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笑声起哄声立停,看来此话颇有震慑效果,那苍老声音道:“难道你知道不成?”
蓝仙姑咳了一阵,才道:“自然知道,而且现在就放在我身上,你们若是不停手,我立马将它毁了,谁也落不到好。”
外边一阵沉默,似乎在揣测她话中真伪,她那师兄却在此时狂呼道:“阿仙妹子,原来那书在你身上啊,我还以为你扔了呢,哈哈......”
苍老声音又起道:“那好,我暂且信你一次,若一会你交不出书来,我先杀了你师兄,再慢慢将你身上的肉割下来喂狗。”话声一落,已有人吆喝着“灭火”声不停。
顾华宇语气有些埋怨道:“你有此物事,怎么不早点出声,害得白被烟熏了一顿。”
蓝仙姑冷道:“你以为我真有此书?”
顾华宇惊道:“啊!那你骗了他们,不怕真被割肉喂狗?”
蓝仙姑冷笑一声,道:“先出去再说,走一步看一步。”
顾华宇心中嘀咕,暗道:“这女子行事真是古怪异常,这种刀口上玩火的把戏她都敢做,一会骗局若被拆穿了,瞧她如何收场。”转思一想,又道:“不好,她若真死了我岂不是也跟着她死了,完了完了,这条小命左右都得死在此地了。”
外边有人叫道:“好了,火全灭了,你爬出来吧。”
蓝仙姑弯下腰,将那具堵在洞口的尸体费力的拖了进来,压在那些毒针之上,就要往外爬去,突又停下身子,转回身来,盯着顾华宇道:“你待在这别动,一会不管发生何事,你都不要出去瞧,那些人的目标是我,就算我死了,他们也不会再入洞来查看的,你只要乖乖呆在这不动,保你没事。”言毕抛给了他个药丸,凄凉一笑,道:“这是解药,吃下就没事了,也算我们有缘,你这条小命,我是不打算要了。”说完已是钻入洞道中,往外爬去。
顾华宇大为不解,她怎地有了菩萨心肠?难道真如她所说,只是与她有缘,所以放过自己?顾华宇吞下药丸,心中胡猜乱测。不一会工夫,只听外边传来一阵斥骂,其中夹杂着诸多狗吠狼啸之音,蓝仙姑声音冷森道:“把我师兄放开,让他走,我就将书交给你们。”
那苍老声音喝道:“蓝仙姑,你别得寸进尺,你俩的性命尽在我等掌握之中,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蓝仙姑嘿嘿冷笑两声,道:“你可别忘了,书还在我手上,只要你们不答应我的条件,我有把握在你们杀了我之前随时将书籍毁掉。”
外边一片沉默,似乎那人也在举棋不定,还在考虑之中。顾华宇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好奇心起,再也忍不住,跟着也爬了出去,但他不敢露出身形,只是悄悄爬到离洞口还有一丈处停下身来,透过草叶缝隙往外观望,好在外边之人注意力全在蓝仙姑身上,也并未发现洞中竟然还另藏他人。
顾华宇所在洞口高出外边平地半丈有余,是以对外边情形瞧得清清楚楚,一览无余。只见外边目光所及范围之内,黑压压全挤满了人,全是身披兽皮劲装手持刀叉猎户打扮的汉子,将蓝仙姑围在其中。其中有一部分人手上都牵拉着一只似犬非犬,似狼非狼,身形入虎熊般大小的怪兽,大约有着十来只之多,对着蓝仙姑嗷嗷狂叫,作势欲扑。离蓝仙姑一丈开外与她面对面站着的是个身形极其魁梧高大,腰间围满毛皮,穿着兽皮裤套着兽皮靴,精赤着上身,露出身前一片绒绒的胸毛来,再瞧那人样貌,却是满头满脸白发白须,样子甚老,与他那身材极不相称。此时正双手叉腰满眼恶汹汹的盯着蓝仙姑,想来就是方才发话那人。蓝仙姑背对着顾华宇,看不到她此时神情,不过从她语气中也可听出,她对周遭一群正对着她虎视眈眈的汉子和猛兽丝毫不惧,顾华宇也不得不暗暗佩服她的勇气。
那老者盯着她瞧了良久,开口道:“好,我答应你,但我也有个条件,就是这书只能换一人。”他怕蓝仙姑还想拿这书要挟他将其也一块放走,是以先拿话点破,免得节外生枝。
蓝仙姑哈哈一笑,道:“放心,我蓝仙姑虽是女流之辈,但说话也是算话的,说只换他一人就一人,我的性命今儿就留在这里了。”
那老者瞧了他半响,右手一挥,只见他身后人群一分,两个彪形大汉拖着个满身血淋淋的汉子走了进来,将他扔在那女子面前自顾行了回去。那汉子早已是奄奄一息,此时躺在地上也是出气多进气少,勉力抬起头来,对着蓝仙姑惨然一笑,道:“阿仙妹子,你何苦呢?你有书在手,尽可自己逃开,他们也无可奈何,为何却要换我?”
