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古代百名女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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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为救父夫自愿受死

西汉元帝永光年间(前43~前38),当时的京城西安附近有个大昌县,县郊有个小伙子娶了个贤惠孝顺的姑娘。这姑娘自幼丧母,是父亲把她抚养成人。她婚嫁以后,小两口对父亲都很孝敬。这小伙子性情耿直,遇到不平,肯于帮助弱者,这就不免得罪了一些人。有一个被他得罪的人,是个有着非凡背景的恶棍,仗着有权势的人支撑,胆大包天,心狠手辣,动辄杀人。他想杀了这个小伙子,但一时不好下手,便费尽心思琢磨办法。后来他听说小伙子的妻子,对老父亲非常孝顺,不只悉心照顾老人的衣食,还非常关心他的心情好坏和处境安危。这个恶棍想,如果把这位老人弄过来,可以利用他实现自己的计划。

他把老人骗到自己家里以后,对他厉声厉色说:“老头儿,你的女婿经常与我为敌,做了许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忍无可忍,必须杀了他。你回去告诉你的女儿,她得配合我,我才能得手,不然我就杀了你们全家。”

老人一听,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个人也太恶毒了,要杀人家的丈夫,还要人家配合他,做他的内应,这欺人太甚了。便也虎着脸说:“你要杀人已经是触犯王法的事,还要毫无道理的让人家的妻子做内应,你想这可能吗?第一,我不会去对女儿说这样的话;第二,即使我对女儿说了,她也不会那样做。他们夫妻恩爱,怎么可以帮助恶人杀害自己的丈夫呢。你不会是在说梦话吧。”

那恶棍见老人不肯配合,便站起来扯着老人的前襟说:“我料到你会是这个样子的,你不肯说服你的女儿做内应,我就先把他们两个人一起杀了,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生不如死。”

这下老人害怕了,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地说:“好吧,我去找我的女儿,让她自己掂量着办吧。”

老人找到女儿,神情沮丧地说:“孩子,大祸临头了。我的女婿得罪了一个恶人,他要杀死他。为了行凶得手,还要你做他的内应,实际上就是做他的帮凶。孩子,让你的丈夫逃走吧,不然,这个人真的不好对付。”

女儿听了,开始也很吃惊,心想,丈夫是个心地善良、有情有意的好人,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呢,即使得罪过人,也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的。但父亲说的是真话,必须认真对待。她先安慰父亲不要着急,自己会有应对办法。父亲稳定下来以后,她便开始了认真的思考。

她首先想不理睬那个人,告诫丈夫小心防备,日子久了,那人也许会淡化了杀人的念头。可再一想,那人如果一意孤行,非要杀人,即便杀不了自己的丈夫,父亲就很危险了。父亲年纪大了,没有防范能力,很容易受到伤害。那样的话,自己就成了不孝的女儿了。如果自己依了他的要求,倒是可以保全父亲和自己,但又太对不起丈夫了。自己虽然结婚不久,但两人情投意合,恩爱有加。况且,自己早就立下誓言,要与他白头偕老、相伴百年。若是帮助那恶人加害丈夫,自己就将陷入不义。不孝不义之人,苟活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她左想不行,右想不可,两难之中她必须做出第三种选择。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她终于有了一个上好的选择。

她对父亲说:“您去告诉那个恶棍,我同意做他的内应,让他明天子夜来到我家,我丈夫每天洗浴后,总是睡在房间的东面,盖着红色被子。我把院门室窗都虚掩着,他进来时不会惊醒我的丈夫,可以很快把他杀死。”

老人一听急了,怒声道:“你这是怎么啦,疯了吗?我又做爹又做娘把你好不容易拉扯成人,我没有高深的学问,可我懂得做人的道理,经常教育你做个贤德女人,讲仁讲义。现在可好,你畏惧恶人,屈服于他,愿做他的帮凶,杀害自己的丈夫。我有这样的女儿,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孩子啊,不能这样做啊。”

她见父亲这样,心如刀割,但她不便说出自己的计划,便哄骗父亲说:“父亲,原谅女儿吧。这是不得已的事,我没有更好的选择。好父亲,请帮女儿回他的话吧,不然我们三人都活不成”。老人坚决不去回话。后来,女儿给他跪下了,哭着央求他,并且说:“蝼蚁尚且偷生,我还年轻,不愿意死啊。”

