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边风就被王朋给喊了起来,手忙脚乱得套上那身假冒伪劣的迷彩装,胡乱得刷牙洗脸后,就直奔食堂,也不知道是不是处于军训期间,学生们都紧绷着一根弦,好嘛,连吃饭都跟打仗一样。
边风啃了半个馒头灌了碗稀饭,而后就召集起了麾下的男生拎着马扎子直奔操场,不想却遇到了刚来不久的西贝,兴许是有些诧异边风的出现,西贝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的疑问,好像在说:“你不是请了假吗?”
“我这不全都为了陪着你吗?”边风堂而皇之得送过去一大把秋天的菠菜,而后坏兮兮的一笑,眼瞅着西贝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涩的红晕,这才心满意足得把注意力收了回来。
既然是在军训,当然凡事都得按照军队里来,而边风这个小班长在高中的时候曾经担任过体委,也就很荣幸的成为了教官的基准兵和连长,说白了,就是排队的时候以他为准,喊口令的时候,他带头。
对此边风倒是并不抗拒,反正时间不长,还能在广大同学的心中留下个光辉而深刻的印象,何乐而不为呢。
也许是因为医科大地处平原,也许是因为边风所在的系不大受重视,总之,他们并没有享受到多么正规的军训,起码不象其他院校那样会走进军营,甚至还能真强实弹得打靶,所练的就是些队列什么的,甚至连军体拳都没捞着。
这也是让边风对军训没有什么热情的最大原因,不过既然来了,他也不会偷懒蹭滑,不但口号响亮,而且动作到位,即便是连教官也不禁对他的赞许有加,甚至在休息时点名表扬了他。
对于这些虚名边风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不过感受着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或嫉妒,或羡慕,或佩服,他倒是颇为自得。
参加过军训的人都知道,所谓的休息也不是自由活动,而是排排坐,扯着嗓子拉歌,偶尔也会有希望展示一下自己才华的学生站出来高歌一曲。
原本边风不想搀和进去,可是对他印象不错的教官却点了他的名,同学们也是起哄似的大声叫好,玩命的鼓掌,其中就以王朋最甚。
教官此举倒真让边风有点措手不及,不过他从来都不是个怯场的人,甚至还多少有那么点人来疯的劲头,站起身来,看着下面一张张熟悉而又略显陌生的脸,胸中顿时多了一份激情,只是演什么节目却有些费脑筋,正巧看到了人群里正咧着嘴朝他乐的王朋,顿时就有了主意,笑呵呵地道:“下面将由我和王朋同学给大家说一段相声,名字叫《说方言》,大家想不想听呀?”
底下的同学似乎是齐声叫好,有一部分目光唰得就投向了人堆里有些目瞪口呆的王朋身上。
事到了这一步,王朋想要拒绝都不成了,只得苦着脸走了过来,在边风旁边一杵,低声道:“你是不是诚心想让我在大家伙面前出洋相呀,咱俩都没排练过,总不能赶鸭子上架吧?”
“我这可不是害你,反倒是想让你露个脸,说不定就有个女同学上看上你了呢!”边风憋着笑一本正经得劝慰着他,而后又大包大揽地道:“有我在你就等着大家叫好吧。”
“那怎么说?”
“这个简单,看过相声吧,待会儿你就来那捧哏的,顺着我的话说,再加上点恩,啊,呀,什么之类的词,剩下得就靠我给你圆话了,这总不会太难吧?”
“难我也不没办法呀!”王朋苦了张脸,而后一狠心道:“得了,丢人就丢人吧,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一哥们儿呢!”
