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喝道:“瞧你这人,五大三粗的,又是一庄之主,竟是如此软骨头,被吓得连话都说得不利索,活该让个女娃娃整得丢了面子。”史大郎窘得嘿嘿干笑,却不敢出声相驳。
老者转首瞧了瞧,突地身形一闪,已是失去了踪影,史大郎只觉眼前一花,再瞧之时,又见那老者回到了原处,手上却多了把朴刀,只听人丛中有人“咦?”了一声,喊道:“我的刀呢?”
史大郎愕然,这老者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夺来一刀,这份功力,只怕自己再练百年,也是赶不上万一了。
老者倒提刀柄,伸了过来,对他道:“拿着,把她的头颅砍了下来。”
史大郎哪里敢接,只道是这老者存心想要试他,若是自己想要接过,只怕就被这老者一刀砍翻了,忙是又摇头又摆手道:“不敢,不敢!”
老者怒道:“叫你接就接,磨磨蹭蹭干甚?”
就在史大郎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之时,蓝仙姑却突然抬起头道:“师叔,小侄有话要说。”
老者盯着她道:“若是我现在不让你说话,只怕你死也不服,我就给你说话的机会,你有何话,说来听听。”
蓝仙姑道:“那夜我与苟师兄在酒馆中用饭,史二郎带着一群人也到了店中,他仗着人多势众,贪图小侄美色,上来就口吐淫言,动手动脚,尽使那些轻薄之事,师叔您老人家明鉴,这种人该不该杀?”
老者冷冷道:“登徒浪子,调戏妇女,该杀!”
蓝仙姑又道:“这史大郎身为一庄之主,对其弟罪行不但不认,反而一味护短,方才在送客亭伏下几百庄丁,追杀小侄二人,若非小侄机敏,早就被他乱刀分尸,师叔您说,这种人该不该受到羞辱?”
老者不语,盯着史大郎半响,缓缓道:“唤兽山庄,成日里尽与些畜生为伍,自然也是畜生。”
听他此言,旁人虽惧他神功了得,但也只是一个老头子罢了,仗着人多势众,哪里还忍得住,又是纷纷开口喝骂。
那些人骂得难听,老者也不动气,仍是盯着史大郎一字一顿道:“这样吧,我叫她替你解了身上之毒,你率你的庄丁还有那些畜生,尽管朝我身上招呼,我以一人之力对付你们数百之众,若是输了,我这身子骨以及她的命就是你的了,如何?”
史大郎心中一喜,心中暗想道:“你再厉害,也是一糟老头子,我数百人众难道还怕你不成?”只是眼下尚未解毒,双手早就没了知觉,再迟一些可就不大妙了,当下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喜色,只是一个劲道:“不敢,不敢!”
老者冷哼道:“口是心非,你们这种人最是卑劣无耻。”
史大郎陪着干笑,心中却恶狠狠道:“只要你们真的言出必行,将我身上之毒一解,一会定叫你们师侄二人生不如死。”
老者对着蓝仙姑道:“你起来,把他毒解了。”
蓝仙姑不敢抗命,起身行到史大郎身前,对着史大郎冷道:“坐下,盘腿,不要乱动,否则别怪我救不了你。”史大郎保命要紧,忙依言而坐。
蓝仙姑一伸手,手上已是多了三把银针,她捏着银针依次插入史大郎头部百会、后顶、风府三穴之中,不大一会儿工夫,那三支银针已是变成黑色,她拔将出来,又换上三支新的银针,如此反复,竟是换三十支银针,直到不再变色为止。蓝仙姑退至一旁,躬身低声对那老者道:“禀告师叔,毒已全去尽了。”
老者点了点头,尚未说话,史大郎早听得真切,从地上一跃而起,哈哈大笑,一溜烟奔至人群中,取过一把六尺鬼头大刀,大刀一挥,吼道:“孩儿们,上啊!”