蓝仙姑蹲下身子,半跪在地上,将那汉子扶起,用膝盖枕住那汉子头颅,双手轻抚他的脸庞,声带哭音道:“师哥,你别说话,你听我说。”
汉子点点头,望着蓝仙姑的眼神,柔情似水。蓝仙姑终于滴下泪来,滴滴洒在那汉子面上,哭着道:“我从小无爹无娘,是师父将我养大,你是师兄,从小就一直宠着我惯着我,每次我闯祸,都是你替我兜着,我说往东,你从来不说往西,就算我故意气你,你也是一笑而过,从不与我计较。长到大了,不管我在江湖上杀了多少人,结了多少个仇家,得罪了多少个豪门大户,你从不问缘由,还替我一一摆平,在你心中,你一直认为你师妹都是做对的么?就像这次,我说要挖坟取书,你心中虽对师父极为敬重,但还是听了我的话,难道你就没想过你的师妹,真的每件事都是对的么?”那汉子嘴唇动动,就像说话,蓝仙姑一手已是捂住他嘴,轻摇摇头,继续道:“也许你早知道每件事情的是非曲直,只是你不愿意去拆穿,怕伤了我的面子,对不?”汉子点了点头。
蓝仙姑泪珠似断线珍珠一般,越流越多,几乎是泣不成声的道:“师兄,你为了我,干冒天下之大不韪,背上叛师欺祖的罪名,你......你怎么那么傻?”心神激动,差点晕眩,赶忙稍一定神,待情绪有所平复,才继续道:“师兄,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这次遭这群天杀的伏击,你本有机会逃走的,你若要逃,凭他们的手段,谁能拦得住你?只是你为何这么傻?为了我,你又留了下来,为了我,你竟然独斗他们三百狼熊......”她抬头瞧那领头者一眼,低着头泪中带笑道:“师兄,你好勇猛,号称天下无敌,吹牛吹得天都破了的三百狼熊竟给你杀得只剩不到二十只,在我心中,师兄你的威猛足可顶得上十个百个什么狗屁山庄。”
那领头者面色微红,怒喝道:“贼婆娘,你到底有完没完?再不交书可别怪我反悔了啊?”
蓝仙姑抬头冷笑道:“史大郎,你这人气量就那么小?人都摆在你面前任你宰割,多等一会都等不得么?”
那唤做史大郎的领头之人冷哼一声,仰首望天,不再言语。
蓝仙低头姑眼望那大汉,两人四目相对,片刻间转为丝丝柔情,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蓝仙姑单手拭去面上泪水,笑着道:“师兄,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我却不能报答你对我好的万一了,如果有来世,愿妹妹再陪你一程吧,出去后好好找个好姑娘吧。”说着一咬牙,就要站起身子,手腕却被那汉子一把死死抓住,蓝仙姑想要挣脱却是挣脱不开。
汉子道:“妹子,你想过么?没了你,我能独活吗?”
蓝仙姑有泪无言,默默挣脱开汉子双手,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蓝封小册,握在手中朝那史大郎扬了扬,道:“史大郎,书籍在此,但你得遣两人先将我师兄抬送出十里之外,待他们归来,我才能将书册给你。”
顾华宇伏在洞中,见她手中之书甚是眼熟,细眼瞧了一阵,突地想起,这书不就是前日里从墓中取出那本么?当下心中大惑不解道:“不是她师父留下的五毒经吗?怎么又变成了唤兽山庄驯兽诀了?”
史大郎阴沉着脸,眼神不定,蓝仙姑冷笑道:“怎么?一大群大男人舞刀弄棒的,还怕我这么一个赤手空拳的小女子使诈不成?”言毕又蹲下身子,凑到那汉子耳边轻声道:“师兄,你尽管与他们走就是,师妹自有办法脱身。”
汉子眼神多有不信,但看到她自信的眼神,知道自己这个师妹素来诡计多端,也不由得信了,当下紧握住蓝仙姑双手,也低声回道:“师妹,我等你!”千言万语,尽在这五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