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后,陌雪给桃公子打电话,问他身体怎么样了。
桃公子已经出院了,听到她的声音,笑得有几分苦涩:“Miss陌雪,谢谢你还关心着我这个大恶人……”
陌雪笑咪咪地:“你不是恶人啦,不管你怎么说,我都知道你不是恶人啦。”
桃公子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又说:“谢谢你的信任,我实在是惭愧不已……”
陌雪道:“桃公子,我想你跟乌鸦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咱们可以见面聊聊不?”
桃公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已经答应乌鸦,以后再也不会见你,再也不会把我牵扯进我的事情里,咱们私底下见面,我又食言了……”
陌雪打断他的话:“喂喂,我的事情我自己决定,见谁不见谁,轮不到别人来管!是我要见你的,跟乌鸦无关。桃公子,你若是真的感谢我,就跟我见一面,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然……要不然我就自己去调查!”
她说得斩钉截铁。
桃公子过了半晌才道:“我知道了,天气冷,就约在你们学校附近吧?”
陌雪便约他在学校门边的咖啡店见面。
傍晚将近七点时,她披了外套,往咖啡店走去。
桃公子已经先来了,并点好了咖啡和点心,都是甜的,陌雪一看,越发知道桃公子果然喜欢甜食,一坐下来就叹气:“桃公子,你既然这么喜欢吃甜食,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害我真的以为你喜欢吃辣……”
桃公子用精致的小勺子轻轻搅动着拿铁咖啡,目光幽幽,笑容幽幽:“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怪不得Miss陌雪,Miss陌雪只不过是太信任我罢,信任,是一种宝贵的感情,Miss陌雪不要责怪自己。”
陌雪品尝他给自己点好的卡布琪诺咖啡:“自找辣吃?为什么呢?”
桃公子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子他的眼神,声音有些轻飘飘的:“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Miss陌雪冰雪聪明,只要好好想一想,便能明白的吧?”
“是这样么?”陌雪微微抿唇,偏头,努力去想。
想了半天,才迸出一句:“我就看得出来你似乎想折磨自己,要么就是想被抓,要么就是想让自己受罪,其它的,我真没看出来。”
桃公子轻笑:“Miss陌雪果然很聪明,都看出来了。”
陌雪反而更糊涂了,摸摸脑袋:“可你为什么会想被抓和受罪呢?乌鸦说你们喜欢玩刺激的游戏,但被抓去坐牢、把肚子吃坏,很好玩吗?我怎么想都不觉得桃公子你会喜欢吃苦。”
桃公子凝视杯里的咖啡,似乎并不太想说出实情,只是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乌鸦怎么说我的吗?”
陌雪努力回想,那天晚上,她一口气见了乌鸦的四个朋友,被他们观察和打趣,好像说了蛮多话的,她很紧张,哪里全都记得那些话?
关于桃公子,其他几个人就是说他娘娘腔、人妖、花花公子、男女通吃什么的,这跟他的“秘密”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真的是个人妖?就算这样,也搭不上边嘛,难道因为有奇怪的癖好,所以才会做那些事情?
唉,想不明白,她干脆直接道:“乌鸦你在利用我,是真的吗?”
桃公子微微抬眼,凝视她,点点头。
陌雪更不明白了:“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桃公子你只不过请我吃了几次饭,我每次都吃得很开心,这也算是利用?利用我陪你吃饭?难道说你吃不下饭,非得有我陪你吃,你才吃得下去?”
桃公子笑了:“我每次请你吃饭,都是有目的的,你好好想想,我们几乎每次吃饭,不都有巧遇吗?”
“巧遇?”陌雪绞尽脑汁去想,一次次地回想,她就只知道每次他都点辣的东西,表现得似乎很喜欢吃辣的样子。
为什么他每次都要吃辣?特别是上次,他吃的几乎是世界上最辣的东西之一了,她带那瓶号称墨西哥国宝的辣椒酱回去送给易大哥,易大哥只尝了一口,就吐着舌头大叫“好辣”,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易大哥被辣激成这样。
连易大哥都觉得超辣的东西,桃公子也敢吃?
唔,说到易大哥,她忽然想到,说到“巧遇”,除了最后一次,每次去吃饭不都遇到易大哥嘛?
哦,有一次不是“遇到”,而是特意叫易大哥过来的,因为桃公子跟别人斗殴才叫他过来……
突然,她心里一个激灵,目光闪了好几闪,猛然想到前几次乌鸦被人“陷害”时,每次都是易大哥来抓人,她每次和桃公子吃饭,遇到的也是易大哥……
这是“巧合”吗?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如果不是巧合,会是什么?
