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味——能软、能下。能软,是指咸味药有软坚散结的功效,它能治疗瘰疬痰核,癥瘕痞块。现代医学的肿瘤肿物的治疗则必赖咸味药此功效而发挥其独特的疗效,药如牡蛎、昆布、海藻、鳖甲。
能下,即咸味药尚有通腑泻下之义。此功效与酸味之固涩作用恰能相反相成。有固涩必有漏下,一个问题的矛盾二方面,二者缺一不可。咸味药又偏寒性,故能下燥结,逐热邪。常用药物如芒硝治疗阳明里实热症。
甘味——能补、能缓、能和。能补,是指甘味药有补虚补益的功效,俗称补药。时下人们衣食无忧了,吃补药、保健品的人也多起来了。这就需要认识一下中医补药的概念。中医认为,凡能补充人体气血阴阳之不足,改善脏腑功能、增强体质、以提高抗病能力、治疗虚证为主的药物,称为补虚药,亦称补养药或补益药。
很显然补药首先是用来治疗虚证的,简单地说,不虚也就不需要补。什么是虚证呢?虚证的临床表现比较复杂,但就其临床辨证分型来说,又不外乎气虚、阳虚、血虚、阴虚四类。气虚或阳虚表示机体活动能力减弱或衰退,它是机体外在表现的“形不足”,诸如,神疲乏力、少气懒言、语音低微、食欲不振、脘腹虚胀、大便溏薄、喘促汗出、水肿脱肛、畏寒肢冷、腰膝酸软、阳痿早泄、宫寒不孕、眩晕耳鸣、须发早白、下元虚冷、尿频遗尿、黎明泄泻、崩漏不止、带下清稀等,这些具体地临床表现可用气虚或阳虚来概括;血虚与阴虚表示机体精血津液的耗损或枯竭,它是机体内在的“精不足”,诸如,面色萎黄、唇爪苍白、心悸怔忡、失眠健忘、月经愆期、量少色淡、甚至闭经、干咳少痰、痰中带血、咽痛音哑、咽干口渴、胃中嘈杂、两目干涩、视物昏花、五心烦热、遗精盗汗、舌绛苔剥、脉沉细数等,这些都是阴血不足的临床表现。治疗这些虚证的基本原则是:“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甘味药能补虚,但因甘味又有甘温和甘寒之不同,临床用之,用甘温药益气助阳,以温补形体之虚寒,如,人参、黄芪、白术等;用甘寒药滋阴养血,以滋养阴血津液之不足,如,沙参、麦冬、百合是属。
使用补虚药时,除应根据此虚证的不同类型选用相应的补虚药外,还应充分重视人体气、血、阴、阳相互依存关系。一般来说,阳虚者必兼气虚,而气虚日久不愈者又必致阳虚;阴虚者每兼见血虚,而血虚者极易发展为阴虚。气虚、阳虚因生化无力,可致血虚、阴虚;而血虚、阴虚因生化无源,无以化气则可致气血两亏;阴虚或阳虚日久不愈,又可致阴阳两虚。而热病后期或久病不愈,耗伤气阴,每致气阴两虚,故补气药和补阳药、补血药,往往相辅而用。至于气血两亏、气阴两虚、阴阳俱虚的证候,又当气血双补,益气养阴或阴阳并补。补虚药除上述补虚扶弱的功能外,还可配伍祛邪药,用于邪盛正衰或正气虚弱而病邪未尽的证候,以起到扶正祛邪的作用,达到邪去正复的目的。
使用补虚药时,还应注意顾护脾胃,适应配伍健脾消食药,以促进运化,使补虚药能充分发挥作用。
补虚药原为虚证而设,凡身体健康,并无虚弱表现者,不宜滥用,以免导致阴阳平衡失调,气血不和,最终导致误补而益疾。如属实邪正盛,正气未虚者,治疗要以去邪为要,少用或不用补益药,以免造成“闭门留寇”的后果。
