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鑫告诉我说:今年的军校招考工作已经过去了,团里名额早就定下来了!
我顿时吃了一惊:不可能吧?这么提前?
沈鑫道:今年是有点儿提前。可能是受裁军大政策的影响,不光时间提前了,而且名额也少了不少。不过也不是没有希望,我建议你可以去找老姜疏通疏通,看看档案封了没有。毕竟都是内部的预考,真正的全军考试,还得有一段时间。如果团里的预考名单没封档,估计还有戏!
我心里五味翻滚,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事情,而且是关乎全体战士成长进步的大事,为什么自己一点儿都没曾听到过消息?
朦胧之中,我突然记起了老兵复退后的一些可疑现象。曾经有一段时间,跟我同年度留了士官的好几名战士,曾经多次被大队的大轿接走,回来之后他们曾隐约地议论起考试的事情……莫非,他们是去参加了大队和团里的军校预考?
我觉得自己真够可怜的,当初文书曾经统计过有考学想法的战士名单,但是却从来没人跟我提起过这事儿,中队干部更没有把我报上去。
一时间,我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激愤难耐。
沈鑫接着道:“可能是不是你条件不够,所以你在老中队的时候,中队根本没考虑过你?”
我反问:“什么,什么条件?”
沈鑫道:“什么文化程度啊你?”
我如实道:“高中。”
沈鑫微微地点了点头:“这个符合。那……我知道了,这几年有个新政策,特卫局报考指挥类军事院校,有个重要的前提条件,那就是必须进过教导大队学兵队,参加过骨干培训。这是条件一,条件二,必须担任过或者正在担任分队骨干,这是条件二。这俩条件就硬生生地把你卡住了!”
我苦笑道:“学兵队我进过,还担任了学兵队汇报表演的指挥员。下中队老兵一复员,我也被任命为副分队长……”
沈鑫一怔:“真的?”
我点头:“千真万确!”
沈鑫禁不住皱起了眉头:“那就邪了怪了,按理说,像你这种条件,应该是推荐考学的重点人选!可你们中队为什么没有推荐你?而且,团里有原则,军校招考工作,各单位必须要传达给每位战士,本着自愿报名的原则,择优推荐。指挥类院校要求比较苛刻,需要进过学兵队当过分队骨干。但是技术类院校就没这么多条条框框,凡是现役战士都有机会参加预考。”
我也觉得诧异,强调道:“但是我根本没有听到一点点关于军校预考的事儿。我只知道,军校统招好像是得五六月份吧,还早呢!”
沈鑫道:“那是国家统一考试!局里团里的预考要早的多,提前摸底,推荐那些分数高的参加。”
紧接着,他又像是恍然大悟一样,伸出手指指画着我道:“明白了明白了,如果你条件都符合,但是中队却没安排你参加预考,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我期待地望着沈鑫:“什么?”
沈鑫一语道破天机:“是你没跟领导搞好关系!所以领导给你穿小鞋,故意埋葬你的前途!”
一听这话,我没了回答。
也许答案几乎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
沈鑫劝我买点儿东西去姜副团长家里坐坐,估计还能挽回局面。
但我并没有这样做。
吃过早饭,我来到姜副团长办公室,帮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姜副团长递给我一份文件,让我交给周副团长。我照做,重新返回。
站在姜副团长面前,他正在起草什么文件。
或许是感觉到了我的异常,姜副团长停止手中笔,冲我问了句:“怎么了小李,有事儿?”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
姜副团长将笔搁下,道:“有什么事直接跟沈秘书汇报,他能帮你解决。”
我急道:“姜团长,这事儿,他,他解决不了。”
姜副团长一愣:“哦?坐,坐下说!”
我迟疑了一下,坐了下来。
我微微一思量,直截了当地道:“姜副团长,我想,我想考学!”
姜副团长顿时愣了一下:“这,这个……可以啊!不过今年恐怕很难了,预选名额都定下来了,报局里封档了。怎么,你怎么才想起来。老兵一退伍,局团预选就展开了。指挥院校要求的条件是进过教导大队骨干培训,而且还必须担任过分队骨干。你都够条件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都够。”
姜副团长面露难色:“那,那你晚了!这项工作在你没来团部之前,就已经定板儿了。怎么,你们中队没报你?”
