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夕阳的余晖撒出长长的影子,细碎的步子迈在金黄色的涟漪上,一步一红晕,霞光之间,缱绻的恣意。
水无月沙问一直记得那一天。
那一天的傍晚,在那个石板桥上,卓然而立的那个男孩子,和她与他擦身而过的那个瞬间……
真田弦一郎,你好。
初中是一个模糊概念、暧昧感情的阶段。
年少轻狂的孩子不懂得真正的心动和萌动的爱慕之间的分别,所以三三两两的结伴,更多为了一种感觉和潮流。
水无月沙问从来不在这个行列之内。
因为年幼时父母就不在身边,习惯了独立,也就习惯了一个人的自由自在。放学后的时光,几分漫步于街边,几分流连于天边。
傍晚的时候,天上的红霞总是特别的美。
私立中学的孩子们都是闲不住的,不少男生的表白被她一笑置之,轻描淡写的拒绝,是因为一份无心。
无心插柳,便不要抚柳。
人的感情禁不住任何的敷衍和玩笑,母亲的教导,是她懂事之日起的铭记。至于那样幸福的母亲为何会说出这样的告诫,沙问一直觉得跟父母对她的宠爱有关。
真正宠爱自己孩子的家长,会希望那个孩子成长成最美好的人。他们不会无条件的溺爱娇惯,在满满的感情之中更该温润一斜尊严。
对己的爱,对己的负责,是做人最基本的。
所以小时候的沙问看着父母出国追求梦想的时候,一韵笑靥,一凝理解。这样的父母,是她的骄傲,他们离开,不是对她的不负责任,而是对她的信任。
爱之内,信任之始。
有爱,就一定要有信任,否则那爱,是不完整的。
身边不乏优秀的男孩子,无论是同年级、高年级甚至偶遇的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他们对她的告白,或一时冲动,或真心诚意。她看在眼里,深表感谢。
但是心尖没有信任的感觉,所以她从未点头。
点头,就是承诺。
一诺,便该一生。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相信感情的永远了,但是在那样的父母影响下,水无月沙问不苛求却相信只要有心,爱情可以在永恒之内。
这个世界很大,既然什么都有,那么为什么期待没有?
娴静的气质,侧目在那悠远的蓝绸,唇边淡淡的笑意,眉眼灵秀,心思玲珑百巧。在想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眼神所望之处,本来是一座石板桥。
看桥上人来人往,看桥下河流的轻缓。
眼神,被几个人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群穿着运动服的少年,他们很年轻、很朝气,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级。单肩背着一个网球提包,标板的身姿和各有不同的神态。
为首的一个男生看起来要高大一些,表情非常严肃,那双眼睛时刻都不会松懈的冷削,有一种大和武士的气势。
现在很少有男生有这样的气魄呢。心里想,沙问的眼波清扬,不动声色地看着。
隐约中,那几个男生提到了比赛。
隐约中,那几个男生各自分开结伴回家或者去吃路边摊。和现在的初中男生一样,都那么活泼,那么有活力。
笑容,本以为那些人仍然是她每天可以看到的人中的过客。
直到剩下的两个男生,那个戴帽子的高个子,和一个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男生。石板桥上,两个人保持距离也站的很近。
沉默。
之后是严肃的对话。
无意偷听他们要说的话,沙问的手臂轻轻离开桥梁,悠闲的步子,错开他们身边。有清扬的香气,有淡淡的将要远去的平和。
擦身而过,这是第一次。
耳中,不经意听到什么治疗什么球队交给你了,与她无关,所以她不动声色地路过、越走越远。
红霞依旧,天边的暖阳已经渐渐寻不到踪迹。
再次踱步回到这里的时候,沙问惊讶的看到那个她本以为应该已经离开的男生还在这里。他站在原地,栏杆之前。
黑色的帽子帽前沿遮住了夕阳零落他面上的光辉。阴影之中,不显阴沉,他的沉默,有一种沧桑之外的稳固。
坚持的力量,他的身心统一,她不知事情,却忽有感觉。
这个男生,有和她一样的责任。
这个男生,有和她一样的执著。
这个男生,萍水相逢,却不会是相逢陌路。
擦身而过,她脚步没有停下来。
他正巧转身,和她肩膀轻触。
她一顿,他侧目的手扶,“对不起。”
她没有抬头,唇边的笑容。看着脚下的余晖,淡淡的金色的光芒,越延越长。他的话,让她一个颔首。
“没关系。”
闻言,他松开手,大步向着他的前方迈去。
她停在原地,看到他的影子和她交融的瞬间。
这一刻,什么都没有不一样。
只是有种名为信任的感觉,一点一点产生。
深深的在心尖。
深深的在心间。
爱情不是一种迷惘的萌动一种流行的走向。
爱情是当我们擦身而过的瞬间,不经意的碰触,留在心里的印象。它可以没有任何原因,它可以没有任何理由。
那么一种惊鸿,无声无息的出现。
在只有我,和只有你的时候。
回首,一望。
那背影的大步前行,他每走一步都是严谨的坚定,他每走一步都是端正的堂堂。他跟她没有交际,但是沙问知道,他们一定会有交际。
一眼,一心。
一永恒。
真田弦一郎,我们会再见的。
所以,
请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