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女声一停,顾华宇突觉头顶一亮,自己全身上下被一股红光所笼罩,这红光虽亮,却不刺眼,很是柔和,与先前那侏儒发出的绿光大不相同。在红光照耀之下,顾华宇瞧见身前情形,惊得是满面煞白,呆在原地是手足发凉,脊背冷汗直冒。那些眼中闪着凶光的兽体,只只约有八九尺高,却与人一般双脚直立,浑身上下长毛拖地,两只怪爪长及足膝,十指利爪泛亮,尖如利刃。面首如虎如狼,獠牙外突,却只在额下鼻上生着一铜铃般大小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光泽,紧盯着顾华宇嘴中嗬嗬连声。头上左右两侧各长着如同牛角一般的尖利长角,可谓样貌恐怖狰狞之极,只瞧得顾华宇倒抽寒气不断,心中暗暗打鼓,如此巨大的怪兽,瞧那长爪利齿怪角,只要轻轻触到,哪一样不是要命的玩意?
顾华宇不敢再看,仰头往上瞧去,只见一个身着锦服罗衣,发鬓高盘,气态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般模样的女子悬空浮在半空,居高临下看着他。顾华宇瞧她模样,倒似人间贵妇,但眉宇间毫无生气,神情冰冷异常,双目一片碧绿,竟无瞳孔,裸露在外的皮肤呈死灰色,根本毫无半点生人气息,就似一具死尸一般。
没等他瞧个分明,那妇人已是缓缓道:“既然你自称老子,那也定有些本事,这片林子,万年以来,一直是生灵罕绝,你如今既然进来了,就让我们瞧瞧你的本事,下边这些异兽,乃是亡灵之身所变化而成,你只要能斗赢其中一只,本座可以饶恕你三日性命,如何?”
顾华宇偷眼瞧那些怪兽,暗自心道:“别说一只,就是半只我也是打不过的,叫我去打,还不是想拿我性命?”
那妇人冷笑道:“怎么?刚才不是口气挺大的么?现在却又未战先怯了?”
顾华宇叹了一声,道:“好吧,我承认我方才说错话了,要杀要剐,随着你们吧!”言毕闭起眼睛,一副任你宰割的模样。
那侏儒声音又起道:“没骨气,还没打就认输了?”顾华宇闻声睁眼,四处环顾,又不见他的身影。
妇人接道:“拘魂使,他若是不答应,这游戏可不大好玩了。”
那侏儒冷哼一声,顾华宇才心道:“原来他们是想拿我逗乐子玩开心的。”已觉得胸前衣襟一紧,一股大力传来,提着他往上飞起,越过那妇人身侧,速度奇快,直飞到数丈外一株大树顶上。
顾华宇悬空停在树顶之上,只觉得那股大力提着自己不放,却又看到身前空无一物。仰头看到满天乌云压顶,俯首只见双脚之下黑乌一片,心里害怕,不敢稍有乱动。
那侏儒突地从他眼前冒出,悬着身子就站在他身前不足一尺之处,面朝着他语声冷森道:“小子,你听着,这仗你必须得打。”
顾华宇心里害怕之极,但仍自嘴硬道:“凭什么让我一定要打?我一小孩,手无缚鸡之力,能打得过那些怪兽么?还不如你们直接杀了我算了,还玩那么多玄虚做什么?”
侏儒嘿嘿一笑,凑近顾华宇耳边道:“本座知道你刚死了父亲,所以这游戏你一定得玩下去,而且要好好的玩,玩岔了,不但你小命难保,只怕你父亲......”说到这突然住口,发出一连串低沉的阴笑声,身子又退回到原先站立之位上。
顾华宇一惊,忙追问道:“我父亲死了,你们难道还能对个死人动手么?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侏儒停了笑声,声音冷沉道:“你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如今你与你父亲的命运就攥在你自个儿身上,你可得好好想想,想顺溜了,想明白了,就下去打一场,明白吗?”
天边远处隐约传来一阵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由远而近,由小变大,转眼就在顾华宇头顶轰起一连串的巨响,惊得下边怪兽怪啸连天,骚动不止,那雷声不停,又轰轰往远处移去了,声势渐小。顾华宇抬头望天,只见乌云翻滚,层层叠叠,大有当头压来之势,心头急转,暗道:“罢了,总之难逃一死,死在怪兽爪下与死在这群怪人手下也没甚区别,答应他就是了。”当下脸如死灰,道:“好,我打!”
