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上前去,不等看清士兵的模样,脚下被硬物硌了一脚,直接朝平躺在沙滩上的士兵扑过去。
眼前晃过他那身足有十斤重的盔甲,我暗叹自己时运不济,本想利用身体下跌时用符咒稳住身形,以免被青铜盔甲刮伤我这张可爱的脸蛋。
心想着,还没来得及掏出符咒,安静地躺在沙滩上的士兵陡然睁开眼睛,我惊得瞪大双眼,一个不留神,终于将想要起身的士兵重新扑倒回沙滩上。
士兵明显是看到我后条件反射要站起来,无奈我已经直直朝他所在方向跌过来,不知道他是起身速度没有我下跌速度快,还是见我是个女子,贵族绅士风度一发扬,就全拿自己当作肉垫垫在我身下。
“呸呸!”他的那两只胳膊乱动之下,扬起无数飞沙,有几颗趁我惊呼之余就势滚进嘴里,闭上嘴后,马上觉得嘴里被沙子硌得难受。与此同时,下巴犹如预想到的,正撞到盔甲胸前的青铜护片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从下巴漫延开来。
“你闲着没事躺在这里干嘛!”我心里暗自喊了声倒霉,不由嘴上开始责怪他:“海潮来了都不知道上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在这里了呢,我好心想救你,谁知道你竟然是在装死!”也不管东西文化差异是否巨大,翻译成古希腊文他是否能听明白我说的话,反正我看到他在听我说出一口极其流利的马其顿官语时,眸光刹那间变得犀利起来。
没等我再次反应过来,一把冰冷的匕首不知他从哪掏出来,正用其抵在我脖子上,冷声问:“你是哪国人?是谁派你来的?!”
同样的台词,在不同的情景不同时空里有人曾询问过,只不过现在情形比那时更凶险几分,若是我一个小心,天知道这个士兵会不会一不留神就失手要我的小命。
“那个……我是东方国家的人,很远很远的东方,久闻亚历山大如雷贯耳的名字,才长途跋涉来到这里。不过我和前来的船队走散,一时间没找到落脚的地,不小心误闯进这里来。正要离开,看到有人躺在这里,我以为你是落水,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将自己前来的方式以及目的简单明了地变相述说完,果然他眼里少了分杀意,却多出分好奇。
想来也是,比起他露在外面金黄鲜亮的头发,我这头亮丽乌黑披散的长发可能是显眼些。只不过,印象里路泽说过一句话是什么来着,叫女人的头发,只可远观而不可近触。何况我跟这个士兵都不认识,他怎么这么好意思用那双看上去称不上是干净的手指触摸陌生女子的头发呢?!
“喂!”我在他手指停留在的头发不足三秒钟后,十分不满地朝着吼了声后,倏然起身,重心不稳,一个不小心又差点摔倒,瞄了眼正双臂微托状的士兵,怒意稍减。
一阵海风夹杂着日落后的冷意沿海岸打到脸上,火灼似肿起来的下巴疼得我“嘶嘶”的直吸冷气。
“你受伤了?”士兵用他那双近似爱琴海般湛蓝色的瞳眸盯住我的下巴,当他想用手指蹭上来时,我十分不友好地伸手就将其打落,同时告诉他:“不要用手碰到它,哎哟!海水也不能清理伤口。”嘴里说是伤口,其实明白不过是肿起包来罢了,之所以这么讲,是为了让士兵有种负罪感,谁让他有错在先呢!
“谁说海水不能清理伤口,我手臂上的伤口就是用海水清理的。”听他这么讲,我才留意到他手臂的盔甲已经脱落,一截白皙有力的臂膀裸露在海风中,一道约有十五公分的伤口,周边血渍早就凝结成痂,当真是拿海水清理后,就没有过进一步清理。
“呼……”我吐了口气,瞅也不瞅这个脸色被沙灰弄得黝黑的士兵,拽过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怒气冲冲地沿着沙滩顺着脚印开始往回走。
就算现在亚历山大那小子还没有让马其顿繁盛起来,国家闭塞、经济人文落后,也不至于沦落到连最基本的救治伤员的方法也不通晓吧?用海水清理伤口,好吧,我承认我不想看到他那截可以派上用途的手臂几天后变成残废。
“你要带我去哪?”他倒并不以为我是想拉着他将他卖到奴隶市场去,很好,看来这个年轻士兵思想比较单纯,这样一来,也好让我帮他。
“还能去哪?我的伤是小事,你的伤可是大事,流了这么多的血,连包扎都不包扎,真不懂得你这个士兵怎么当到现在,用海水清洗伤口能够愈合吗?”不管他是怎么个心情,我手毫不放松,三步并两步顺着甬道朝山城上走去,上了甬道,就能看到建筑物上雕刻的由忍冬草叶片组成的花篮盘旋缠绕在竖立的石柱之上。
甬道上茂盛的树枝丛叶将本就西落的阳光遮住,四周景物马上变得昏暗起来,刚刚在外面看还以为是一条甬道直通山城上的建筑物,但就现在来看,左右两条路,还真不知道要走哪条才能走到山城上去。
士兵还紧跟在身后,无法动用法术拨枝斩叶看清前方的路到底哪条通往目的地,再想回去,我承认没有那么充足的体力,况且,我要趁他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前重新处理,来不及再在这浩无边际,方圆十里没有渔家的地方再另寻其他的地方替他料理伤情。
眼前这座群建筑足以证明其拥有者是个贵族,按理来讲,古希腊时期士兵地位较为高尚,领着士兵进去说明情况,一定不会为难我们,只要处理完伤口,想走想留就没人能管得住了。
“你不认识这里吗?”身后的士兵见我满脸踌躇,不知为何突然扬起嘴角轻声笑着问:“你不认识这里就一言不发地带我闯上来,如果被领主知道的话,可能会被误以为是入侵者杀死的。”
见他没有担忧的神情反而轻松起来,我白了他一大眼,朝他呶呶嘴,提醒他:“要不是因为怕你这条手臂以后提不起盾来,才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跑上来求这里的领主借用他家的东西,好好好,我承认现在是迷路了!”说着,我撒开紧握他的手,颇为郁闷地蹲坐到石板上,双手支起头,想着是不是现在把士兵弄晕后再施展法术替他疗伤。
呀……真疯了!每次都爱替别人操心,人家当事人却拿我的好心不当回事。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你真的认识通向我家的道路。”士兵将手指放到嘴里吹了声口哨,不等我站起身来,他已经伸出右手,我直接无视他,倔强地坚持自己站起来,可惜铆足劲走完两里地的甬路后,蹲坐几分钟再想站起来,似乎不太容易。
见我咧起嘴,士兵摇摇头,轻声提醒我:“你能听到马蹄声吧,是要骑马进去,还是要再走另一半甬道,你自己选择。”话峰一转,他轻笑出声,接着说:“不是说要替我处理伤口吗?”
由于看不清他黝黑的面容,只能看到那双湛蓝瞳眸里闪过的笑意,我气闷地撇过头去的同时,身子一轻,就被人拎上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