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建在树丛之间,蜿蜒曲折,王子奇的车停在公路中央,徐子谦为了盯住王子奇同时又不暴漏自己的行踪,只好放缓速度,拐个弯停在了古树旁边,古树茂盛葱郁的枝叶遮掩住徐子谦的车。
徐子谦将面包车的车牌号发给小胡,然后熄火下了车,丁小钱也朝外面钻,徐子谦把门关好,板着脸道:“你就留在这里。”
王子奇现在失魂落魄的,看上去毫无反击能力,但徐子谦并不想冒这个险,所以不允许丁小钱擅自和他一起去抓人。
丁小钱无声的抗议,眼神写满了不公平,徐子谦视而不见,关好门悄悄的顺着树木的枝叶计划看机行事。
“我的……”王子奇泣不成声,手指不断抚摸着地上沾满鲜血的毛茸茸的小家伙。他神情格外的哀伤,充满了自责。
车里忽然传来动静,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从车里走了下来。
“是张建!”丁小钱惊讶道,转头看向徐子谦,徐子谦脸上的表情淡如水,但眼眸却也闪过一丝意想不到。
张建显然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王子奇忽然停了下来,跑到地上去抱着那个松鼠,但他看到王子奇浑身是血自残过的模样也没有多意外,好像早就习惯了。
“拜托,你看看时间发病好吗?你现在是在逃又不是出来散步,万一被抓到了怎么办?”张建恼火的朝车身踢了一脚。
他本身个性极为嚣张,又在继父的折磨之下变得极为乖戾,表面上迫于继父的淫威,他装作沉默听话的模样,但现在脱离了继父的掌控,张建瞬间就暴漏出原本的面目。
王子奇将死去的松鼠顺手捧着,小心翼翼的贴在自己胸口,下巴轻轻蹭着,流露出无比眷恋的神情,丝毫没有听见张建说的话。
张建皱起眉头,一把抓住王子奇的领子:“你他妈赶紧给我好起来!等着走了呢!你不想复活你妈了么?那警局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知不知道,好不容易逃出来还不赶紧利索的跑!在这坐着想死吗吗?”
王子奇拼命护着那只松鼠,又惊又怒的望向张建,眼神十分陌生,像是不认识张建似得。
时间一份一秒过去,张建早已急不可耐了,在看见这个王子奇偏偏这个时候掉链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转眼从地上捡起沾着血的匕首,凶神恶煞的揪着王子奇的领子:“你是想 害死我对不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想在这里拖延时间,故意等警察来了抓到我是不是?那么这样的话,我还不如直接杀了你,你和那个老家伙没什么区别,你们都没按好心。”
张建的精神状态也已经到了临界点,他虽然并非患有精神上的疾病,但长期受到的暴力摧残,早已经让他丧失了自控能力,此时的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他拿着刀颤抖着,一边担心杀了王子奇之后自己无法开车逃跑,一边担心有人追上来。好在这条路上车流量少,就刚才遇见了个不长眼的司机,估计是个新手没开过车,几乎贴着他们那辆面包车过去。
王子奇却无动于衷,张建心里恼怒不已,他是和王子奇做过一段时间的搭档,但不代表他要和这个死胖子同进同退。
这荒郊野外,他一个人行走也不方便,想到这, 张建还是咬着牙,一脚将王子奇踢到在地:“你装什么装,给我起来,起来开车!再不起来我就朝你身上戳几个洞!”他拿着刀在王子奇眼前晃了晃。
王子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惊恐的尖叫道:“不要,不要啊,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惩罚我!”他依旧抱着那只小松鼠,没命的后退着,寻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最终背靠着轮胎蜷缩成一团。
王子奇四十多岁的人了,此时竟然像个年幼的小孩一样六神无主,眉头可怜巴巴的蹙成一团,眼神充满了恐惧。
张建恼火的狠踢了一脚车:“你要是害怕就给我把你手里的玩意扔掉!”那血乎乎的玩意,张建真不知道为什么这货忽然要把那种东西视若珍宝,他要是那种心地善良的人,怎么可能现在和他一起跑路呢?