侏儒嘎嘎大笑起来,笑声尖利刺耳,惊得顾华宇浑身战栗。那侏儒笑罢,道:“这才是个识时务的主意嘛,不过念在你还是个孩童的份上,本座还要提醒你一句,打斗过程中,无论如何你千万都不能趴下或者蹲下,那地中高及一尺之处,尽是弥漫着一股浓浓来自阴世的死气,生灵一旦嗅及,可就必死无疑了。”
他话声方落,顾华宇还没来得及细想,只觉身上一松,身子笔直往下坠去。这变故生得突然,吓得他啊的发出一声惨呼,双手乱抓乱舞,只盼能抓到什么树枝之类的物事减缓急速下坠的速度,心头更是骇得突突乱跳不止。
就要触及地面之时,身子却又停了下来,只见远处那妇人抬起一手朝他凌空一拉,又是一股大力袭来,揪住他胸前衣襟,他竟似个木偶般的不由自主朝那妇人飞去,转眼就到了那妇人身前。那妇人手一松,那股揪住他的强劲力道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一股较为柔和的力道将他慢慢放到地上。
他才落地未稳,一只个头较小的怪兽越众而出,一步之间,已是来到他身前,低声咆哮着,口中獠牙几乎就要顶到顾华宇面上,顾华宇心中害怕,下意识不禁后退了一步。只听头上那妇人冰冷声音传来道:“为免你心中埋怨本座欺负你,这只是只刚刚成型的阴兽,个头体型都差你不多,也没多大兽力,你只要能捱到一炷香的时辰中不倒,本座就说话算数,多给你三日的活路。”
顾华宇瞧着那只模样狰狞作势欲扑的怪兽,心头苦笑连连,莫说一柱香的时辰,就是一星半点香的时辰估计都捱它不过。正心头惶然间,猛见那怪兽扬起双爪,他深知兽类一物,行动必是迅捷无比,自己想躲是万万躲不过去的,索性心下一横,不退反进,迎着那兽的胸怀中扑去。一股恶臭扑来,他已是扑入怪兽怀中,那兽想来也是料不到眼前这人竟然不退反进,嗷的低嘶一声,愣了片刻。趁这稍纵即逝的空当,顾华宇低头从那兽腋下穿过,绕到它身后,使力一跳,双手抓住它身后长毛,手脚并用,使劲爬到那兽肩上,双手死死抓住它头上双角不放,身子就这么趴在怪兽背中。
那兽一时失察,竟然让他攀到背中,顿时勃然大怒,口中低吼连连,猛力摇头扭身,在空地中绕着圈急速奔跑起来,速度快似弹丸,想将顾华宇抛下。顾华宇知道自己唯有死死抓住那怪兽双角不放,不使自己摔下方有一线生机,否则一旦被怪兽抛落,摔入地中,就算不被怪兽咬死,也得吸入那些死气而亡。当下虽被那怪兽转得头晕目眩,身子被抛得左摇右晃,却紧咬牙关,双手拼力死死抓着那怪兽双角。
那兽转了一阵,见无法甩脱顾华宇,嗷的一声中竟是窜上了树,速度惊人,三两下间已是爬到树顶,纵身一跃,已是跳到另一树中,如此反复,在林中树梢上来回跳跃起来。顾华宇只觉得自己身子起起伏伏,晃动的幅度颇大,险险有几次差点脱手摔了出去,只得收敛心神,双手加紧,拼力与之对抗。
那怪兽动作越来越大,本还是一树跃至相邻一树上,最后是一口气连跃几树,甚至是突地往上跳高丈余后又突然下落,往前跨越数丈远又突然回头,弄得顾华宇就似狂浪波涛中的一叶小舟,身子随着那兽的行动上下左右抛晃不止。他年少力薄,初时还能仅凭一口气支撑着,待时辰一长,就渐感力不从心,何况重心已失,仅凭双手支撑,又能支撑多久?
随着那兽又是高高跃起落下,顾华宇左臂酸软乏力,已是支持不住,再也拿不住那角,滑脱开来。随着左手一脱,顾华宇整个人便已完全失去了平衡,身子晃动的幅度也跟着大了起来,若是再如此下去,右手脱开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