漫话君臣佐使
古语云:“不为良相,即为良医”。又说:“上医医国,其次医疾”。仿佛政治与医药有着天然的联系,而治病和治国确实又存在着本质的相似。
班固以为,医官“论病以及国,原诊以知政”,是讲客观上可以通过诊察分析国君是操劳过度,还是荒淫无度,从而由病情推知政况。今天医生讲环境污染、社会压力,也是论病而及国政的一种表现。
东汉思想家王符真正把治国治身等同起来:“夫人治国,固治身之象。疾者,身之病;乱者,国之病。身之病待医而愈,国之乱待贤而治。夫治世不得真贤,臂犹治疾不得良医也。”
药在处方,正似官居朝廷,方内诸药的角色配置,最能体现施政者的用人之道。所以,国有帝卿官吏,药分君臣佐使。
主药如君。开国立业之君,夙兴夜寐,南征北战,功勋卓著,地位最高,如白虎汤中生石膏,清热泻火,舍我其谁?而末世亡国之君,沉溺于犬马声色之中,玩弄于权奸股掌之上,毫无作为,徒有虚名,不足与主药相提并论。
辅药如臣,股肱辅弼之臣,如汉高祖的萧何、唐太宗的魏征、宋仁宗的范仲淹,毫不含糊地充当左膀右臂。一个好汉三个帮,君既殚精竭虑,臣自当鼎力相助,上下同心,国焉能不治?病焉能不愈?或者,君临天下,主持大体疏漏难免,臣子职责,为之弥补,所谓“匡君之不逮也”。前者如麻黄汤用桂枝,旨在加强麻黄的辛温解表,后者如小青龙桂枝汤用干姜、细辛为臣,意在治疗咳喘痰多而稀之兼证。
一朝之内,文臣再善谋划,武将再惯厮杀,也不能事必躬亲。臣药所不及,佐药便有了用武之地。麻黄汤中以杏仁消咳平喘,这是麻黄、桂枝君臣所办不到的。
佐药的另一种妙用就是制约、抵消某些君臣药的烈性或毒副作用。小柴胡汤中臣药半夏止呕和胃,功劳不小,然非生姜不能制其毒。麻杏石甘汤中,君药麻黄易发汗太过,人们采用辛寒的石膏来抵消一些,疗效最佳。推及政事,凡峻法暴政时期,能够变通机宜、抵制苛敛来回护百姓的官员都有佐药之功。刘备入蜀,严禁私家酿酒。凡藏有酿具者,一律搜缴,并予以刑罚。一日,大臣简雍随驾外出,路遇男女同行,便启奏:“彼人欲行淫,何以不缚?”刘备问:“爱卿怎么知道?”简雍答:“他们身上都有淫具,当然能行淫,就像是家里藏有酿具一定能酿酒一样!”刘备听了,哈哈大笑,于是下令解禁。简雍这味佐药,分寸极佳,火候正好。
使药则如婚礼中的宾相,战场上的向导,晚会里的主持人。现代国际交往,领导人出访,总有外交大使打前站。使药的功用之一就是引领君、臣、佐诸药力到达病变部位或与之相关的经脉,如独活寄生汤中的牛膝引药下行,以补肝血,壮筋骨,祛风湿。
俗语说:一山不容二虎,一国难处二君。但医药王国里似乎没有独裁者。一个处方里的君药常由两三味配伍组成,银翘散中银花、连翘同用,清热效果更强,它们真正平起平坐的一字并肩王。
同一药物在不同处方里的角色转换,更值得我们深思。甘草,性甘平,生用泻火,熟用散寒,能表能里,可升可降,通十二经,解百药毒,《广群芳谱》把它列为“药谱”第一,有国老之称。它在炙甘草汤中里面为君,至补中益气汤便俯首称臣,到白虎汤则佐制石膏、知母之寒凉,而麻黄汤里它又变成了调和各方以求精诚团结的特使。真是革命建设的一块砖,哪里有用哪里搬,不讲报酬,不图名分,能上能下,知缓知急,无论哪个岗位,都能全心奉献,功成身退时,仅剩一把药渣而已!
