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微风与七色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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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4-4)

陈绍华带着张宁研离开了,而我却只能带着眼泪不停滴落的张琪留在了原地,看刚才陈绍华带着张宁研离开的样子,我忽然间觉得我们或许很久都会看不到陈绍华了,我想他应该会带着他心爱的女人去向远方,漫无目的的,只是一直在流浪,就像他父母的生活方式一样,这同样也是陈绍华的梦想。

但是这却苦了他身边的人,尤其是张琪。

当我拉着她离开漆黑冰冷的居民小区时,她还一直在流泪不停。而当我们沿着市区的大道向前走时,她依然在流着泪,在今晚各种明亮灯光的照耀下,却是惹得路上的情侣们纷纷侧目,我心里十分的疑惑,大好的平安夜,你们这些情侣们都不去开房,在这压什么马路啊?

不过他们估计也想这么问我,难道是,没订到旅馆房间?

今晚的夜显得特殊的冷,我看了看手机,此时已经是过了凌晨一点钟了,街上的行人也开始变得少了起来,在此期间我给李希楠打了三次电话,却都是提示对方关机。或许,是手机没电了吧,我暗自这样告诉自己,心情却也是不由自主的变得低落了起来。

而心情好坏之间唯一的差别,就是明显感觉到这夜变得更的加冷了,难道人心情的好坏还可以影响天气?我这样想着,天空就居然开始飘落起片片的雪花,不一时整条街都被白雪覆盖,在路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美丽。

[学妹,别走了,我们到前面的肯德基坐坐吧。]

我看到前面一家依然在营业着的肯德基店,突然间对张琪这样说道。

也没管张琪答没答应,我便径直向肯德基店走去,推开门,一股暖流就从店里涌了出来,我赶紧加快脚步进店,却在关门时听见身后[啊]的一声。原来我在关门的时候,跟在我身后的张琪心不在焉的,一下子被门磕到了头。她气鼓鼓的看了我一眼,但是随即便没了和我吵架的心情,依旧是沉浸在自己忧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此时店里面没几个人,在靠角落的位置里,有一个白领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在用笔记本电脑上着网,在电脑旁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而店里的另一边则是一对二十岁左右的情侣二人靠在长椅相拥而睡,整个店里只有一个女学生模样的吧台收银员,此时的她也是睡眼朦胧的趴在吧台上,除此之外,这家店也就再无其他人了。

我和张琪找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虽然我知道一般像这种靠窗户的位置坐久了都会觉得很冷,但是每次选座位的时候还是经不住窗户的诱惑,毅然绝然的选择了这样一个坐下就似乎注定要感冒的位置。但是有时仔细去想想,只不过是一个窗户而已,即使坐在靠窗的位置又会怎样呢?不会怎样啊,但就是喜欢。我想如果人不要整天总是纠结在一些注定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上,或许生活会变简单很多,但也会无趣很多吧。

我去买了两杯热咖啡,其实肯德基的咖啡无论什么时候喝,都会喝到一股廉价速溶咖啡的味道,但是在这种冰冷的夜晚,也算是一种聊胜于无的选择了。我就这样和张琪面对面的坐着,时而还一人一口咖啡,我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雪景,张琪则一直看着自己手中的咖啡。张琪一直都没有说话,我也是,各怀心事的二人,在寂静而温暖的店里,似乎是渐行渐远,直到我起身给各自都买来了第二杯咖啡,依旧如此,我想,再过一会儿,或许天就要亮了。

就在我这么想时,张琪突然开口说话了,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有点不太像平时的她。

[学长,刚才我想了很多事情,然后我突然发现,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陈绍华学长,因为我发现在我喜欢上他时,我对他的一切都不了解,只是单纯的喜欢他而已,学长,我这种其实不叫喜欢,对吧?这或许只能称为是单纯的爱慕吧?]

[喜欢这种事情,谁都无法去说清的,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学妹当初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喜欢上陈绍华的,你喜欢上他的时候,你们当时都不认识吧?这么说来你们都没有正式见过面的,我真的无法想像一个人怎么会喜欢上另一个自己都没有正式见过面的人,真是难以想像。]

[见过面的哦,只不过陈绍华学长他没见过我而已。]

[那当时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才让你喜欢上陈绍华的?能跟我简单讲一讲吗?]

张琪听到我这样问,眼角不自觉的撇了我一下,我连忙说道——

[没事没事,不告诉我也可以,这属于个人隐私,不说也可以理解。]

[这个秘密,人家准备和陈绍华学长到结婚五十周年记念的时候才告诉他的,不过现在看来,以后也应该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说到这时,张琪的眼睛暗淡了一下,但是很快她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喝了一口咖啡,说道——

[不过现在告诉你也没关系,这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我还记得,那是我刚进大学的时候。那时候我高考前因为某些事情和家里人大吵了一架,选大学和选专业的时候也都是乱选一通,至于老张教授是我家远房亲戚的事情我也是到了这个学校之后才知道的。那时刚到大学报道的我带着一肚子气,学着自己完全不喜欢的专业,整天沉默寡言的……]

[不好意思先打断一下,我好像没大听清楚,你刚刚说谁沉默寡言来着?]

