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千名干部的角逐中,我取得了总分第三名的好成绩,作为这次竞入警卫队的重点考察对象。对于这个结果,我当然很珍惜。我知道,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确定最终结果。因此我尽量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力争不出现任何闪失和错误。随后,特卫局又请到了赵龙、由梦等比较有说服力的首长处警卫干部,担任评委,对我们这四十多名年轻干部,连续进行了十几项的考核评定。这一圈儿复核过后,预选名额被压缩到了三十五名。
根据局里安排,这三十五名预选人员当中,还要再筛选掉十名左右。
理想越来越近,我的心里却越来越紧张。
接下来,特卫局又抽出一天的时间,进行了文化课的考试,以及多项身体检查。但是这两项,却没有任何人落选。
实际上,在我们二中队,只有我一个人坚持到了最后。大部分干部,在干部考核的时候,已经被拒之门外。后来又随着各项考核的展开进行,中队几位幸存的年轻干部,逐一被筛选下来。在某些程度上而言,进入到三十五名之列,被选入警卫队的几率,已经几乎达到了75%。这种情况下,二中队沸腾了。全中队在教导员的带领下,为我不断鼓劲加油。但实际上,曹队长却仍然没有放弃对我的打压。因为最后的名额还没定下来,局里至少还会安排一次最终的综合评定,这就涉及到也许还会有体能测试等项目的重新考评排名。按理说,一个中队能够出现一个警卫队预选干部,是全中队的荣耀。但曹队长却仍然千方百计地想将我送上断头台。他的阴险程度,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角逐进行到这一阶段,特卫局的每名预选干部,都已经停止了一切值班、查岗以及训练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到最后的备战当中。但是曹队长却仍然给我安排了满满当当的一大堆工作,把我逼的喘不过气来。教导员想为我争取权益,找曹队长建议停止我在中队的一切工作,全力备战警卫队预选。但曹队长却说:李正同志对中队有感情,马上要进警卫队了,多查两班岗,多值几次班,是他善始善终的表现。我们得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做好在中队期间最后一阶段工作。
曹队长的理由富丽堂皇,虽然毒辣,却又挑不出毛病来。
我就是在这样一种身心疲惫的情况下,进入了特卫局安排的最后一次综合考核。
很幸运,这次考核我仍然成绩突出,名列前茅。三十五名预选队员,被筛选到了二十五名。这样一来,我进警卫队几乎已经是板上钉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连我都觉得警卫队大门已经为我敞开了的时候,赵龙突然来中队找到我,告诉了我一件事,让我禁不住又开始担心起来。
赵龙告诉我,虽然现在警卫队名单基本上已经定了下来,却仍然缺少一个相当重要的程序。那就是组织推荐。所谓组织推荐,就是预选队员所在的中队,需要开具推荐信,详细地介绍本预选队员在单位的各方面表现。这虽然不是最重要的一个程序,却也关乎全局,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毕竟,特卫局是全中国最讲政治的地方,而警卫队则是全特卫局最讲政治的特殊单位。单位的推荐信,就有点儿雷同于‘政审’,倘若预选队员在进入警卫队后表现不佳,会直接影响到推荐单位主官,甚至会殃及池鱼。
这样一来,事情又显得有些棘手了。按照曹队长的一贯作风,他肯定还会利用这次机会,狠狠地奏我一本。经历了这么多的复杂程序,我也许会因为曹队长的公报私仇,再次与机会失之交臂。
正所谓好事多磨,这话一点不假。但怕就怕,好事磨的时间长了,会变成坏事。赵龙的话,让我心里禁不住打起了算盘。
赵龙看穿了我的心思,拍着我的肩膀,劝我说道:李正,要不这样,我牵头,晚上跟曹队长坐坐。
我皱眉道:有什么好坐的?
赵龙道:现在正是用的着他的地方,该低头时还得低头。否则,曹队长在推荐信上给你注一笔的话,你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就要拱手让出来了。你好好想一想,不管曹队长对你怎样,也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样的恩怨纠葛。你的前途重要,还是赌气和面子重要?
我苦笑道:话是这样说。但我真的……我可以跟任何人低头,但是唯独曹队长,他是我军旅生涯中的恶梦,我决不会向他妥协!
赵龙轻叹了一口气:瞧你这倔脾气!你知道的,我以前也跟你一样,倔的像头驴。但现在呢,你要生存,就必须要学会忍耐,甚至是低头。你要善于发掘利用所有对你成长进步有利的关系,只有这样,你才能不断地走下去,发展下去。当年韩信忍受跨下之辱,越王勾践给吴王牵马,卧薪尝胆。如果他们当初也跟你一样,该低头的时候不低头,那中国的历史,也许就要改写了。你再想一想,等你进警卫队结业之后,分配到首长处,别说是中队长,就是大队长也得敬你三分。忍辱负重,值不值?
