹了一声。
“战事不等人,臣弟觉得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好吧。”风亦凡终于点点头,“那皇兄就等待你的凯旋。”
“定不负圣望”风亦墨果断的回答,之后忽然就犹豫了一下,“皇兄……”然后忽然重新跪倒,“臣弟有个不情之请。”
“有话起来说。”风亦凡急忙将他搀扶了起来。
“如果臣弟这次打了胜仗,能凯旋而归的话,想向皇上讨一个人。”风亦墨深吸了一口气,“希望皇上能成全。”
风亦凡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谁?”心里竟然隐隐的开始紧张了起来。
“宫女苏荷。”风亦墨抬眼看着风亦凡,特意将“宫女”两个字咬的很重,就是提醒他,他要的不过是个下人。
风亦凡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为什么是她?如果换做任何人,朕立刻就可以下旨的……”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朕已经习惯她的伺候了……”
“不,臣弟就要她。”风亦墨很固执的看着风亦凡,那架势根本就不怕被皇上怪罪。
风亦凡转身坐到了椅子上,也看着风亦墨,虽然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心里却已经是千回百转了,他到底要不要答应他呢?
良久,久到风亦墨就要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风亦凡却忽然点了点头:“好,在你凯旋之后,只要苏荷愿意,那么,朕就将她赐给你……”如果到时候她不愿意,那么,五弟也就怪不得他了。
“谢皇上。”风亦墨那俊美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意,虽然很短,但是,却也是晃了风亦凡的眼。
苏荷已经回到了听雨暖阁,洗漱之后又吃了点东西,就准备稍微休息一下,毕竟今天是大年初一,一会各宫各院都要互相拜年的,她这个皇上的贴身女官是要随在皇上身边伺候的。
正吃着饭呢,却莫名其妙的忽然打了个大喷嚏。
“姐姐,哪里不舒服啊?”小鱼一听吓了一跳,“这穿着衣服睡一宿,莫不是着凉了吧?”
“别担心,没事的。”苏荷笑笑,她可没那么娇气,“这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呢。”语气多少带了自我挪揄的腔调。
“是这样的啊。”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的,但是小鱼听了却忽然一本正经的点头,“我刚才去厨房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偷着议论呢,说姐姐应该很快就会被册封了……”
苏荷微微的皱了眉头,宫里的消息传的可真够快的。
“姐姐,她们是妒忌你呢。”小鱼知道苏荷没被宠幸,也知道苏荷不愿意被宠幸的,所以,觉得有些不平。
“照常做事过日子就好。”苏荷过去拍了拍小鱼的小脸,“什么都不要去想,也不要去说,知道吗?”
小鱼的小脸皱了起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苏荷原本想要睡一觉的,可是躺下了却根本就睡不着,时间越久,她觉得自己的心竟然也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她竟然对风亦凡有着越来越多的怜惜了,这不是个好现象啊。
既然睡不着,那么就索性坐了起来,开始盘腿打坐,将师傅独创的离愁心法重新演练了一边,这心法不仅可以增强功力,还有清心凝神的作用,她需要自己的心更加沉静一些。
其实说来也奇怪,重生后,虽然苏荷的身体和她以前的不一样,但是老天爷似乎很是眷顾她,不仅让她将以前的武功都继承了过来,甚至将以前的百毒不侵都带了过来,这也就是为什么她重生后也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能达到之前功力的原因了。
引导真气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小周天之后,苏荷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内力又提升了一个阶段了,而且,心情似乎也沉寂了下来。
就在此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苏荷急忙将腿伸开,做出刚起床的样子。
“姐姐,你醒了?”小鱼很快就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盆热水,“怎么样?有没有舒服点?”
“恩。”苏荷点点头,“舒服多了。”
“那过来洗把脸吧。”小鱼将面巾搭在了脸盆上。
“谢谢。”苏荷开始梳洗,然后换衣服。
“姐姐,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小鱼一边帮苏荷整理裙子一边笑的有点花痴,还没等苏荷询问呢就自顾自的说开了,“是保亲王哦。”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怎么还这么花痴的表情啊?”苏荷忍不住嗤笑她。
“但是,我是第一次看他一身戎装的样子哦,真的太帅了。”小鱼的眼睛亮亮的,“而且,现在就站在咱们听雨暖阁的外面呢……”
此话一出,苏荷忍不住皱了眉头,在外面?她这个听雨暖阁虽然属于龙华宫的一部分,但是却在龙华宫的拐角处,出门一转就是风亦凡的寝室了,要不是特意的过来,根本就不可能路过这里的,难道……
苏荷不想自作多情,但是,却也不得不多想。
“姐姐?”小鱼看苏荷忽然愣神了,忍不住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没事,我出去看看。”苏荷微微一笑。
小鱼点点头,她就这点好,不该问的她都很少问,除非是特别好奇的,但是如果苏荷不说,她也不会追根究底的。
苏荷拉开房门,果然,风亦墨就站在不远处背着手看着墙角的一株红梅,冬日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照的他的铠甲闪闪发光。
苏荷忽然有那么一刻的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走过去,就在此时,风亦墨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的转过了头来,四目相对,让苏荷于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风亦墨的嘴角勾了勾,将身体站正了,似乎在等着苏荷走过去。
“奴婢参见王爷。”苏荷心里喟叹了一声,急忙走过去矮身行礼。
“免了。”风亦墨抬抬手。
苏荷起身,脑子里却在快速的思考着要怎么开口。
“本王是专门来找你的。”风亦墨却没有给苏荷开口的机会,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
“不知道王爷找奴婢何事?”苏荷淡淡一笑,看这个样子,他应该是从风亦凡那里出来后就直接来这里了。
“本王来只为了说一句话,那就是:苏荷,等本王回来。”风亦墨说着,上前一步拉起了苏荷的手,将一块玉佩放在了她的手心握紧,然后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苏荷捧着玉佩愣愣的看着风亦墨的身影消失在了冬日的阳光下,心里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这块玉佩她是认得的,这是风亦墨一直带在身边的,上面刻了一个“墨”字的,曾经她还玩笑过:“你这玉佩能当多少银子啊?”
当时风亦墨是直接将玉佩塞到她手里的:“你去试试吧,看看有没有当铺敢要?”一脸的得意。
当时的莲儿还真的想去试试的,只可惜被风亦凡给拦住了:“别调皮了,这可是先皇赐给皇子的信物呢,恐怕最大的当铺也收不了这个的……”
苏荷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她岂能看不出这玉的价值?当时只不过是喜欢和他逗笑罢了,只是如今,再看这玉佩,却似乎已经隔了沧海桑田了。
“风亦墨,我到底该怎么办?”苏荷握紧了玉佩,眼里闪过一抹无奈,为什么有了一个风亦凡,却还要有一个多情的你呢?你是想让我不忍心吗?她能等他回来吗?答案却是不确定的。
算了,既然不确定那就不想了,苏荷握紧玉佩准备回屋,却在抬眼间瞥见了门口处的一抹明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也不知道风亦凡什么时候来的,只是,却还是不着痕迹的将玉佩收进了袖中,然后坦然的走了过去:“奴婢参见皇上。”
“免了。”风亦凡抬抬手,他其实在风亦墨和他告别之后就有些坐立不安的,他知道他临行之时一定会来看苏荷的,虽然知道他们不会有什么,也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但是,他还是不自觉的跟了过来,他其实更想看看苏荷的表现。
但是,风亦墨离开,她竟然看不出任何的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