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不,她现在应该叫苏荷,一年前当她喝下那杯鹤顶红时,莲儿就已经死了……
而此时,正坐在苏府的后花园里的是这苏家的大小姐苏荷,看着荷花池里的鸳鸯追逐嬉戏,嘴角却扯起了一抹讽刺的浅笑,一扬手,一枚石子投入了水中,顿时惊得鸳鸯扑棱棱的飞远了。
“荷儿。”远远的走来了还没来得及脱下官服的苏文启,那样子很急,显然是刚从衙门回来,就直接过来找她了。
“爹。”苏荷起身,冲着苏文启微微一笑,“怎么这么急啊?”原本她的世界里是没有父母的概念的,她从小是被师傅带大的,但是,一年前,老天眷顾,她重生在了苏荷的身体里,这么久了,也已经习惯了喊这个男人爹了。
“哎。”苏文启忍不住叹口气,“荷儿啊,要不,你离开这里吧……”这次朝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甄选秀女都是从七品以上的官员家眷里选,但是,今年却忽然降旨,要求九品以上官员将家中年满十五岁的女子全部报备上去,并且还都索取了画像,他的女儿上个月正好满了十五岁,而且貌美如花,被选上是肯定的了,可是,他舍不得啊,他只是个九品小吏,也不想借女儿得到些什么的,一旦入宫,那女儿的未来也就没了。
“爹。”苏荷却是一脸的淡定,她巴不得进宫呢,“我要是离开了,朝廷会放过苏家吗?”
“爹会说女儿暴毙……”苏文启再次叹息一声,“出去后,总比进宫的好,起码,你是自由的。”
“爹,那是欺君啊。”苏荷摇摇头,“你和娘可以不在乎,但是,还有大哥和小弟,小弟才十岁……”
苏文启沉默了,良久:“可是,伴君如伴虎啊……”更何况皇上的脾气可是嗜血的很。
“所以,爹,进宫是苏家唯一的出路。”苏荷转过身来看着荷花池的水面,刚才被她打散的鸳鸯又凑到了一起了,只不过,此时不再嬉戏,而是很安静的各自浮在水面上,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她早就知道了。
苏文启愣了愣,但是,却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最后只能是一声声的叹息。
三日后。
果然有选秀的官员来到了西溪县,进了苏府,一番恭贺之后,苏荷就拜别了父母兄弟,在娘亲的眼泪中踏上了进宫之路。
马车在路上行驶了三天,终于到达了风云国的都城风云城,挑开车帘子看着外面曾经熟悉的街景,苏荷的心里却是一片荒凉。
放下了帘子,苏荷双手使劲的绞着手里的帕子,风亦凡,允之啊,没想到吧?我莲儿又回来了……虽然是以苏荷的身体回来的,但是,我一定会让你血债血偿的。
想起曾经的种种,苏荷的嘴唇被生生的咬出了血丝,指甲掐进了肉里都不自知,因为这种肉体的痛根本就抵不过心痛得万分之一,当初有多爱,此时就会有多恨。
翌日。
皇宫里的储秀宫门口,二十名容貌靓丽的女子分成两排一字排开,她们正是此次甄选的全部秀女,在她们面前的台阶上,手拿浮尘捻着兰花指的太监总管高四海正在尖着嗓子给大家训话,大体就是在告诫这些女子要遵循宫规,要听话乖巧,虽然进宫了,但是,到底是进来当主子还是当下人,还要看大家各人的造化……
苏荷站在人群中微低着头,掩在纱袖里的手一直都是紧紧的握着,眼里的讽刺显而易见,下人怎么样?主子又怎么样?在那个人的眼里,都抵不过他的江山权谋罢了……
就在此时,那训话的高公公忽然使劲的咳嗽了一声,吓了苏荷一跳,也收回了翻飞的思绪,不由得好笑的喟叹一声,这老太监还是老样子。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高四海扫了众人一眼,“这几天大家好好学学规矩,过几天皇上就会召见你们了,能不能入了圣眼,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苏荷看了一眼高四海,然后跟着众人慢慢的返回房间,很好,允之,这么快就可以见面了,我很期待,你呢?
“要是能被皇上一眼看中该多好啊……”同屋住了五个女子,大家显得都很兴奋。
“是啊,听说皇上长得可比女人还美呢……”
苏荷没有参与众人的议论,反而躺在床上出神的看着床顶粉色的帷帐。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绝对不会去救他,更不会选择爱上他……可惜,人生没有如果,苏荷知道,自己的选择就需要自己来承担后果,后悔是没有用的,那所有的誓言在权力前面都不堪一击,她的情窦初开也抵不过一杯鹤顶红……
苦笑一下,脑海中不由得出现了一年前和风亦凡初见的情景,的确,那是一张比女人还美的脸,就是那张脸,让她迷失了自己,倾尽一切,换来的也不过是一尸两命。
那个时候,她还是莲儿,毒医老怪唯一的徒弟,无忧无虑的生活在离愁谷里,偶尔会出谷为百姓布医施药,单纯的像一张白纸。
那离愁谷位于风云国的北方的离愁山中,这离愁山山势陡峭,到处都是断崖峭壁,山顶常年白雪覆盖,然而,里面的离愁谷却和外面截然不同,不仅景色秀丽,更是一年四季温暖如春。
离愁谷里住着一个叫云离的老头,没人知道他的岁数,反正,从大家知道离愁谷开始,似乎他就已经住在里面了。这云离被江湖人称为“毒医老怪”,医术毒术武功都很厉害,据说没有他解不了的毒,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只不过他性格怪癖,出手救人杀人都凭借自己的喜好,他不想救的,谁求都没用,他想杀的,谁也救不了。
不过,莲儿却没有师傅那么怪癖,在师傅不在的时候,有来求医的,她都会出手,也经常会借着下山购置物品的时候为百姓施医布药,而师傅知道了,一般也都会默认,为此,她知道师傅其实并不是人们想象中那么冷血。
不过,就因为莲儿的好心,也让很多人对离愁谷起了贪心,妄图将里面的珍奇异草和各种武功秘籍据为己有。但是,那云离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在那离愁谷的四周布满了机关毒药,尤其是入口处的莫愁林,是云离独创的,按照五行八卦排列的迷魂阵,不仅有毒药毒虫毒草,还有很多的猛兽,只要误闯的人,几乎没有能生还的。
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敢打离愁谷的歪主意了。
而莲儿原本是个弃婴,患有先天顽疾,估计是家人觉得她活不成了,才将她扔在了山脚下,云离遇到她的时候,原本哭的凄惨的小家伙竟然破天荒咧嘴笑了,于是,一时好心将她带回来谷中,不仅治好了她的病,还将一身本领都传给了她,更因为她的胸口有块莲花样的红色胎记而起名叫莲儿,云莲儿……
那日,风和日丽,师傅照旧在回来呆了三天后又一大早就离开了,而莲儿早就习以为常了,沐浴着阳光坐在莫愁林的边上,这里有一汪清澈的水潭,放养了很多五颜六色的小鱼,小的有拇指大小,大的也不过中指长短,不过,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小鱼全部只有一只眼睛。
莲儿将两只嫩白的脚丫子伸进了水里,时不时的就会有小鱼成群结队的过来围着她的脚丫子游动,那感觉痒痒的,就会忍不住咯咯笑着晃动两下,一波波的涟漪就荡漾了开去,小鱼也就很快一哄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