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副团长不知是哪来的底气,冷哼道:我看他还能蹦达几天!照我说的做!然后通知所有的副团长,各部门领导,上午十一点到会议室开会。
虽然心里有很多话想对姜副团长说,但是又不知怎样说出口。见姜副团长下了命令,我只能是出了办公室,赶往警卫班。
孙班长见我来到宿舍卷起了被褥,赶快上前阻拦:李正你这是干什么?
我很淡然地说:姜副团长让我搬回去。
孙班长皱眉道:不行!周副团长批准了吗?
我道:姜副团长大说了算,还是周副团长说了算?一个是常务,一个是普通的副职。
孙班长道:你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呢!好,你走!我马上向周副团长汇报。
他果真招呼了一名老兵跑步向周副团长汇报去了。
我加快速度收拾衣服鞋袜,分三批往原宿舍搬。到最后过来拿被褥的时候,周副团长款款地走进了警卫班宿舍。
一进门他就冲我喊道:李正反了你了是不是?谁给你的权力离开警卫班?
我将抱在胸前的被褥放到床上,冲周副团长道:是姜副团长吩咐的。现在姜副团长回来了。
周副团长一愣: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心想你就装吧!
周副团长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小李啊,你要体会警卫班的难处。现在警卫班任务比较重,岗上缺人。你先顶几天,回头我去跟姜副团长协调。
正在这时候,姜副团长也来到了警卫班,一进门便道:小李你干什么呢,磨磨矶矶的还没搬完?马上就快到十一点了!
我抱起床头的被褥,想走。周副团长一摆手:等等!小李你这是对警卫工作的不负责任!说走就走,工作都不用交接一下?要走,也得把工作交接好,按照正常程序。
姜副团长走到周副团长面前,微微一笑:哦?老周你管的像是有点儿宽了吧?当初李正被调进警卫班,你跟我商量过没有?他是我的人,你有什么权力调动他?
周副团长没想到姜副团长如此不给自己面子,不由得脸色一红:你走了,团部的工作总得有人管吧?我代行常务职责,难道连这点儿协调权力都没有?
姜副团长道:今天我老姜回来了,你的代行职责自行废除!记住,十一点会议室开会!
周副团长偏偏将了姜副团长一军:对不起老姜,我一会儿要去局里开会。恐怕参加不了了。
姜副团长反问:哦?这么忙?我去跟局里反映!今天中午咱们得好好断一断家务事。局里的会,不开也罢。
姜副团长显然是识破了周副团长的谎言。
二位团领导暗中较劲,以我为轴心,展开了一场剑拔弩张的权力之争。结果很快见了分晓,周副团长做出了让步,略显狼狈地走出了警卫班。
姜副团长瞧着孙班长说:你们警卫班到了该整顿的时候了!
孙班长不明其意,试探地追问了一句:怎么了,怎么了姜副团长?
姜副团长只留下一句:十一点钟去会议室开会!
然后他扭头走了出去。
我一边往回搬被褥一边就诧异开了:姜副团长今天是怎么了,说话间底气十足,硬朗了不少,也深奥了不少。
莫非……
待我逐个部门通知完毕,十点五十分,诸位副团长和部门主官,开始陆续地走向会议室。那种稀稀拉拉懒懒散散的样子,像是一群残兵败寇。
姜副团长竟然出乎意料地让我参加了这次会议。我的任务是,代替沈鑫做好会议纪要登记。
十一点十分,参加会议的干部仍然没有到齐,周副团长也还没到。
姜副团长将我叫到跟前,说道:小李啊,你在会议室外面看着,凡是迟到的干部,一律在外面给我站着反省!
我顿时吃了一惊!心想姜副团长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如此声势浩大呢?
站在门口拦截着迟到的干部,但是说实话,大部分干部根本不买我的账,试图往里闯。最后门口聚积了很多大领导,尤其是周副团长,开始鼓动众位干部罢会,有两位副团长响应,但其他的干部,都暂时还没有这个胆量。
我充当了一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角色,但是这角色越当越困境,以至于周副团长招呼过来几个经过的战士,硬是要强行把我拉开。
正当我异常无助的时候,会议室门被打开,姜副团长走了出来。
众位团领导皆是一愣!