漫话冷香丸
曹雪芹无疑精通医道,红学家周汝昌曾说曹氏乃集思想家、美学家、诗人、园林建筑师、音乐家、医药学家等于一身,仪态万方地体现了中华文化的光彩和境界。学识渊博、素养高深的曹雪芹说起医来,望闻问切,理法方药,驱遣自如,真似大夫坐堂,而他苦心独创的“冷香丸”更是为红学爱好者们津津乐道。
小说第七回讲薛宝钗打小患有一种怪病,发作时只是一味咳嗽。请遍名医,吃遍仙药,从不见效。亏了一个秃头和尚发下慈悲,说了个海上方儿,照方制成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冷香丸。
配制冷香丸的药料很有限,只是难在“巧”字上。它要用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夏天开的白荷花蕊,秋天的白芙蓉花蕊,冬天的白梅花蕊各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日晒干,拌上一包异香异气的药末子,研好备下。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白露这日的露水、霜降之日的霜、小雪之日的雪各十二钱,调匀和药,再加蜂蜜、白糖各十二钱,制丸盛在旧瓷坛内,埋在花根底下。发病时,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一丸即可。因吃了使人有一种“凉森森甜丝丝的幽香”,故名冷香丸。
冷香丸从采集、制作,到保藏、服用,正像宝钗自己所说,“真真把人琐碎死”!也亏她出身名门贵族,寒门小户的只当听乐儿解解闷。
药典上说,白牡丹花有调经活血之功,白荷花具祛暑利湿之效,白芙蓉花可清热解毒,白梅花能润肺化痰。选用白色,是因五色白属金,五脏肺属金,取其相类。又,中医讲天地间惟雨露霜雪之水质最为清纯轻飏,易达上焦肺部的病灶。如此,四蕊加四水,和上蜂蜜、白糖,再以善能清解下焦邪热和瘀毒的黄柏煎汤服下,来个上补下泻,其清肺散郁,止咳平喘,不说立竿见影,也是十好八九。况且,这般琐碎巧合玄妙神秘令工于心计的薛宝钗口还没服,心先服了八分。现代医学证实哮喘病的发作与心情大有关系,原来这冷香丸乃专为薛小姐量身定做,有着神不知鬼不觉的心理疗法在里面。
冷香丸的药用疗效切切实实,其文化内涵也很丰富,尤其是那不多不少的一连串的“十二”,大有来历。
在我国,有几个数字异常要紧,十二便是其一。一年有十二个月,一天有十二个时辰,天文有十二星次,十二分野,人有十二属相、十二经络……以十二为基数,二十四节气是十二的两倍,三十六计是三倍,孙悟空的七十二变是六倍,梁山泊一百单八将则是九倍。
《红楼梦》里“十二”的作用也很明显:金陵十二钗不必说了,大观园中有十二处馆苑,有十二个大丫鬟、十二个小优伶,饮仙醪曲演《红楼梦》为十二曲,蘅芜苑夜拟菊花诗为十二首,周瑞家的送宫花是十二枝,连女娲炼石也高十二丈,而《红》全书一百二十回,恰是十二回的十倍,最叫绝的是冷香丸的配料数来数去刚好十二样!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红楼》道具,例不虚设。冷香丸亮相在第七回,第八回便有了宝玉闻香识美人,便有了第十九回里“暖香”配“冷香”的嘲谑和“耗子偷香芋”的笑话。
冷香丸不仅服务于情节,还符合着宝钗的性格。第三十回,多情公子贾宝玉对母亲房中的丫头金钏表示好感,金钏随口应了几句,被王夫人一巴掌打得投井自杀。这个结果,连一向宽厚待人的王夫人也感到不好受。为了劝解,宝钗竟说金钏多半并不是投井,而是失足掉进去的。如果金钏果然投井,也不过是糊涂人,不值得可惜……读了这些,使人感到此人确实该吃冷香丸——香则香矣,但冷漠得可怕!
