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龙啸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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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生死抉择(七)

受益于机械怪兽的恶意行径,反而帮了逃生众人的大忙,大桥坍塌,堵路障碍沿着形成的斜坡滑下去,腾出了一条通道。时间就是生命,后面有怪兽威胁,人们的行动快也不少,恨不得推着车走。呼唤之后,小伙子没有回应,反而吸引到敌人的注意力,看来他是真的已经不在了。默哀一番之后,大部分人选择上车,以最快速度离开此地。

片刻之后,现场只剩下周家人、师傅以及笑笑,师娘和三斤已经跟随第一批车离开了。他们一直关注着桥下的情况,尽管有参与战斗中,却是感同身受。随着死光不断爆发,他们的心都提了起来,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当发现周宇找不到时,他们胸口如被重锤砸了一下。周妈妈慢慢抽噎,很快变成哭天抢地,要不是有周爸爸拉着,她恐怕已经跳下去找儿子了。两家人呆呆地站在桥上,一个个泪流满面,不愿离去。几分钟前还有说有笑,活蹦乱跳的孩子,片刻之后就没有了,沉重的打击令他们无法承受。笑笑眼中饱含泪水,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单纯可爱的少年就那么没了吗,他曾经那么勇敢,事事都冲到前面,如此优秀的人在末日天威之下也像普通人一样被碾碎了吗?

师傅浑身肌肉不停地抖动,显然已经到了爆发边缘。此刻他心中充满了痛苦与悔恨,周宇还小,没有太多战斗经验,不该放手让其独自面对恐怖的外星战争机器。眨眼之后,人就死了。既如此,这一条老命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一起留下吧。他已经有了拼命的打算。

“你们看,那有动静!”笑笑突然惊叫道,声音走调变得尖利而沙哑,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众人的心再次提起,随着她所指方向望过去。

在半圆形土沟旁边,距离死光爆发中心不到一米的地方,草木焦枯,泥土黝黑,淡淡热烟升腾,一堆土块被推开,像是有只土拨鼠在打洞,先是一只胳膊露出支住地面,很快圆圆脑袋也钻了出来。

长时间埋在土里,周宇差点被憋死,由于严重缺氧,感觉到头有点发蒙,而且四肢乏力。要不是他撑住最后一口气,估计要被活埋,这种死法可不怎么好受。半边身子露出,他贪婪地深深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空气中带着浓重的焦糊味,非常难闻,即便如此,他还是能感觉到巨大的幸福。活着真好啊,想到死了之后永远不能呼吸,为了不遭罪,他下决心一定要坚持活下去,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活着。

周妈妈停止哭泣,眼睛眯起来,来不及擦去泪水,已然破涕为笑。泪水代表痛苦,笑容代表幸福,从地狱到天堂,每个人都被巨大的快乐所包围,这种滋味叫含着泪水的微笑。

师傅一只脚已经迈出栏杆,见状嘿嘿笑道:“这小子,非得把人吓出心脏病才肯消停。”

周爸爸喊道:“儿子,你没事吧?”

听到家人呼唤,周宇双臂撑着嗖地从土里钻出,蹦了两下,从上到下看一遍,笑道:“放心吧,手脚齐全,除了差点被焐成叫花鸡,其他没啥。”

笑笑噗嗤一声捂着嘴笑起来。他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脸上手上全是黑灰,只有说话时才露出一口白牙,真跟叫花子没什么两样。

“快回来吧,儿子。人已经走光了,咱们也快走吧……”周妈妈唤道。

周宇可没忘了旁边有只怪物,自己这副怪相全拜它所赐,怎能善罢甘休。他弯腰把长刀从土里拖出来,冲家人挥挥胳膊,喊道:“你们先走吧,我再拖延个三五分钟。等大家都走远了,我随后会赶上去。”

之前发生的战斗时间加起来不过才三五分钟。他这话说得轻松,实则任务非常艰巨,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死亡。在生与死的抉择中,他轻描淡写的决定,让人感觉像是在郊游中遇到两条岔路随便选了一条似的,看似简单,实则背后潜藏着无与伦比的大无畏气概。不是任何人面对危险都能选择站在最后,不是任何人面对死亡都能笑谈自若。

“儿子,快上来,咱们一起走。前方一马平川,车子速度快,它撵不上。”周爸爸看到怪兽趴在儿子不远处,急得不得了。

周宇坚定地摇摇头,说道:“你们快走,别再耽搁。如果被扫荡者追上,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可能成无用功。你们早走一秒,我也会多一点生存的希望。不要再拖延了,快走吧。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会赶上去。爸,妈,相信我。”

对于大家来说,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对于周宇而言,却绝对是最坏的选择。以他的能力,如果躲在人群中一心逃跑的话,扫荡者不太可能抓得住。可是那样一来,会有很多平民伤亡,家人说不定也会遭遇不幸。

西方人向往自由和权力,以个体为生存单位。中国人崇尚团结与奉献,以族群为生存单位。西方人永远不会理解成全他人、牺牲自我是怎样的一种高尚情怀,因为他们的种族在繁衍过程中根本不具备相应文化底蕴。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涛涛历史长河中一直繁荣昌盛、经久不衰,在绝大部分时间里都远远领先于其他种族,即便一度落后,也会在惊醒之后立刻追上去并迅速反超。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我们身体中流淌着祖先的血液,遗传了为国为家勇于牺牲的精神。历史与文明,实际上才是一个民族生存下去的最宝贵财富,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科技可以发展,制度可以完善,唯有厚重的历史人文和民族精神不可能快速生成,而这,才是一个民族的根本。无论在意与否,只要作为其中一分子活着,必定会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从而形成人生观和世界观。

周宇的年龄不大,受教育程度也不高,在生与死的抉择当中,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牺牲自己成全他人,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一个中国人。如此简单,如此震撼,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