我摇头:“没,没报。我连这事儿都没听说过。一直期待着,却没想到早就进行完了。”
姜副团长有些生气地道:“那你们中队的工作太马虎了!不拿战士的成长进步当回事!好吧,我再调查调查这件事,不过已经封档了,你今年肯定是考不了了,明年吧,明年我帮你安排。”
我不放过最后一线希望:“姜副团长,就,就没有任何希望了吗,今年?”
姜副团长点了点头:“小李啊,怎么说你也是我身边的人。我能害你?好好干,再锻炼一年,明年我帮你安排。正确对待吧,晚考一年,不一定是坏事。而且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复习功课。这样,我找人给你弄一套招考丛书,你多看看。”
见姜副团长如此坚决,我也只能认命。
但心里实在是憋屈的慌!
我的军官梦,就这样泡汤了吗?
姜副团长口口声声说明年会帮我安排,这更像是一张空头支票。明年我会被调到哪里,还是个未知数。
姜副团长见我面露不悦,追问了一句:“怎么小李,有想法?”
我赶快摇头:“没,没有。谢谢姜副团长。”
姜副团长道:“你去把沈秘书叫进来,我有事找他。”
我点头,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出门的一刹那,刚才还高高升起的太阳,此时却猛地钻进了云彩里,天空暗淡了很多。
正如我的心情,一样昏暗。
姜天天回家,这一呆竟然就是一周。
也许,很多事情,心照不宣,但彼此都不言破。
我每天在姜家出入,姜天天都会缠着我问东问西,但绝不会问起我工作方面的事情。
她是一个调皮且带点儿任性的女孩,但是她立场很坚定。这与她的倔强性格,有着莫大的关系。
她是一位神出鬼没的女侠,不知什么时候,我就会感觉到肩膀被一双纤嫩的小手轻拍了一下,然后她调皮地望着我,将手机亮在我面前,炫耀一下自己新换的图片壁纸。
我真是拿她没办法。
姜天天的闺蜜周韵,在姜天天回家的几天里,几乎每天也都会悄然造访。
她们如同姐妹,欢声笑语,谈天说地。周韵是个爱笑的女孩,她那自然柔美的笑,仿佛已经成了她的象征。也许她天生就是一只笑面虎,别人只知道她爱笑,却不知道她这笑是固态的,她哭的时候,你都会觉得她在笑。她天生长了一副笑脸。
我不反感姜天天和周韵之间的姐妹之情,但是却极为反感,她们每次见面,都会议论起某个人。
吕向军。
一提这个人,作为其女朋友的周韵,甚是自豪;
而姜天天,言行举止当中,也尽显嫉妒。
吕向军被诸多异性视为最佳情人,花心的他,反而轻易地获得了很多花的心。
其实我觉得漂亮的女人,还是应该往牛粪上插比较好。鲜花只有插在牛粪上,才能得到更多的滋养,才会变得更鲜艳。而吕向军显然不是牛粪,就当他是一块外表煊美的良金美玉,任何的鲜花插在他的身上,得到的不会是滋润和鲜艳,也许只有枯萎和凋零,只有流星般的美好和漫长的心痛。
正因如此,我不由得在心里为周韵打抱不平。
但我没资格惊扰她与吕向军之间的这段恋情,尽管我已经预感到,这段恋情的结果,会注定是悲剧。
诸多感慨,诸多思量。
姜天天回办公厅上班的第二天。
上午九点钟,姜副团长将我和沈鑫叫到他的办公室。
姜副团长的脸色看起来很严肃,嘴角一直在轻轻地蠕动着。当我和沈鑫出现在他面前,他只是说了句:“出发,上四大队!”
沈鑫试探地问了一句:“要不要通知一下?”
姜副团长皱眉骂道:“通知个屁!给我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还得让我出面给他们擦屁股!四大队的两个主官,我看是离转业都不远了!”愤愤地一拍桌子,率先走了出去。
我和沈鑫不明其意,但都赶快跟了出去。
其实姜副团长的脾气并不是太坏,至少他发脾气的次数,远远要少于他表扬人的次数。我到他身边后,这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然而四大队毕竟是我的老部队,在那里呆了整整两年,见姜副团长如此大的火药味儿,我倒是有点儿担心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向和蔼的姜副团长如此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