第一次见面时,乌鸦开玩笑说桃公子怎么样怎么样的话,于是又涌上心头,似乎解释了很多东西……
她微微有些激动起来,握着小勺子的手,都不那么稳了,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有一种窥视了他人隐私的惶然和不安。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禁忌?但也许是她思想不纯,想得太多了……
桃公子把她的眼神、表情和小动作看在眼里,唇角微微一勾,笑容很美,却异常苦涩:“Miss陌雪,想明白了吗?”
陌雪捏着小勺子的手哆嗦了一下,停住,有点弱弱地:“我、我怕想歪了……”
桃公子微微合眼,然后张开:“这条路,本来就是条歪路……”
陌雪心里一跳:“……”
她、她不会猜中了吧?她但愿她没有猜中……
桃公子开始慢慢地吃蛋糕,还是那样,吃得很慢,却没停过。
陌雪已经不敢再去想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他吃,自己也小心翼翼地拿起刀叉,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来,然而,这蛋糕落入嘴里,却是苦的。
她忽然开始怨恨起自己来,干么要好奇心那么强呢?干么要对别人的事感到好奇呢?好奇乃人之本性,可是她干嘛非要去弄清楚呢?结果,却察觉了不该察觉的东西……
很多人都喜欢八卦,都想去窥视别人的秘密,但知道了别人的秘密,便负担了帮别人保密的责任,否则就有可能伤害别人,甚至酿成大祸,她可以保密,但是,心里恐怕从此将会压上一块石头,甩不掉哪。
把那块蛋糕吃完以后,桃公子抬头,微笑:“这里的蛋糕真是不错。”
陌雪微笑着点头,其实,这里的蛋糕并不好吃,至少没好吃到可以让他这种尝遍美食的男人觉得好吃的程度。
“那么,Miss陌雪一定有答案了吧?”桃公子问。
陌雪装不出笑容了:“我、我是想到了几种答案,不不过,你不用告诉我正确条案了,我只要确定桃公子没有恶意就行了,乌鸦说什么你利用我的,我觉得并不是什么坏事……”
“谢谢你,Miss陌雪!”桃公子脸上闪过感慨之色,“谢谢你的体谅。”
陌雪摆手:“桃公子,除了你让乌鸦陪你一起被抓有点过分之外,你对我没有做过任何过分的事,我支持你的。”
桃公子笑了,冲她眨了眨眼:“Miss陌雪,你觉得最不可能的答案,就是最后的答案,你一定觉得很难说出口吧?”
陌雪:“……”
“我也觉得难以启齿,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猜了这么大个哑谜,不过,我不会再做那么幼稚的事情了。”
不知为什么,陌雪觉得她有必要表态:“幼稚是有点幼稚,但是,我觉得很感动,真的……”
桃公子点点头,站起来:“最后再说一次谢谢你,Miss陌雪,我不会忘记这几天来你对我的好意,时间不早了,我想我应该离开了。Miss陌雪,这块蛋糕,你一定要吃完了才走哦。”
然后,他就转身,优雅地挥挥手,走开。
走了几步,他忽然又顿了一下,转头,笑得有几分萧索:“乌家的那两个男人,真是祸害,可是他们,都是你的了。”
这是什么意思?陌雪有些不明所以:“……”
桃公子笑笑,不再说什么,就这样离去,留给她一个孤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陌雪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几分伤感来。
桃公子,真的是用情至深呢。
她慢慢地吃完了蛋糕,又独自在咖啡馆里坐了好长时间才离开,慢慢地走回去。
接下来的两天,她老是想着桃公子的事情,心里觉得很压抑,做什么都没劲儿,连乌厉涯的来电也不爱接,随便回个了“忙,改天再聊”就完事了,乌厉涯也没有缠着她,只是回她“天冷,穿多点,早睡”。
憋了两天后,她终于忍不住了,给乌厉涯打电话,告诉他:“我前两天晚上跟桃公子见面了……”
“哦……”乌厉涯的声音不太高兴。
她赶紧道:“你别怪他,是我非要跟他见面的,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陷害你,又是怎么利用我的。”
“哦,那他告诉你原因了?”
“没告诉我,让我自己猜……”
“你是怎么猜的?”
陌雪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说过他是双性恋吧?”
“嗯。”
陌雪叹气:“他明明不爱吃辣的,可是每次请我吃饭都要点辣的吃,而且每次都会遇到超爱吃辣的人,我当然会胡思乱想了。”
乌厉涯笑了笑:“怎么,你担心他会消沉?”
“也不是,只是觉得心里有点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