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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风月宝鉴(8-11)

8

御风国的风停了,这一天潮信不来,一年一次,年年都是这个时候,御风国就像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一样,一年来这么一次,这一天所有的风行者都无法御风直上,也只有在这一天,御风国的空中防御力接近于零。

如果要入侵御风国,最好就是这天。徐若耶冲到小娜迦身边的时候,那具小小的身体已经瘫软下去了,头颅咕噜噜地滚落在门槛下面。

“没人性。”

徐若耶瞠目欲裂,瞪着对面男人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心中意念催动虚灵盘,希望回到娜迦开门之前,把她救回来。

刀,铛地一声压在徐若耶肩膀上。

“收起你那一套,在这里别想通过时间玩把戏。”

他说着,手腕一转,刀背直接拍在徐若耶的太阳穴上。接着,徐就晕过去了。男人跨过徐若耶的身体,走到房子内,掀开屏风,一个鸡皮鹤发的老人趴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刀,命悬一线。

他看清楚来的人,满心欢喜道:“段敬,救我,我的好徒儿。”

那被称之为段敬的男人,嘴唇一并,鼻息触发,道:“我的好师傅,你该知道,孩子总是会长大的。”

他说着,笑着把刀放到乔先生的脖子上,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切断他的生机。

第三日,国主海葬。

这一天,御风国内所有重要的人物都会到场,如果要发动政变的话,当属这一天最好,而且,今天又是桃花源大姨妈的日子。

段敬坐着船,在海面上眺望着远处的海崖,崖顶上,黑压压的一片人,观之布局,站在崖边上的大多是寻常的百姓,后面多是王国的士兵,海崖地下的水里有数千弄潮儿,只等时间一道,推着载着国主尸体的船送入大海。

刀上绑着的铃铛一直没响,今日无风。

“二皇子。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说话的人,踩了踩脚下的箱子。

段敬皱了皱眉,道:“沉到海底去。”下人们在箱子外面,加上铁链然后锁上铁球,推入大海。

段敬心里仍是不安。下人见主子不安,问道:“殿下为什么不杀了他?”

“有些人就像是影子,杀了一个还会有另外一个再来。”

下人并不明白自己主子的话,但是他无意多说,便也不敢再问。段敬挑挑眉道:“苏雨涵现在正哪里?”

“在风穴。”

“我们去看他。”

船随之掉转方向。

两天,苏雨涵的嘴都龟裂了,每天到了夜里都是冷风如刀割。段敬是从邻接海面的接口到达风穴的,那里有一道铁栅栏。

随便找了一个力气大一点的随从,两只手就把铁栅栏报销了。

此时的御风国,二皇子段敬恐怕没有去不了的地方。

“三弟,醒醒。”

段敬拍着苏雨涵的脸,招呼随从解掉锁住苏雨涵的镣铐。

“二哥。”

苏雨涵醒过来,看着段敬的脸,微微一笑。

“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他说,而后又晕了过去。

段敬一直在海上没有上岸,远看着自己的父亲成为大海中的一具枯骨,困恼了自己无数个夜晚的噩梦终于永远离自己而去,心里却没有那应该有的喜悦,不知为何,经萌生出淡淡的惆怅,一世为人,做到了最高又怎么样?

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

夜,等到过了子时,潮信即随东风而来,那时候天空又将是天行者的绝对领域。

苏雨涵睡了两个时辰,此时已入夜,他走上舟头,看见段敬站在那里,遥遥地看着岸边的千万灯火。

“二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苏雨涵道。

“是,不多了。”

他说完,招呼下人道:“让他们动手。”

那随从应和,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筒状物,而后一拉引线,一道烟火冲天而起。冲到半空,紧接着轰地一声炸裂开来。

城内,皇宫,杀戮开始。

冷,刺骨的寒冷,冷的自己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直到最后,冷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徐若耶已经完全麻木了,思想像是跳出了躯体的桎梏,超然体外。

他看见自己光着身体,被锁在一个箱子里,箱子沉在海底,旁边还有不少的鱼围着箱子打着转。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能有思想,为何死神还没有来带他走。然而这些对他来说都不算是最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他看见了小娜迦的头颅,就被放在自己的怀里。还有小娜迦的身体,也被放在和自己同一个箱子里。

他闭上眼睛,拼命地往那箱子游去,用尽所有的力气。

10

两个时辰后,城内发出一发同样的烟火。段敬随即催促随从停船靠岸。岸边,早已经有人等在那里,兄弟二人换过衣服,一直朝着皇宫走去。

皇宫城堡的大门紧闭着,一里外就能闻得到浓重的血腥味,段敬只是撇撇嘴,笑着对苏雨涵道:“三弟,我们的时代来了。”

“不,二哥,是你的时代。”

他这样说着,联想起战火中的冉央,她现在是如何了?

