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贾母的话,王氏便又神气了起来,她跟在贾政后面回了他们的院子,便直直的往上房里走,贾政心里极恨王氏,劈手便是一记耳光将王氏扇倒在地,喝骂道:“贱人,往哪里去!”
王氏捂着脸,流着泪看着贾政,只哭道:“老爷,这原是我的屋子,先前我被老太太责罚,才搬了出去,已经老太太已经原谅我,我自该回来。”
“哼,这里分派给赵平太太住,你还住你原来那边,回头叫人把屋子收拾收拾也就是了。”贾政一丝情面也不讲的说道。
王氏心中着急,只说道:“老爷,您不让我住我的屋子,至少也得把我的陪嫁发还给我吧。”王氏的要求非常合理,贾政也无法阻拦,那些个金银物事贾政没有动过,可是王氏的私房银子他已经都拿走了,自己收着一部分,还有些给了赵姨娘,因此只有些狼狈的沉声道:“我回头就打发人把东西抬到你屋里去。”王氏此时也不敢回嘴,只得低下头默认了。
当天晚上,贾母便将荣宁二府的人招集到荣禧堂里,用屏风隔开,命男人们坐在外头,女人们坐在里面。又叫宝玉挨着她在里面坐了,也不好太不给赵氏面子,便也让赵氏携了贾环进来。王氏和赵氏穿戴了,坐在刑夫人的下首,王氏用了些脂粉,换了件深绛紫五彩褙子,下着石青马面裙,虽然都是民用的轻薄缎子,总也好过布衣素裙,头上也簪了几件不逾制的钗环,赵姨娘则穿着粉紫妆花缎滚五彩边对襟褙子,下着暗红绉纱石榴裙,这缎子虽也是民用的,可比官用的也差不多少,一看质地便比王氏身上的好,那绉纱石榴裙也比王氏的马面裙更好看些,更不必说赵姨娘头戴珠钗翠饰,油光水滑的脸上点着桃花红的胭脂,两厢一比,王氏便显得寒酸极了。
刑夫人也不说什么,只端着架子坐稳稳的坐着,如今在荣国府里,她和老太太的品级一般高,实在也不必怕了那一个。东府里的尤氏瞧着西府里的架势,只在心中暗觉好笑,不免显出几丝小家子气,倒是坐在她下首的小蓉大奶奶气定神闲淡然自若,有些个大家气象。
贾母环视众人,只笑道:“一家子也有好些日子没在一处吃饭了。今天借着给二房里两位平太太摆酒庆贺,一家子热闹热闹。”
众人忙都附合着,又给王平太太和赵平太太道喜,王氏心里不是个滋味,她原是贾家三媒六证大红花轿抬进门的正室太太,就算是被贬为通房丫头,可也曾经是正室,如今只当了个平太太,她还得千恩万谢,这心里的酸涩可想而知,赵平太太是真的高兴,她原不过就是个丫头,生了两个孩子才成了姨娘,再不想如今老爷还替她争得一个平太太的名份,探春和贾环终于能名正言顺的叫她“娘”了。
不敢谁心里是怎么想的,王氏和赵氏脸上都带着笑,先谢了老太太的恩典,又谢过亲友们的祝贺。尤氏心中暗觉奇怪,怎么还突然升了王氏?小蓉大奶奶却心里了然的紧,她已经听说了,元春刚刚被太子爷升为格格,想来老太太是要给元春做脸吧。
果然,酒过三巡之后产母笑道:“今儿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二房里的元春已经被太子爷升为格格了,还是太子爷亲口封的。”
众亲友这才明白了,忙又起身好一通道贺,对王氏也比刚才更热情了几分。赵氏已经从贾政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就算心里再不自在也没办法,亦只笑着对王氏说道:“可真是要恭喜姐姐了,元丫头入了太子爷的眼,是咱们这一大家子的福份呢。”
贾母听着这话顺耳,轻轻点了点头,心道:“这个赵氏还算会来事。”可王氏却不高兴了,只沉着脸道:“赵平太太怎么说话的,元春已经是太子爷的格格,岂是由着你叫她丫头的,真真是无礼,上不得抬面!”
赵氏一滞,席上气氛顿时为之一冷,贾母眉头微皱,有些不待见这王氏的没有眼力劲儿。大家正热闹着,她偏如此扫兴。赵氏说话的时候时候没有多大,可王氏的喝斥却响亮的多,屏风外的贾政听到一清二楚,双眉紧锁起来,脸色也沉了几分。贾赦只拍着贾政的肩头说道:“二弟,妇道人家没见识,你很不用理会。”贾政只得干笑一下,心里更不待见王氏了。
屏风之内,刑夫人淡笑道:“王平太太多吃了几杯酒,竟有些儿醉了,来人,扶王平太太去歇会儿醒醒酒。”
众人忙应和着“是啊是啊”之类的,好歹算是勉强圆了过去,赵氏感激看了大太太一眼,刑夫人淡淡笑了一下,她和王氏不对付,可这对这赵氏没什么意见。
刚送王氏去后面醒酒,里间席上又不安宁了,起因是宝玉瞧着伺候贾环的彩霞唇上的胭脂鲜艳可爱,竟比袭人麝月她们还好,便想要彩霞过来伺候他,可是贾环不乐意,只拉着彩霞不许过去,彩霞也是为难的紧,只瞧着赵平太太。宝玉见贾环不放人,只扭着贾母囔着要彩霞,闹得席面上很是尴尬。
贾母看了便不高兴了,贾环没养在贾母跟前,因此贾母对贾环并没有多深的感情,见贾环逆了宝玉的意,便沉声道:“环哥儿,宝玉是你哥哥,你当让着他才是。快放了手,我再挑好的给你。”
贾环虽小,可是这个把月来贾政亲自教导于他,他也识了几百个字,听了好些道理学了些规矩。又刚刚巧,昨儿贾政还给他讲了孔融让梨的故事,因此贾环便站起来向贾母行礼道:“回老太太,父亲也曾教导过孙儿要学习孔融让梨,宝玉哥哥若缺了什么,做弟弟让给哥哥也是应该,可是宝玉哥哥身边已经有两位姐姐伺候了,环儿身边却只有彩霞姐姐,他为什么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