父亲步履蹒跚地去了,那恶人听了老人的回话,高兴地手舞足蹈,裂开大嘴说:“我的好运来了,有了你的女儿做内应,不仅杀了仇人,还可以娶她做夫人,一举两得。”

老人听了这话,心中更为难过,不禁长叹。那恶人听了,竟无耻地说:“老头子,叹什么气呀,你很快就是我的老泰山了,我可是比你现在的女婿有本事多了,以后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享福吧。”

父亲走后,她便找到丈夫,把这一切都对他说了,最后说:“今晚你就睡在别的房间,我睡在原房间的东面,盖上红色被子,把头抱起来,他不会看穿的,因为我说你是洗浴后才睡,所以,见了包头的人也不会怀疑的。”丈夫开始坚决不同意她的计划,宁肯和他拼个死活,也不能让她替自己受害。她说:“我认真考虑过了,你不是他的对手,和他对拼你不能得胜,反而还是要搭上我,与其那样,不如只舍弃我一人。”

丈夫紧紧抱着她哭了,断断续续说:“你太贤良了,为了老人和我,自愿遭人杀害。你不怕死,可我怕失去你。实在不行,咱们逃走吧。”

她说:“等着让恶人杀害的确是一件难做的事情,我也想到过逃走。可那恶人既然下决心要杀害你,我们逃到哪里他都会找到的。况且,父亲年迈,他经不起流浪之苦。我们有没有多少浮财,到外地怎么生活?我这样死了,心里坦然。以后你替我赡养父亲,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走之泰然。”

是夜,月黑风高,大地无声,一片寂寥。将近子夜时,那恶人身着黑色衣裤,手持利刃,悄悄来到小伙子家门口,轻轻一推,门开了,他大喜,相信女人没有骗他。到房屋下面一看,卧室的窗子大开,稍一纵身,便登上了窗台,迈进室内一看,东面果然躺着一个身盖红色被子的人。只见他的头用布包裹着。他想这刀下之鬼真的洗浴了,也好,落个干净身子。他不再迟疑,手起刀落,只听“吭哧”一声,鲜血四溅,那人的头颅,向一边偏了过去,已经断离了脖颈。他顺手扯开死者的包头布,一股长长的女人头发散洒开来。他很奇怪,这个男人怎么突然长出女人的头发呢?不好,杀错了。想到这儿,他也出了一身冷汗。这人是谁呢,要弄个明白。他俯下身子,仔细辨认。待他看清楚是谁时,不由自主地“啊呀”一声,这位已经身首异处的人原来是老人的女儿——答应为他做内应的人。这时,一种奇异的力量支撑他,不想逃走了,他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伙子推开房门进来了,手中托着一盏灯,照着那恶人说:“你想要娶的女人被你杀死了;你想要杀害的仇人,还活着,这一切都是她的安排……”

不等小伙子说完,那恶人忙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你不会懂的,你与她相差太远。她是为了保护父亲和丈夫自愿舍生取义。而你哪,为了泄私怨,经肯轻易杀人,并且想入非非,还妄想娶个好老婆。在她面前,你不觉得羞愧吗?快跪下,向他请罪!”这后两句话,他是以命令口气说出来的。

那恶人手拿着还在滴血的利刃,陷入了沉思。

小伙子不再理他,一面哀伤地流泪,一面为妻子轻轻地擦拭着血渍。他看到妻子的脸,毫无惧色,只有隐隐的留恋。他更伤心了,俯身紧紧抱着她,大声嚎啕起来。

那恶人被他的哭声从沉思中唤了回来。就是这片刻的沉思竟产生了奇异的效果:他的人性复苏了,良知开始谴责自己的恶行。他站了起来,抬头望了望窗外的晨光,然后急一转身,跪在了这对年轻夫妇跟前,痛心疾首地说:“兄弟,我不是人,是个失去人性的恶魔,亲手杀了你的贤惠妻子,我死有余辜。就在此前不久,我还想用这把刀把你也一起宰了,可现在我没有恶魔的残忍了。你是好人,会安然无恙一生,而我却永远不会活的幸福。我没有颜面再见到你,我走了。”说完,他连叩了三个响头,起身离去。

这件事在大昌县内外,迅速传开,人们交口称赞这位年轻女人的义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