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拉,原来就是周川的学姐。
戳在医生办公室里,我愧疚得无以复加,连看她第二眼的勇气都没有。虽然我也很想跟她大方地打声招呼,可很快还是急匆匆地低着头从她身边溜走,那感觉就好像一个人赃俱获的小偷,得到主人的宽恕后落荒而逃。
手术室的指示灯还亮着,我又开始了焦急而又漫长的等待,每一秒钟都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过了没多会儿苏拉也跟了过来,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依旧面无表情。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跟她打招呼时,从手术室里出来一位医生,我们不约而同地扑了上去。
“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匆忙地举了下手,我是。
“哦不是,我、我是他的朋友。”我难为情地看了苏拉一眼。
医生解下口罩,严肃地看着我们,说:“我们刚刚给病人做完开颅手术,大脑左侧的血肿已经清理完毕,但是根据术后的CT复查结果,突然发现病人的大脑右侧流血不止,而且血块正在逐步增大,可能会危及生命,现在我们要马上进行第二次开颅手术,不过因为病人的脑部遭受了严重的外力撞击,情况不容乐观,你们最好要有个思想准备。”
医生还没说完,我的眼泪已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他连忙安慰我,说:“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另外你们先去急诊收费处办一下住院手续,先交五万块钱押金,有问题我们会随时联系你们。”
我一下慌了,接到电话后我把家翻了个底朝天才凑了不到三千块现金,我哀求医生:“对不起,我一时没凑出那么多现金,不过我带着存折,明天银行上班……”说着说着,我不顾一切地抓住了医生的胳膊,泣不成声道,“大夫,我求求你一定要治好他,我求求你了大夫,我求求你了……”
就在我几乎要倒下去的时候,医生一把搀住我,这时候从电梯里呼隆隆地钻出一群白大褂,其中一位貌似领导的医生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我们走过来,他迟疑地看了我一眼,又走向依旧站在不远处的苏拉,问:“您一定是苏小姐吧?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苏拉点点头,跟他握完手后,那个医生又指了指自己带来的医生,继续说:“苏小姐您放心,这几位都是咱们医院最好的大夫,也可以说是咱们全市最顶尖的专家,他们都有着丰富的临床经验,我们一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让您的朋友早日康复!”
“对不起张院长,给您添麻烦了。”苏拉的声音有些沙哑。
周川的手术做完了。
凌晨四点多钟,急救室的指示灯熄灭了。当周川从手术室推出来后,我终于看到了昏迷中的他,头上缠满了纱布,戴着氧气罩被推进ICU病房,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未来24小时是危险期,只要能醒过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于是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医院。
有了苏拉,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多么多余的人。
我真的没有什么脸面再继续待下去了,是我给周川带来的灾难。如果他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而且现在我唯一和一定要做的,就是帮他找到那个凶残的凶手。
回到家后,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我发了疯似的敲打着键盘,希望能搜索到哪怕一丝丝的曙光,可最后还是绝望了。根据刑法第234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前款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不,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是罗可干的。
我越想越害怕,哆哆嗦嗦地从抽屉里找出罗可的香烟,慌乱中打火机失手滑落,坠到地上后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我苦笑着渐渐地清醒了过来,这是一款ZIPPO75周年的珍藏纪念版打火机,也是我去年送给罗可的生日礼物,他一直都是随身携带的,他为什么会走得这么仓促?
“老婆,我已到达广州。”
“后来我又问他,那如果你真的腻了,他会怎么办?他说一定会干掉你的新欢。”我一屁股跌落在地上,脑袋里电闪雷鸣,翻来覆去地都是罗可的那条短信和美女助理的那句话,最后完全陷入一种虚脱和窒息状态。
罗可,只能是罗可,除了他,还有谁会跟周川有如此的深仇大恨。
天已经亮了,罗可的手机依然关机。
浑浑噩噩地从银行里取了五万块钱,去医院交押金时被告知已经办完了住院手续。走出住院部,站在楼下我看着顶楼的窗子凄惨地笑了笑,不知道周川现在怎么样了,可我犹豫了半天还是离开了医院。
去找罗可吧,这里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可是,又该去哪里找罗可呢?
从医院里出来后,我恍惚地开着车,他从来都没有关过电话,可为什么这次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也许他自以为做得很聪明,利用休假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据,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停在路边抽泣了半天。虽然事已至此,可我还是不敢相信那个善良的老公会变得如此残忍,如果真的是他,也一定有人知道内幕。
我决定去找小雅,恐怕这个时候,也只有她才能找到罗可吧。
小雅还没有起床,等我赶到她家时,敲了半天门她才穿着睡衣打着哈欠来开门,看到我的第一眼,她有些慌乱,不知道在掩饰什么。
“怎么了姐?你脸色好差呀!”
“周川出事儿了。”我直勾勾地盯着小雅。
“他怎么了?”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跟她简单一说,小雅听完后脸色顿时大变,过了大半天后才紧张地问我:“那周川现在怎么样?会有生命危险吗?”
“不知道,只能听天由命了,你说这事儿到底是谁干的?会不会是罗可?”
“可他不是出差了吗?怎么可能是他?”小雅问。
“是呀,可是昨天晚上警察找过我,他们从案发现场发现了周川的手机,也发现了我们以前发的暧昧短信,所以警察怀疑是罗可为情报复雇凶杀人。而且现在罗可的手机一直都打不通,这不是明显的做贼心虚吗?”我说。
小雅皱皱眉头,小心翼翼地问我:“那如果真的是罗可,你打算怎么办?”
“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说完后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过了半天后才冷静下来,接着又说,“小雅,我想去替罗可顶罪,这件事情毕竟因我而起,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一把?”
“可是我怎么帮你呀?”
“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周川的学姐吗?昨天晚上我见到她了,在她的干预下,医院的院长亲自为周川开的刀,所以我觉得她的家庭背景一定很厉害,如果她这次要把周川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我相信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到时候罗可肯定跑不了,所以我想赶在她调查之前去公安局自首,就说这事儿是我找人干的。到时候警察会问我为什么,我就说因为周川爱上了你,所以我雇凶报复他,然后警察一定会来找你,只要你承认和周川相爱就好,如此一来这件案子就了结了,你看行吗?”
“不行,你想过没有,万一警察不相信怎么办?他们要让你交出雇用的凶手怎么办?还有呀,如果真是罗可干的,你觉得他会让你去当替罪羔羊吗?”小雅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
我跟着急躁起来,说:“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罗可去坐牢?”
小雅沉默不语,过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要我说呀,还是先等等看吧,等我们联系到罗可再说,如果这件事情万一跟他没关系,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警察也不会放过你呀!”
我被小雅说服了,是呀,她怎么可能让我去杀身成仁呢!这种头彩应该给她才对。
又坐了一会儿后,我起身告辞,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就要看罗可的了,只要他肯回来投案自首,我愿意等他,判三年,我等他三年;判十年,我陪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