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坚强，眼泪的伪装
光柱似火，半实半虚，呈红色，类似火苗的不稳定光点来来回回的上下窜动，时不时的发生爆破……
那是【虚无】，是连接现实和黄泉的断层空间。与正常的虚无不同，正常的‘虚无’是通过现实进入黄泉，或通过黄泉进入现实，是一条能走的通道，而白露的虚无，只有入口没有出口，是一条死路。
这从颜色上就能看的出来，正常的虚无是纯白无瑕的，而白露使用的虚无，是血一样的深红，还夹带着一些奇怪的黄色斑点。
事实上，白露的‘虚无’更准确点说，应该叫【虚无断层】。这种断层会造成现实‘损伤’，因为现实中的景物一旦被断层笼罩，就会分解为基础的分子状态。
的确，在光柱里，残留的现实无法维系，那些没有生命的景物迅速分解、快速破碎，化作五颜六色的沙灰，最后消失不见。然后，因为空间的扭曲，白露身上的锁链同样失去意义，随同现实的破碎，锁链也是四分五裂，分解成沙，最后无影无踪。
没有了铁索的束缚，白露重获自由，于是提刀而斩，想要在虚无的效果消失之前，将黑虎抹杀在这个空间里。要知道，在‘虚无断层’，天使超凡的力量，其实是被限制的。
毕竟，天使的能量大部分来自现实中的女娲。
的确，与现实里不同，黑虎此时的左翼虽然存在，却消淡了很多，是不正常的透明姿态。这是能量被阻断的结果，就好像拔掉了重要的电源，只能依靠后备电池继续运行。问题就在这里，天使的超凡力量，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那点后备资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更何况，这里是虚无断层，后备能量一旦耗尽，不可能获得新的补充，而这，是十分致命的，要知道，所谓的后备能量，正是灵魂的燃烧。
这是天使的应激对策，每一个天使都拥有这样的能力——因为他们一旦遇到黑虎现在的状况，还可以依靠灵魂的燃烧，继续保持灵魂的【觉醒】，不然的话，好不容易觉醒的灵魂会再度‘入眠’，重新变回凡人。可以想象，如果在得到能量补给之前，灵魂就燃烧殆尽，结局必然灰飞烟灭。当然，这属于极端情况，更多的结果是，在与女娲的能量联系被切断以后，天使再次获得能量补给，或者，等不到能量补给，灵魂又燃烧到消亡的边缘，那么就只能放弃，重归凡人。
这与【咒符】的属性（燃烧灵魂，获得力量）有点相似，事实上，咒符就源自天使的‘保持觉醒’。不同的是，咒符经过处理，变得更加疯狂和霸道了。
所以，黑虎没有太多选择，只能收回长翼，放弃天使的超凡力量，以最低的能量消耗，维系灵魂的觉醒。换句话说，黑虎现在的天使能力已经降至为零。
顺便一说，【死徒】的能力在‘虚无断层’也是被限制的。死徒的能量与天使很相似，是来自黄泉的【死神】。
由此可见，只要黑虎困在虚无断层，拥有【魂器】的白露，反倒有了优势。因为魂器是武器本身的能量，与女娲或死神无关。
这样的话，黑虎现在的形势就不容乐观了。
但实际上，白露也好不哪里，虽然‘断层’封锁了黑虎的超凡力量，但断层维系不了多久，因为白露的【十五秒】，已经所剩无几。
明白剩下的时间不多，白露只有一次机会，所以破釜沉舟，不计后果的解锁机械刀的‘8’字纹路。然后，机械刀从上至下光芒大耀，跳耀的电流随之激烈，迅速化作一个龙头，带来震慑灵魂的龙吟……
黑虎见状，微微动眉。
他见过这招，或者说，因为‘龙头’的刺激，被封锁的记忆再次解封，想起，余米曾经展现过【电龙】。记忆中，余米带来的不是简单的龙头，而是电流环绕的一整条超级巨龙，足有三米多高。
可见，白露虽是余米的继承者，但对机械刀的掌控，却远未达到余米那般的炉火纯青、随心所欲。事实上，白露单是展露龙头就已力不从心，所以龙头的姿态十分不稳定，就像供能不足的灯泡，忽明忽暗，一会儿看似要分散，却又勉强聚集。在这样的状态下，白露猛的感觉心脏被什么刺中，顿时不能呼吸，然后，黑虎看见，白露消退的【蛇眼】，再次出现。
白露自然感觉到了蛇眼的存在，但她不愿理会，双目死死盯着黑虎，挥起电流更盛的长刀，斜劈而斩。
黑虎摇摇头，向左微微动了一步，巧妙的躲过了白露的猛突，但在这一刻，长刀上的龙头自己转了过来，张开足有黑虎那么大的嘴巴，咆哮咬来。
龙头的攻击面积过大，而且偏右，黑虎想要躲过，只能急速向左，但白露的机械刀已经从那个方向斩来，也就是说，黑虎没有办法同时躲开双面夹击……
形势危急，黑虎不能犹豫，当机立断，亮枪硬刚。