段敬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我明白你心中所想,冉央是你的。谁也带不走她。”

他抓着弟弟的手,一同走进这座城,这里有他同年所有的美好与痛苦。当然,这里从来都是痛苦巨多,美好不过是为了让痛苦来的更加刻骨的铺垫而已。

推开门,便是一路的尸体,鲜血铺就的道路。

左右道旁,黑压压的都是被刀抵着脑袋听候发落的人,他们都跪着,低着头。

路上,突然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冲了过来,抓着段敬的手,吼道:“二哥,二哥,你为什么要杀这么多的人,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依不饶,段敬一把推开他,不是他用力太大,那个孩子太孱弱。被这一推跌坐在地,他等着段敬道:“二哥,父王不会原谅你的,父王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把四王子带下去。”

段敬对手下道。

随即有人将小孩架起,他踢着腿,吼道:“我是三王子,我是三王子,他永远不是我们家的人,永远不是。”

小孩的话勾起苏雨涵从前的回忆,他不是很开心,段敬撇过头来道:“从前你是我兄弟,今后你更是我兄弟。”

“多谢二哥。”

他这样说,心里牵挂的只有冉央。

越往前走,尸体越多,走到大王子的府邸时候,那更是尸堆如山。询问过卫兵,才知道大王子已经战死,交代好好安葬,此事算了。

终于他们就要走到崇明殿了,青岚圣师,御风国最大的不定因素。

就在他们身处崇明殿门口的时候,忽然一具尸体从天而降,砸在了他们眼前脚下,地面血水随即蔓延开来,尸体像是一个摔破了的水袋一般。

苏雨涵弓步下蹲,手搭在那人的颈动脉上,回头对段敬道:“死了,是青岚。”

“段敬,冰凌国长信侯送给你一份大礼。”

崇明殿顶端,长剑白袍,一头披散着的长发,无风自动。

青岚不是摔死的,青岚掉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阁下是谁?”

“长信侯门下第一剑客,师德蒯!”

那白衣男人负手于身后,忽然半空之中咔嚓一声劈来一道闪电,男人不幸被击中,一头飘逸的长发顿时变成了焦黑的等离子烫,根根竖起,浑身像是一块刚出炉的黑炭一般,咻地一声从崇明殿顶栽倒下去。

死于非命!

11

“鞠合,我们就这样把小娜迦丢下了。”

布雷背着东西,气喘嘘嘘地跟在老婆鞠合身后,他后面跟着两个儿子。

“小娜迦和柯尔摩大人在一起。”

“什么柯尔摩大人。”布雷笑了笑,又道:“也不过是普通人,我看他绝对不是你口中所说的圣者,鞠合,我还是回去找一找小娜迦吧,我还是担心。”

鞠合瞪了老公一眼,道:“布雷,你要相信我。”

“你应该知道我是预言师,我不会说错的。”

鞠合依旧催促老公,却不知她这句话却戳中了布雷的痛处。

“你的预言如果真的有用,阿兰就不用死了。我可不想娜迦和阿兰一样,离开我们。”布雷说着,掉转头往城市方向走去,后面跟着的两个儿子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不知道要跟谁好。

“跟你妈妈走,现在城里危险,我一个人去就好。”

布雷朝着儿子们大声道。

孩子们看看妈妈,见她不说话,鞠合也在苦恼,虽然她对自己预言的能力深信不疑,可是丈夫的犟脾气却让她犯难了。

鞠合一咬牙,跟了上去,走过孩子们身边的时候,一个给了他们一巴掌,道:“一家人在一起才是一家人。要记住。”

一家人,在一起才是一家人,不管走到哪里,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家不是一座房子,不是一个地址,家是我们在一起。

两个孩子呆了一呆,随即跟上,虽然不知道前面有什么样的危险在等着自己。

鞠合追上布雷,笑着挽上布雷的手。

金色为主基调的宫殿,冉央穿着一身盛装,高贵典雅。今天是一切变乱的结束,却是他自己变乱的开始。

寝宫外,大门被敲响。

她转头示意侍女去开门,苏雨涵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袍,他很局促,很不安。一个人能有多少个十年?或者说,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十年,他不知道里面的那个女人是不是还和十年前一样,可以一句话不多,就和自己私奔。

在风穴三天的折磨让他的精神有点萎靡,脸上被风干的老皮还没有脱落,虽然今年只有二十六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三四十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