“呵呵,这话我爱听!”边风拍了拍他的肩膀。
俩人这番嘀咕也没用多长时间,底下的同学还以为俩人跟那对词呢,谁也没想到根本就是在临时抱佛脚。
其实这个相声段子倒有一半属于边风的原创,他以前上大学时就已经写作很多年了,对于各种方言很感兴趣,再加上后来进入了社会,进了医院,不时会参加些医疗会议,到过不少地方也见过不少人,各种方言他也能说那么两口而且还颇地道。
闲暇了就写过一个小段,本来是逗闷子用的,现在算是提前拿出来公开亮相了。
“这个大家都是新同学,来自五湖四海!”边风来了这么句开场白,原本王朋按着话说句:“恩,这话没错!”顺溜下去也就完了,可他偏不,多半是还惦记着刚才边风阴了他一下子那事呢,当即就插了一嘴道:“老边,你这话说的可有点大,新同学不假,要说来自五湖四海就不对了,撑死了也就是HB这一片的。”
边风倒也不慌不忙,呵呵一笑道:“听你这么一说,倒是真有这么回事,虽说都是燕赵儿女,可常言说的好呀,百里不同风,这话那就更不一样了,远的不说,咱就说离我老家吧,离石门不算远吧,可那话就离普通话远了好几百里地……”
眼见难为不住边风,王朋也就没再给他使绊子,而他倒也真有那么点说相声的天分,捧哏的技术时刻都在进步,倒也省了不少边风不少力气,包袱一个接一个的抖了出来。
当然了,因为开始被王朋给拦了一句,边风所说的方言基本上都是HB的方言,尽管如此,当听到熟悉的乡音,不少刚离开家的同学也是颇生出了几分思乡之意,可还没等他们惆怅的时候,却又被边风抖出来的包袱逗的前仰后合。
特别是边风结束时用他老家方言唱得一首1234象首歌,其中的1234声调怪异,歌词更是用方言修改过,把在场的同学乐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当相声结束时,顿时得到了同学们热烈的掌声,而边风也捕捉到了西贝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惊讶和赞美,而他却只是回之以微笑,朝大家鞠躬道谢后就走回了队伍里。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边风在前世身有体会,因此边风一直都在告诫自己:“咱得低调做人!”韬光养晦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但是他似乎忘了还有一句话叫:“是珍珠总会发光的!”
如果说前世的边风是块璞玉,内秀其中而难为世人所知,那么经过了前世社会生活的切磋琢磨(注)之后,洗掉了一身的棱角鄙陋之后,重生归来时,展现在众人面前乃是一块连城拱璧,想不引人注目似乎都难。
这不,上午他在操场上露了一小手,下午军训到一半,一个胖墩墩的眼睛男就通过西贝找到了他,听西贝一介绍,这知道这位其貌不扬甚至有点猥琐的家伙,居然是学生会的一干事,名叫荆墨,连忙装模作样得说了声久仰。
可是听荆墨道明了来意后,边风当场就愣住了,习惯性地道:“你说什么??让我们在今天的迎新晚会上表演节目,这个是不是太仓促了点呀?!你就不怕我俩演砸了?”
嘴里谦虚着,边风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一样,暗道:“这蝴蝶的翅膀咋这么快就扇起来了呢?我一直都很低调的,这不难为人吗?”
可荆墨却颇不以为然,肥脸上挤出虚伪的笑容,慢悠悠道:“不仓促,不仓促,我可听人说了,边同学和搭档配合默契,捧逗和谐,一看就是下了苦功夫的,既然能把军训的同学逗乐,那让全校师生发笑也就不难了!”
“这个……”边风想推辞,可话还没出口呢,就听荆墨道:“我明白了,边同学是担心你们班主任会反对吧,没关系,我来之前早就已经和她打过招呼了,她不但满口答应,而且预祝边同学能够演出成功,给你们专科二大班增光添彩呢!是吧,西贝同学?”
“恩!班主任确实是这么说的!”旁边的西贝点了点头。
娘的,这纯粹是威逼。边风在心里问候起眼前这胖子的家人来,也许涉世未深的西贝听不大出来,可在社会上混了十来年的边风自然能够品出这干事的弦外之音——你要不演,回头你们班主任肯定不乐意,以后被穿了小鞋可不能赖我。
眼瞅着边风的脸阴沉了下来,荆墨似乎也意识到眼前这人不简单,若是强逼怕是会无功而返,于是嘎嘎一笑道:“更何况,这迎新晚会是学生会和临床学院共同组织的,口腔和护理学院协办的,倘若边同学的节目演得好,不但是自己脸上有光彩,而且对于日后加入学生会,入党什么的都有莫大的好处,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边同学可千万别错过哦!”
日,又改成赤裸裸的利诱了。边风狠狠的鄙视了眼前这胖子一把,脸色倒也真的和缓了一些,尽管他对这些好处兴趣不大,可是却记得父母对他没有入党的事一直都耿耿于怀,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他岂能错过。
于是边风淡然一笑道:“好吧,既然荆干事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要是再不答应,那可真就是不识抬举了,我答应了,不过我那搭档愿不愿意,我说了可不算!”
“你同意就好,其他的都不是问题!”荆墨嘎嘎一笑,高兴的如同刚占了个好窝的乌鸦。
注:曰切,象曰瑳,玉曰琢,石曰磨,切琢磨,乃成宝器。
《诗经·卫风·淇奥》篇还有一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