银色手枪晶莹剔透，亮丽华贵，当一缕光线落在枪头，反射了完美光点。那个光点就像华美钻石，璀璨夺目，无比抢眼。但很快，因为【感知】到白露的蛇眼，枪头的炫目光点悄然逝去，于是银色退散，血色重塑，使得枪身原本不起眼的纹路，变得出奇明显。
那是玫瑰，因为血色的重塑，上面的纹路栩栩如生，似露水红颜，娇艳欲滴，着实艳丽。在这样的状态下，玫瑰纹路发生变化，原本的含苞待放，变成了现在的放肆开花。当左轮的玫瑰纹路完全绽放，黑虎打出的子弹带上花香种子，随着子弹的前进，一路生根发芽，长出一大片奇妙玫瑰。
银色子弹穿过龙头，花香种子在里面萌芽，转瞬间玫瑰丛生，于是，龙头从里面被无数玫瑰强行撑爆，在咬到黑虎之前，龙头失去稳定形态，变成大段大段跳耀的电流，猛烈的向四周冲击。然后，很多玫瑰被电流击碎，凋零，但却完美的保护了花丛之中的黑虎。事实上，白露紧随龙头的长刀也被玫瑰抵挡，即使机械刀电流密布，却无奈花儿无尽的生根，放肆的绽放，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而且，玫瑰的花刺像倒钩，不知怎么的，当白露想要抽刀退步，这才发现，玫瑰花刺竟然刺进刀身，并且死死抓住，任凭白露如何使劲，楞是无法脱离。更糟糕的是，因为机械刀表面的圣记被破坏，‘8’字纹路不再完整，于是失去力量、接连暗淡，导致跳耀的电流迅速消散，不过一会儿，没有了踪迹。
机械刀不再回应白露的呼应，试过几次以后，白露终于放弃，随即【蛇眼】消退，承认失败——这是她，第二次充满屈辱的败在这个男人的手上。
黑虎看着低头不甘的白露，依然没有杀意。他收了枪，于是玫瑰消亡。与之同时，虚空断层到达极限，在黄色斑点的爆破声中，红色光柱像玻璃，四分五裂，分崩离析，最后支离破碎的散落一地。
“你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黑虎说：“——赛琳娜要比你坚强的多，至少，在复仇这条路上，她不会蠢到借用尸鬼的力量。”当龙头不稳，白露展现蛇眼进行‘加固’的时候，黑虎就已经看懂了——这个看似坚强的女人，一直在借用尸鬼的力量。
在黑虎看来，虽然白露有着近乎变态的自我，但如此下去，只会加快沦丧的时间。换句话说，如果白露还是这么肆无忌惮的借用尸鬼的力量，那么也许是下一次，她就不能回头。
黑虎并不在意白露到底会变成什么，只是不喜欢白露这样的选择。因为尸鬼是灵魂变质的产物，借用尸鬼的力量，就是变相的出卖灵魂。
如果连灵魂都可以出卖，又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放弃的。早晚有一天，白露会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借用尸鬼的力量，到那个时候，一直坚守的约定，也就变得毫无意义。
“我该告诉你，余米成了死徒的宠物，是一只连基本形态都不能存在的看门狗。”黑虎一点也不理会白露现在的感受，掏出风衣下的香烟，为自己悠然的点上一根：“你可以继续低着头，自我中心、自以为是。但也可以像赛琳娜选择的那样，抬起头，把敌人都看清楚，再做决定。”黑虎说的很明白，如果白露想为余米复仇，那么，她最好先认识，目前，谁是可以握手的朋友，谁是可以亮剑的敌人。
白露听懂了，但她不相信黑虎，所以疑惑的目光转落在一旁的赛琳娜身上：“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她的语气还算平静，但不论赛琳娜还是黑虎，两人或多或少的都能感觉出来，她的平静不过是强装罢了。
的确，任何关于余米的事情，都让白露不能冷静，因为不知不觉间，余米已经成了她的信仰。
信仰，是坚守和希望，不能怀疑，不能践踏。白露可以承认余米的逝去，但她绝不会接受，余米连最后的死亡都被剥夺。所以，白露想要那个答案，让赛琳娜告诉她，黑虎就是一个可恶的骗子。
可结果，赛琳娜还是告诉她，余米确实成了地狱犬。
这让白露崩溃。
然后，愤怒、绝望、悲伤、怨恨，这些情感一涌而上，白露所以咬牙切齿，却又满眼是泪。
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轻缓而下，像一把刀，在白露的脸上狠狠划过。那种痛，撕心裂肺，刻骨铭心，令人难以承受……
赛琳娜看见了眼泪，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白露如此无助，像个迷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