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使恨声道:“咱们怕他们做什么,还是按本座先前的想法,让他们先互相残杀一场,咱们坐收渔翁之利,再不济,退一万步而言,咱们俩联手大不了和他们厮杀一场也就是了,何必假手于人堕了自己的威风?”
拘魂使又是叹了一声,道:“你几时能改改你那暴躁的脾气?你也不仔细想想,他们若是真有此心叛上谋逆,只怕如今已是做好攻守同盟了,区区一个首座之位,不足与让他们那么早就互相残杀,他们要斗,起码也等除去咱俩之后才会大打出手。如今形势,是咱们在明处,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咱们,我们如今是如履薄冰,那是步步小心谨慎才行,一步踏错,万盘皆输。咱们灰飞烟灭事小,误了主子的大事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么?所有本座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引来强敌,迫使他们的矛头不得不一致对外,自然忽略了我们两个。”
追魂使思量一阵,也觉得他说得在理,当下沉默不语,心中默默思道:“让那女人放出信息引天干地支的人来,恐怕做来不易,她如今身如丧家之犬,整日惶然,更是对那天干地支的人怕得要命,哪还敢放出消息去?”思来想去就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当下不禁微微摇头苦笑。
水潭声哗啦响起,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在追魂使身边现出形来,追魂使身躯本就很是高大魁梧,可这黑影比他还要大上多倍,两者相比,就如同幼儿与大人一般。只见一件黑色斗篷从旁徐徐飘来,飘至黑影之前,那黑影忽地一闪,全数缩入斗篷之内,斗篷慢慢膨胀起来,竟成了拘魂使那矮小的样子。
拘魂使往前飘了几步,转回身子来,面对追魂使语气淡然道:“怎么?还没想出好点子来?”追魂使摇了摇头,一脸沮丧之色。拘魂使发出一阵细微的尖笑声,笑罢才道:“你怎么就没想过,要放她出去?”
“放她出去?”追魂使闻言一脸愕然,不解其意问道:“为何要放她出去,不要那些秘密了?”
拘魂使冷笑两声,道:“秘密?天干地支能与阴界僵持万年而屹立不倒,不是靠什么所谓的秘密才能做到的,就算我们知道了他们的弱点,又有何用?那些主子们都有着通天晓地之能,他们未尝不知道天干地支的弱点,可还不是一样拿他们奈何不得?所以眼下之事,可比那些什么秘密要紧百倍,只要将其放出,保准立马引来天干地支的人,最好是戌亥那两个老家伙能来,闹出的动静可够那些贪婪的家伙喝上一壶的了。”言毕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刺耳的笑声在静寂的黑林中传出老远,久久回荡。
追魂使听他说完,这才恍然大悟道:“妙哉!妙哉!此计甚妙,就这么办,哈哈哈哈......。”言毕也跟着大笑起来,粗犷的笑声与先前那拘魂使的尖刺笑声形成鲜明的对比,两股笑声在林中相互交缠呼应,远远传了开去。
蓝仙姑待在树洞之中,甚是疲倦,睡意阵阵袭来,不知不觉中已是沉沉睡去。她才闭上双眼,洞外传来两声细微的冷笑声,那追魂使已是掠了进来,将一张黑色大布往她身上一罩,裹了个严实。追魂使双手抱起她,转身就走,一头扎入那满天的阴雨帘中。
待到蓝仙姑一觉醒来,已发现自己身在一片旷野之中,到处荒草萋萋,随风高低起伏,摇摆不定。天色虽还阴暗,但却瞧着不同,没了那种死气沉沉之样,甚是亮堂,而且无雨。蓝仙姑一脸茫然,心下甚是不解,正四处打量时,只听耳边传来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怒气冲冲斥骂道:“好你个孽障,竟敢自坠魔道,瞧老夫怎么收拾你。”蓝仙姑一听之下,顿时骇得六神无主,这声音不是那戌老头还有谁?
原来戌狗说过三日后必取蓝仙姑性命,想不到一连寻了多日,竟是寻她不着。他对自己的追踪术甚为自信,只要他说追谁,天下间还没有人能躲得过去,偏偏这蓝仙姑竟似人间蒸发一般,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令他失了面子,实在是恼怒不已。这日正苦寻不着之时,却有几只阴间小鬼胆敢前来叫阵,寻滋闹事,在他现身之地连害了几条人命。他立马追了过去,一直追到此处,将那几只小鬼捉了,远远便见着荒草地中站着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蓝仙姑,身上魔气笼罩,他是何等人物,一瞧就知蓝仙姑已是自坠魔道,怪不得自己寻她不见,顿时大为光火。他本来心中就有怒气,此时更是火上加火,二话不说,脚步加急,就朝蓝仙姑掠去,奔到近处,开口就骂。
蓝仙姑循声一瞧,只见一条青影踏草而来,来势汹汹,迅快无比,转眼离自己已不到三丈之处。蓝仙姑吓得面色煞白,张口惊呼一声,转身就跑。以她的脚法,本是跑不过她师叔的,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却是犹如神助,亡命狂奔之下,竟是身轻如燕,快如弹丸,每一步都踨出一丈之距。戌狗追了一阵,始终差上几分追她不上,不由瞧得暗暗心惊,短短几日不见,这逆徒竟有如此本事?
