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春四月,清风微微的吹拂着,如毛的丝雨静静地由天上洒落着,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烟雾,院子里的一棵弱柳吐出了嫩绿的新叶,细雨过后,绿的发亮,一处青砖灰瓦的房子安静的有些寂寞,房子的墙角周围都开着些白的黄的野花,还有许多绿色的杂草。
“主子。”云姬来到这个简陋的有些阴暗的房间里,恭敬的对着这个男人的后背叫着,略显苍白的脸上云淡风轻,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是在没有得到男人回答的时候,微抬了抬眼,望见桌子上那一副明媚的画,眼底才闪过一丝酸楚与嫉妒,“您又把这副画像拿出来了?”
“说吧。”男子并未转身看她,只是留给她一抹落寞却又拒人于千里的背影。他站在窗口,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
细雨如丝,他却只在思念着她。那一次,她带着一脸忧伤在地牢的空地上独自忧伤抽泣,他带着好奇看着她,没想到,她抬起的泪眼,却在见到自己的瞬间溢出惊喜的光芒,并且不顾一切的扑向自己的怀里,她哭着喊着笑着抱着,却在自己一脸莫名的眼神中,诧异的离开。不知道琴萱对她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透过那扇窗户,他望见了她身上的忧伤。
她走了没多久,天空便下起了雨,细雨如织,大地很快便被浸湿了。那一天,他也是这样站在窗口,看天空飘落的雨滴,心也跟着湿了起来,为她的喜,为她的泪,为她的拥抱,更为她临走时那忧伤到绝望的眼神。他终于还是放心不下,怕她会淋湿,他追了出去,一路上疯狂的找寻着,他不认得她,却莫名的牵挂着她,在看到她像一缕幽魂似的飘荡在一处门前时,他心一阵阵发紧,一阵阵发疼,发了疯似的冲过去想拥住她。门开了,一个美丽女子担忧的和她说话,他看到她脸上挂着一丝苦涩的笑,笑的很轻,却让人很疼,她晕了过去,女子将她扶进了屋子,关上了门。门外,细雨依旧,他竟心痛到跌坐在了地上,手里的伞滚落到一旁,就那样,雨一直击打在他的身上,浸湿了他的心。
望见他的忧伤,云姬深吸一口气,继而又用极淡的语气说道:“主子,据探子来报,慕容泓已经开始肃清身边的人,并且军中各部开始派人秘密暗查,我们的人怕…”
“让他们近些日子不要太多动作,只安分守己即可。另外,皇城之内最近是不是太安静了?需要给他们一些新鲜刺激了。”慕容傲依旧冷冷的,语气中却多了份肃杀之气。
“是,属下明白,主子…”云姬似心有不甘般,想要再说点什么,却望见慕容傲一身冷然。
“还有什么事吗?”似猜出她的心事般,慕容傲先问出口。
“没,没了。”云姬瞟了一眼桌子上的画像,那是一个明媚鲜艳的女子,穿着一身浅绿色衣衫,巧笑嫣然,一双灵动的眸子总似在温柔且任性的望着你。
“那就先下去吧。”慕容傲随手一挥,没有丝毫感情。
“是。”云姬深深望了一眼他高大冷漠的背,心底麻木的发凉。她深知,这个男人对自己不曾有过任何感情。
恭敬地退出屋子,举起一把紫色的油纸伞,她妖娆地从窗前走过,她知道他正站在窗前,可是他的眼睛里望不见自己。
轻轻的风伴着些微的细雨吹拂着她娇美的面颊,有点凉,乌黑的发丝寂寞地随风轻舞着,眼角终于滑落一点黯淡的泪,跌落雨中,一起融入泥里,带去无尽的落寞忧伤。
十三年了,那个在雪地里差点冻死的女孩,如今已整整二十年华。
“哥哥,救救我。”那时的她只剩最后一口气,失去亲人流落冰冷的雪地,又冷又饿的她缩在一处墙角发抖,却不敢闭上眼睛,终于,她等来了他,她生命中的王子。
他解开身上的披风,怜惜的望着她,轻轻地给她披上,随后将裹成一团的她抱了回家。
哥哥…她多希望能再叫他一次哥哥,而不是冰冷的主子。她多希望他能再怜惜的望着自己,没有,他的眼里只有恨,深深的恨。为了他的恨,她甘愿历练自己,忘掉自己是一个女人,去帮助他解除心里恨,她成了他最得意和信赖的属下,却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他心里的女人。
缓缓地,她走过了那个有他的窗口,她没有回头,她不用看也知道,他的眼睛里满是那绿衣女子明亮的双眸。这个时候,他的眼里没有恨,只有爱,浓的化不开的爱。
雨似乎更大了些,云姬紧了紧衣裳,她其实今天也穿了件水绿色的衣裙,那水色的腰带上还挂了块玉佩的,那是他当初送给自己的。
本想今日穿成这样,能看到他眼底的惊讶,她来之前就猜想过他看见自己如此妆扮的时候会有怎样的表情?她想让他知道,她穿绿色的衣裳也会很美。还有,她想知道他还认得这块玉佩吗?如果他认得,她一定会告诉他,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带着身上。
如果他问为什么要这么用心地带在身上,那么自己会告诉他,因为这是他送给自己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礼物。
可是,他没有看到自己绿色衣裳和玉佩,她也没有看到他眼底惊讶的神色。一切不过和往常一样,唯有他冷漠的语气和背影。
街上很静,静得唯有雨声做伴,人都到哪里去了?
望着那一排排青砖灰瓦的房子,望着那大大的窗口偶尔闪过的人影,云姬莞尔,原来都窝在了家里。
是呀,这样的雨天,赖在家里该多有意思,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只是,这么多的屋子却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抬眼望了望天空,几丝细雨落在了她的脸上,打湿了她的眼睛和发丝。
皇城最近太安静了,主子说的对,是该发生一些事情了。她浅浅笑着,笑的诡异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