我道:话是这么说。但是龙哥,我真的不想……几乎是在突然之间,我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事实。按照组织流程,写推荐信应该属于政治范畴,是教导员同志的本职,应该跟曹队长没多大关系。如果教导员出面开具推荐信,恐怕事情就要好办的多了。
我将这事跟赵龙说了说,赵龙思忖片刻,道:原则是这样,但是中队长毕竟也是中队主官,政治学习方面由教导员说了算,但是军事、管理方面的东西,却仍然得由曹队长拍板。这样的话,要么教导员会不堪压力,不得不纳入曹队长的意见。更甚至,中队长和教导员,都要呈交推荐信。这样的话,危险并没有解除。
刚刚看到了一丝光明,便被赵龙‘无情’地抹杀了。我无奈地叹着气,暗怨老天的不公。
赵龙紧接着劝我道:不如把中队长和教导员一起请出去坐坐。这样稳妥一些。
我皱眉道:让我再好好想想。
赵龙走后,我绕着操场转了好几圈儿,不断地思量着此事。
我该怎么办?难道真如赵龙所说,要找中队长和教导员一起坐坐,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加把火上个保险?
想一想这来之不易的局面,我真想低下头跟曹队长讲和。但是再一想这几年曹队长对我做的那些事,我简直义愤难消,又怎能与这种人坐在一起喝酒,甚至还要虚头巴脑地奉迎陪笑?
思来想去,我一咬牙,决定忍辱负重一把。为了自己的前程,我低下身子当一回孬种又何妨?于是我联系上了赵龙,表示同意他的建议。
次日下午,赵龙开着一辆奥迪A8进了二中队的院子里。他是个有心人,还提前为我分别给中队长和教导员二人准备好了礼品。
赵龙的义举让我感激涕零,抱住他好一番感谢。赵龙说行了李正,你就别感动了,等你进了警卫队,好好请我喝一壶。
我当即拍板说没问题。别说一壶,就是十壶一百壶,都是应该的。
下午五点钟,赵龙提前把我送到了距离中队不远的金尚大酒店,然后开车去接曹队长和教导员。
快到六点钟的时候,曹队长和教导员穿着便装赶到酒店。我心想还是赵龙面子大,他在中间牵头,曹队长肯定会给他几分薄面。
就这样,我们坐下来,畅聊共饮。赵龙这个中间人站在我的立场上,说了几句很圆滑的话,让曹队长喜上眉梢。经历了一番小小的冷战后,我和曹队长端杯互碰。曹队长和教导员纷纷表示,这次推荐信,他们会往好处写,不遗余力。
问题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我心里高兴,在赵龙的暗示下,一杯又一杯地陪曹队长和教导员喝酒,不知不觉还真就多喝了几杯。当然,曹队长和教导员也喝的很尽兴,说话渐渐大起了舌头。
但是实际上,问题远远要比想象中严重的多。也许是我低估了曹队长的狡猾,也许是曹队长酒后失言。且不管究竟是何原因,都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恶劣后果。
确切地说,一开始,我们坐在一起的确很融洽,你言我语,即便是酒肉朋友,却拥有了短暂的和谐氛围。这当然是与赵龙的号召力分不开。然而,曹队长在上了一次厕所之后,突然借着酒劲儿说了一句话。
曹队长伸出手指指着我道:李正,跟你说实话,今天如果不是赵秘书过来,如果不是看在赵秘书的面子上。哼哼,这顿酒我还真不想喝。
他这一句话让我很尴尬。
确切地说,我也喝了不少。为了减少麻烦,我一直强忍着对曹队长装出友好。但是他却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借机拍一拍赵秘书的马屁,我没意见,但是他话中的深刻内涵,便足以让我乱了方寸,甚至引起了一时的冲动。
我正要说话反驳,赵龙却在我大腿上捏了一下,示意让我冷静。然后赵龙对曹队长说道:曹队长,这话有点儿过了,过了。李正是我的兄弟,我们情同手足。他是我,我就是他。
赵龙用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试图缓解尴尬。但曹队长却像是真的喝多了酒,迟疑地扬头追问:兄弟?你们是兄弟?一个窝里下的蛋,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哈哈。
我感觉到曹队长的酒品太差,说着说着嘴巴就开始乱冒泡了。他这句话,简直是把我和赵龙都给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