蓝仙姑一心想要逃命,初时倒没注意到自己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但奔得久了,迟迟不见戌狗追来,也有些奇怪,不禁往后瞧了一眼,这一瞧之下,又是骇出一身冷汗,只见那戌狗满面怒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蓝仙姑哎呀一声,忙忙转回头拼力往前奔去。只是这一回头的瞬间,速度已是有些慢了,那戌狗又是追近几分,一只手堪堪就要抓到蓝仙姑肩上。蓝仙姑不敢再回头,觉得身后草声哗啦,知道戌狗已是追得近了,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只管逃命。
两人一前一后绕着旷野迅疾狂奔,奔不多时,前边现出一片黑黝黝林子来,蓝仙姑想也不想,一头就扎了进去。戌狗瞧那林子死气沉沉,魔气冲天,心中一惊,只得在林外硬生生止住了步子,眼睁睁瞧着蓝仙姑的身影在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左右上下思量林子一阵,掐指一算,心中默念一番,突地面色一变,开口惊道:“不好,死林禁地?!”
蓝仙姑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往里直奔,耳边听得戌狗声音自外传来,怒骂连连道:“你这孽障,老夫这就守在林外,瞧你能躲到几时?”蓝仙姑闻声才知戌狗已是停步不追,这才嘘的一声松了口气,慢慢放慢脚步,终是停步不前,一手扶腰一手扶住一株树干,弯着腰大口喘起气来,心中着实难解,暗暗思道:“自己明明藏身在死林之中,怎么睡了一觉,竟换了个地方,还让我那师叔发现了?”她歇息一阵,抬眼四处打量,越瞧越是心惊,原来自己慌不择路奔入的地处,正是死林禁地。“这里才是死林,那方才我所待的地方,难道是回到阳间了?难不成我睡觉之时,那些幽冥使将我放了?”蓝仙姑百思不得其解,已是糊涂万分。
林外戌狗骂声不断,声震如雷,一声接一声传入死林之内,钻入林中深处,但死林却是一片沉寂,只有戌狗的骂声回荡不止。蓝仙姑手脚并用,攀上树顶,登高眺望,只见除了自身所在的林子边缘外,林子中心仍是一片白雾茫茫,被雨幕笼罩其中。蓝仙姑瞧了一阵,知道自己眼下暂时性命无忧,遂盘膝坐下,静下心来,想要一一理清已是混乱不堪的思绪,但想来想去,就是不明白自己为何出到林外?只得轻叹一声,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套着件黑色披风,她仔细端详一会,也不知是何料做成,轻若无物一般。
戌狗在林外叫骂一阵,声音突然消失不见,停了半响,又是响起道:“林中的怪物们听着,老夫要进去擒拿本门逆徒,与阴阳之事无关,望给行个方便!”
蓝仙姑听得一惊,她深知天干地支门人的行事作风,说出就一定做到,何况此人又是天干地支的长辈,当下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他若不顾一切,真要闯入林来,那该如何是好?
就在蓝仙姑正感彷徨无计之时,那林中深处死水潭边,拘魂使与追魂使两人面朝蓝仙姑所困方向,冷眼相望。追魂使已是冷笑连声,嘴中道:“那片地儿是索魂使掌管的,我故意将蓝仙姑放到那处林外,引她逃入,果然奏效,眼下瞧那戌狗阵势,是非要入林不可了。”
拘魂使半响不应,沉声良久才道:“咱们也不可粗心大意,天干地支的人入林可非小事,若他只是进来捉人,咱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瞧他怎么和那群蠢货斗去,若他还另有目的,咱们说不得也被牵扯其中了,不管如何,这死林万年基业可别在咱们手中毁去。”
追魂使一愣,面上停了幸灾乐祸之意,想了一阵,不由皱眉道:“是啊,此招太过凶险,虽能牵制住那群家伙,但弄不好也要引火烧身的。”
拘魂使突“嘘”了一声,低声道:“着急了,这就来了。”他话声刚落不久,只见一条黑影从林中闪出,飞至两使之前两丈处停住,正是那索魂使,此时一脸惶急,眼神闪烁不定。
追魂使见他现身,淡淡问道:“你不在掌管之地守着,跑来此地作甚?”
索魂使急忙躬身朝二使行了一礼,低着头答道:“禀告首座辅座二位哥哥,那天干地支中的戌老狗在林外叫阵呢,说是要入林来擒拿他门中叛徒,让我们给行个方便。”说着抬头瞧了二使一眼,又道:“您们二位瞧,这事该如何处理?”
追魂使装着很是吃惊的模样,问道:“怎么?那女人被他发现了?这......这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