姜副团长已经脱掉了常服,里面穿的是一件制式衬衣,衬衣上的少将肩章,令诸位团领导张大了嘴巴。
一挂麦穗一颗将星,威严何其巨大!
姜副团长扫视了一圈儿团领导们,说了句:开会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你们几个给我进来!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正准备扭头回会议室。一位警卫处的领导不由得追问了一句:姜常务,您这肩膀上……这是什么时候提的?
姜副团长斜眼瞧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笑道:很长时间了!只是一直没用上。授衔仪式要等到今年八月份。怎么方处长,眼红了?我告诉你,开会都不积极,能不能保全你现在的两杠三,我都要考虑考虑!
众人更是一愣!姜副团长这一番敲山震虎倒是起到了奇效,众位团领导乖乖地跟着走进了会议室。
我也跟着走进去,翻开本子做会议纪录。其实我觉得挺奇怪的,按理说无论如何这会议纪录的差事也不应该轮到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官公务员,一般是没有资格在这么重大的会议上露面的。
会议室内一阵安静,姜副团长凝视了一圈儿,说了句:刚才迟到的那几位同志,请你们站起来给个说法。
周副团长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站起来解释。
但实际上,谁都能感觉到现场的气氛,是何等的凝重;也都能感觉得出来,姜副团长今天格外与众不同。
而每个人心里都有了几分思量。我发现,很多团领导的脸上,已经开始流出了冷汗。
姜副团长突然一拍桌子,大声道:一群懦夫!
然后将目光瞧向周副团长,放低了音量:周副团长,不妨你站起来带个头先!
周副团长的屁股上像是粘了胶水,站不起来也坐不瓷实。
姜副团长重新强调道:老周你没听到我的话,是不是?能带头迟到,就不敢带头承认错误?
周副团长这才缓缓地站了起来,但却没有发言,而是将脑袋偏向一侧,似乎是在表达无声的抗议。
姜副团长微微一笑,扶着会议桌站起,说道:我这才走几天,你老周把整个团部弄的乌烟瘴气,秩序凌乱!司机班一天到晚就知道打牌,警卫班晚上甚至出现了睡岗的情况。还有,外面那个条幅是什么时候的,还挂在外面迎风招展?真不知道这段时间你是怎么工作的,你看看,今天开会竟然有这么多迟到的,简直是乱成了一锅粥!
周副团长欲言又止,僵在原地。
姜副团长接着道:我知道很多人一直想看我老姜的笑话,巴望着我早点下台。但是实话告诉你们,三五年之内,我老姜是不会离开特卫局的!你们一定觉得,我这次陪同首长出国,是我老姜即将退居二线的先兆!那我可要明确地告诉你们,你们大错特错了!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陪同首长出国是我向上面主动申请的!你们一定觉得特卫团形成的潜规则百分之百是准确的对吧,但偏偏这次就是例外!我就是要看看,在我陪同首长出国这段时间,究竟能有多少人蠢蠢欲动,究竟能有多少人露出尾巴!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如果姜副团长所说是真的,那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在特卫团的日子还长,他自动申请陪同首长出国,目的就是让团里的领导觉得他在特卫团的日子不长了,让那些一直蠢蠢欲动落井下石的人露出真实面目。他的这一做法,打破了特卫团默守多年的潜规则。
在坐的诸位团领导听到姜副团长这番话,都已经是冷汗直流,屁股热的左右挪动。而姜副团长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来问一下大家,这算不算是一堂生动的政治教育课呢?
周副团长盯着姜副团长,眼睛里泛出阵阵愤怒的光芒,他终于憋不住了,站起来道:姜常务,你难道没觉得,你这是在戏弄大家吗?
姜副团长面不改色地回望着周副团长:哦?我戏弄大家?你仔细回想一下,是我老姜在戏弄大家还是你老周在戏弄大家!你以为这段时间你的所作所为我老姜不知道?你以为团里的领导骨干真的就和你一条心?我告诉你,你不是赵匡胤!
一句话,让周副团长心里发虚,同时对姜副团长的底细,更是觉得扑朔迷离。
姜副团长的比喻相当巧妙,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把‘赵匡胤’这个名字搬出来,无疑有着特殊的寓意。这种比喻之下,使得一直在收笼人心准备借机上位的周副团长,感到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