那群人早憋着一肚子的气,此时一见头儿脱困,早就按捺不住,呐喊着就冲杀上来。当先奔来的正是那十几只狼熊,张牙舞爪,凶相十足。
老者面色阴冷道:“畜生!”双足连踢,将地上土石踢得飞射而出,噗噗连声,那十几只狼熊哼都没哼一声,俱被土石透首而出,天灵盖尽裂而亡。
老者转瞬间连毙十余只体型硕大的狼熊,跟着脚步一点,已是如同一只大鹏掠入冲杀而来的人群之中,或点或戳,或踢或打,动作迅捷无比,出手势大力沉,凡近身者无不惨呼着倒下,转眼间,那群人已是被打掉了一大半。史大郎躲在人群之后,瞧那老者端是厉害非凡,见势不妙,就想要逃,老者在远处看得真切,低喝一声,已是纵身而起,踩着众人的头顶飞身赶来,片刻间已是拦在史大郎身前。
史大郎知道逃无可逃,猛一咬牙,举起手中鬼头大刀,大吼一声,就朝老者当头劈下。老者微微一笑,右手一抬,食中二指已是夹住那迎面而来的刀身。史大郎用尽全力,面目憋得红紫,双臂青筋暴露,硬是无法将那刀从老者指中夺回。
老者手夹那刀,跟着伸腿又是踢翻几个冲杀而来的庄丁,对着史大郎道:“一群饭桶。”双指一松,史大郎正在拼力向后夺刀中,突然失了力道,猝不及防之下,蹬蹬蹬就往后急退了十几步,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狼狈之极,虽然他立马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但面子已失,脸上一阵青白,愣在原地不知该是继续进击还是就此打住认输。
还没等他想好主意,那老者已是将剩下的庄丁悉数打翻在地,一个纵身,已是跃至他面前,双目寒冷,盯着他一放不放。史大郎给他盯得心底发毛,面上强装欢颜,道:“老前辈功力通天,神功盖世,晚辈认输,认输!”
老者骂了句道:“软骨头。”转身就走。史大郎见他不再为难自己,嘘的吐出一口气,却感周身透凉,原来冷汗早将衣襟浸湿。老者边走边道:“唤兽山庄,漠北人家,你们给我听着,只要我还活着一日,你们就不能踏足中原一步,否则灭了你们全庄。”跟着大吼一声道:“滚!”声震如雷,轰隆隆远远传了开去。史大郎哪里还敢停留,也不顾那些庄中子弟,早连滚带爬跑得没影了。
老者待那群人跑散,转过身来找寻蓝仙姑,却见她站在山壁前,右手扶在一个少年的肩上,那少年面相甚为眼熟,此时双眼正咕噜噜的盯着他转个不停。原来蓝仙姑趁着方才的混乱摸到洞前,正好与顾华宇撞了个正着,心中萌生一计,就将顾华宇拖了出来。
老者见蓝仙姑手搭在少年身上,早知她的想法,怒道:“把孩子放了,我还念及在师兄的份上,给你留个全尸,若不然,定叫你死得很惨。”
蓝仙姑惨然一笑,道:“小侄知道师叔的本事,杀小侄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只是小侄现在还不想死,所以,只能利用这少年一下了。”
老者冷道:“你以为能跑得多远?”
蓝仙姑道:“先跑了再说,师叔不会不顾这孩子的生死吧?”
老者冷眼盯着她,半响才道:“好,你走吧,我让你多活三日,三日之后,我必会再寻到你,好自为之吧!”言毕转头就走,转眼之间,已是失去了踪影。
顾华宇张嘴欲叫,已被蓝仙姑伸手捂住,凶道:“你再敢乱嚷嚷,我就喂你毒药。”顾华宇打个寒颤,不敢再出声。蓝仙姑面色苍白,跟着身子一晃,她本来身子所受内伤极重,又与唤兽山庄的人强撑了大半日,再被其师叔一吓,早就心力交瘁,现今获得暂时的安全,已是支持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已是软塌塌靠在顾华宇身上。
顾华宇见她如此,不由暗暗摇头,心道:“都伤成这样了,还要装出一副强盗的面孔。”还是拼力扶住了她。蓝仙姑定了定神,用手推了一推顾华宇肩头,指着前边几匹唤兽山庄遗留下来的坐骑,有气无力道:“扶我到那边去。”
顾华宇扶着她一瘸一拐的行到几匹坐骑之前,蓝仙姑伸出手去抓住其中一匹的缰绳,问他道:“会骑马么?”顾华宇摇摇头。
蓝仙姑咳了几声,咬着牙道:“扶我上马。”漠北坐骑,历来高大,顾华宇年小体轻,咬紧牙关拼尽全力,累得大汗淋漓几近脱力,才帮蓝仙姑上到马背之上,自己却不由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蓝仙姑在马上伸出手来,道:“上来。”顾华宇喘着气摇摇头,表示已经无力上马了。蓝仙姑身子一低,已是抓住他的手腕,跟着猛力一提,将他拉上马来,坐在自己身前。她这一拉,几乎用尽了全身之力,差一点也将自己拉下马去,此时伏在顾华宇背上喘气不止,身子颤抖得厉害。
顾华宇骑在马上不知所措,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