张建实在是受够了王子奇的阴晴不定,正常的时候倒是显得很睿智,基本上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当中,可是又有时候他又恢复到之前的阴郁,不论问他什么,他都一句不说,一副和人不熟的样子。
之前实行各种计划的时候,王子奇要求张建不要在没经过他允许的情况下去找他,本来张建并没在意,偶尔一次主动去找王子奇,可准备敲门的时候张建的手停住了。
里面是近乎疯狂的辱骂,听上去尖锐刻薄,令人奇怪的是那个声音很明显是属于王子奇的声线,张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失态的王子奇,记忆中,王子奇始终一副阴郁内向的样子,话不是很多。
听这声音,难道说办公室中除了王子奇还有别人?难道除了他之外,王子奇还有别的合伙人?抱着这个疑问,张建稍微等了几分钟,便听到办公室中传来痛苦哀求的声音,而那个声音同样是来源于王子奇。
这件事情令张建十分震惊,可当王子奇清醒之后,却根本不记得这些事情。张建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知道王子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这样犯病。
现在重要的是想办法让王子奇清醒过来。张建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恐吓王子奇,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对着自己喊妈妈,但眼下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王子奇身体跟抖筛子似得,手却不肯松开,他紧张的看着张建,下意识的将手中的松鼠挪到背后,试图不被发现。
张建顿时没了耐心,王子奇徒劳的躲闪对他来说就像是挑衅,以为这么单纯的动作能够躲得过他的眼睛,有瞬间,他似乎有些明白继父看着他抱头鼠窜的心情。
“还敢躲?你能躲的开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躲?”张建撸起袖子,不去想跑路的事情,只想出一出满腔的怒火,这段时间他东躲西藏也压抑的够久,早就想好好发泄发泄。
眼看张建的拳头就要落下,王子奇吓的吱哇乱叫。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树丛忽然传来响动,张建停下动作转头看去,总觉得那片树丛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什么人?”张建大声道,路上一辆车都没有,更不要说人了。
这里虽然是郊区,但树多地广,人烟罕至,难保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动物居住在这。如果只是野生动物倒还好,要是警察可就糟糕了。
都是因为这个废物,张建暗骂一声,低头恶狠狠的看着王子奇。
“快点给我上去开车,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这个废物!”张建心里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肉眼是看不到什么异样,可他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必须要坐着赶紧离开这里才行,张建心有余悸的望着树林深处,好像光线昏暗的树林深处会出来什么怪物似得。
王子奇佝偻着身子,颇为不情愿,但还是慢吞吞朝驾驶座爬,张建嫌弃他速度太慢,一脚将其踹上驾驶座。
“快点开车!”张建命令道。
“你怎么还拿着那个脏兮兮的东西!快点扔掉!你拿着东西怎么开车?”张建去抓王子奇背在身后的手,才注意到他根本就没把死去的小松鼠扔掉。
“我不要,不要扔掉欢欢。”王子奇在这件事情上十分固执。
张建实在忍不住,站起来掐着王子奇的脖子摁在方向盘上,凶恶道:“你给我扔掉,你是不是想死?你想害死我对不对?”
话还没说完,张建不经意一抬眼,发现一个身形高大长相俊美的男子面无表情的站在车前面,定睛一看,张建顿时吓慌了。没想到竟然是徐子谦,那个冷面的办案神探,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糟糕,他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这里已经被包围了,很可能前面的路是他带来的人,后面的路也被他们堵死了。该死,他们是怎么发现自己的?都怪王子奇,好端端的忽然犯病,不然的话绝对不会这么快就被抓。
“徐……徐子谦!你******给我醒醒,看谁来了,快点起来开车!”张建几乎带着哭腔推打着王子奇,可王子奇却纹丝不动。拳头打在他身上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一点反应。
“去你的没用的废物!”张建心一横,一脚把王子奇踹下了车。
不就是开车?他虽然没学过没摸过车,但也见人开过车,不就是踩着油门然后转方向盘?张建咬着牙效仿记忆中开车的人的样子去开车,然而车却丝毫没有反应。眼看着徐子谦离面包车越来越近,张建如坐针毡,终于放弃了开车的念头,直接拉开车门朝森林深处冲去。
横竖都是一死,他不如拼了,张建攥着刀给自己壮胆。
他顾不上看后面的情况,也不顾不上想树林当中是不是有埋伏,只顾着朝前冲,一直冲到他累的喘不过气,实在迈不开步子,才稍作休息,而那个时候回头发现自己身后并无人员跟着,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用袖子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