漫话“五总穴”
在针灸文献典籍中有各种歌诀,多是前人临床经验的总结,是为了便于记忆和运用而撰写的体裁,其文多流畅自然,朗朗上口。“五总穴”是在“肚腹三里留,腰背委中求,头项寻列缺,面口合谷收”四总穴基础上增加了“心胸内关谋”而成。概括了面、口、头、项、肚、腹、腰、背、胸、胁等部位的许多疾病的经验用法,临床应用范围之广,临床疗效之好,超过了身体上其他的穴位,在临床中颇具实效,兹就恩师高立山先生的讲课内容结合个人运用“五总穴”的临证体会分述如下。
先说“四总穴”歌。本歌原载于明代朱权著《乾坤生意》。以后《针灸聚英》《针灸大全》《杨敬斋针灸全书》、《针灸大成》都将它收入书中。“总”有概括、总结之意。将全身十四经所属之数百穴功能归纳成四个穴,故称四总穴。四总穴是根据《灵枢·终始篇》“从腰以上者,手太阴、阳明皆主之;从腰以下者,足太阴、阳明皆主之”演变而来。四总穴分治头项、面口、肚腹、腰背等疾患,在实践中确有针感强、疗效好、治疗范围广等优点。另外,又是远道取穴的典范,因此四总穴是广大针灸工作者熟知的一首脍炙人口的针灸歌诀。
肚腹三里留。足三里首见于《圣济总录》。该穴在《内经》中的原名是三里。至《圣济总录》为了与手三里相区别,而始名足三里。里者邑也,居也。杨上善谓:“一寸一里也。”《会元针灸学》中载:“三里者,逐邪于四末,出三里之外”。因其经从头至胸一气,至脐又一变,至里而转下,与太阴少阳邻里相同,所以针阳陵泉,而运胆汁入胃,补三里而健脾,泄三里而平肝,降逆通肠,穴在膝盖边际下三寸,故名足三里;又一说:里与理通,本穴不仅统治腹部上、中、下三部诸症,且善治全身上、中、下之疾,因名三里,穴在下肢,故名足三里。别名,鬼邪、下三里、下陵、下陵三里、下虚三里。定位:在犊鼻穴直下3寸,胫骨前嵴外侧一横指处;简易取法:屈膝令患者同侧手指并拢,拇指与四指成90°角,以拇指内缘按于髌骨上缘,余四指沿髌骨外缘直指向下,当中指尖处是穴。属足阳明胃经,为足阳明胃经脉气所入之合土穴,是治疗足阳明经本经本腑和胃有关的脏腑器官病变及气血病变之常用穴,肚腹疾病之主穴,强壮要穴和回阳九针穴之一。临证多施以补法或平补平泻法,宜灸。毫针直刺1~2寸。功善健脾和胃,扶正培元,调补气血,祛风除湿,通腑降逆,温中散寒。
《灵枢·五邪》:“补三里以温胃中”,“阴阳俱有余,若俱不足,则有寒有热,皆调于三里。”《针灸甲乙经》:“气街、三里、巨虚上下廉,此八者以泻胃中之热。”补三里以温胃中,又能泻胃中之热;既能治寒证,又能治热证。这是足三里具有的“双向性”治疗作用。在同时有寒有热时,足三里又有调理作用,这是该穴优于它穴之处。足三里为足阳明经之合穴,本经为多气多血之经,故是穴犹阳明经气如百川汇合入海之势,经气充沛,功效卓著。补之则能壮元阳益脾胃,补脏腑之虚损,升阳举陷;泻之能通腑泄下,引阳明之浊气下行,以清泄阳明热邪。治疗范围甚广,乃周身腧穴中之大穴,要穴。古人有“若要安,三里常不干”之语,今人亦有“百病莫忘足三里”之说,由此可见其应用之广泛。其常用的临床配伍有以下几种情况:
足三里配中脘、内关、三阴交,治疗一切脾胃疾患和气血亏虚诸症。足三里是胃经合穴,可补可泻可疏导阳明气机,中脘是胃经募穴,六腑之会穴,二穴相配有和胃止痛,调理中焦,理气降逆的作用。中焦受邪,升降失常,气滞致胃脘疼痛,中上腹部,或脐上心窝部疼痛,诸如西医之胃溃疡、急慢性胃炎、胃痉挛、胃神经官能症等,均可用此二穴配伍治之。配心包经之络穴内关,以清心除烦,宽胸理气,疏通气机,助足三里升降气化之机,配三阴经之会三阴交,滋阴液、充胃津、调气血、助运化,一主气一主血,一在阳一在阴,二者实乃治疗气血两虚之要穴。四穴相配,补中有行,补而不滞;阳中有阴,温而不燥,能健脾和胃,调理中焦,宁心安神,调补气血,专治一切脾胃疾患,还可治疗心悸、怔忡、失眠、脏燥等心血亏损者,是专为脾胃及虚损的病人而设的穴位配伍。临证用之尚须辨证,若见中焦蕴热则加中脘、内关;若见胃火上炎则加泻内庭、大陵以清泻心胃实火,平降逆气;若见心脾两虚、心神不安者则加刺神门以补益心脾、理气调中、养血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