[学长,你信不信我手里的这杯热咖啡总会有飞到你脑袋上的时候?]

[呃,当我没问过,你接着讲。]

[总之那时候我整天情绪都很不好,大家在背后都管我叫冰美人。学长,你再敢笑一下试试看,捂嘴笑也不行!我不讲了。]

[我错了,我错了,学妹你还是接着讲吧。]

张琪学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又猛的喝了一大口咖啡,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

[总之当时有一种想法,我到底为什么要到这种鬼地方来,不仅要上这种狗屁学校,每天还要学着这种我完全不喜欢的专业,我感到很绝望,而只要一想到这种地狱般的生活我还要再过四年,我就更加觉得自己与其这么活下去,还不如死掉来得更痛快些。]

[可能当时对我唯一生活里还有点乐趣的事情,就是有一天在学校的教学楼旁发现了四只用盒子装起来,不知是谁丢弃的小猫,我每天都会去喂它们一点牛奶,好能让它们活下去,看着它们争先恐后喝牛奶的样子,我觉得这好像这是我每一天唯一做的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就这样,我喂了大约半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但是我印象中小猫一直都没怎么长大,所以我想也没有多久。总之有一天,我在图书管看书的时候睡着了,而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下起了大雨,我不知道雨下了多长的时间,但是我很担心小猫会被雨淋到,我赶紧拿伞去小猫那里,然而当我急忙赶到那里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人在那里了。]

[是陈绍华?]

[恩,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陈绍华学长,当时的他蹲在小猫们的旁边,用手中唯一的一把雨伞为它们遮雨,自己却被雨水淋个净透,他当时看着小猫们的表情是那样平静、深沉,还有藏在他眼中的那一丝温柔,都是我在别的男人身上从未见过的神情,就在那一瞬间,我知道,我恋爱了。]

[从那时起我变了,变得积极了,也变得性格开朗了,因为我终于知道上天让我来到这里目的究竟是什么了,上天让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碰到我一生中最爱的人。]

[可是到现在我才知道,这也可能是上天和我开的一个玩笑,只不过这个玩笑开得太大,开得太过分。]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说到这里,张琪就没有再说话了,我原以为张琪会如我预想般的,在说完这番话之后再次的大哭一场,但是她并没有,她只是静静的在看着窗外,神色宁静,或许是在回想当初第一次看到陈绍华时的情景,又或者是在想此时自己的心事,抑或是在想,未来。

我想,过去所发生的种种,总会变成回忆,而现在所发生的种种,也即将成为过去,只有未来即将会发生的种种,将化作你我此时的信念与希望,会支撑我们一直走到最后。

只不过,未来你所期望发生的事,会不会也变成一个天大的玩笑呢?

谁能替我解答。

我看窗外这样想着,这时候张琪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而天也快亮了。

又会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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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五日那一天的早晨,我把张琪送回到她们的公寓,然后又回到了她们的隔壁,也就是我们男生的住处,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一直到十二月二十六日上午我才醒来。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上午十点钟了,我感觉快被饿死了,而且还依旧觉得很困,我觉得我应该是被饿醒的。

我给自己泡了袋面,家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我睡着的时候有没有人回来过,想了想,我把我的手机拿了过来,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未看的短信。

[陈绍华:学羽,我现在正和张宁研坐在通向远方的火车上,我一切都好,也许很久都不会回来,我会照顾好自己,不必挂念,也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

陈绍华留下这样一封简单的短信就走了,留下了我们,一声招呼也不打就离开。我觉得这次陈绍华的离开,就真的像是那些曾经属于我们的美好时光,真正终结章的开始,虽然离我们大学毕业还是大半年的时间,但是仿佛从此时此刻开始,一切,就真的要结束了。

我在看完短信之后,坐在厨房的椅子上却不知道应该去想些什么,此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望着头上的天花板,我想,是不是该回家看看了?

也不知道我爸妈这段时间会不会在家。

哦,差点忘了碗里还泡着面呢,再不吃就该泡坏了。

此后我便一边吃着面,一边在想像着未来,期间我给夏阳打去了一个电话,结果却被提示对方已关机,之后又给李希楠打去了一个,却被提示客户不在服务区。

当吃完这碗面之后,我觉得我这几个月的耐心终于要被这群混蛋给磨光了。陈绍华,你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又怎么样,这样就可以一声招呼都不打的随便玩失踪吗?夏阳,难道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们,手机永远都是关机的,就连让我们替你担心的权力都要剥夺去吗?

还有李希楠,关于你身边的混蛋,还有那混蛋的一切,我真是受够了,我真的是,受够了。

我想,我是怎么会交上了这样一群朋友呢?

朋友难道不是可以在需要时互相帮助、互相关爱的存在吗?但为什么当大家都忙起来的时候,都仿佛是忘记了彼此的存在呢?

还是原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该如此呢?我真的是想不明白。

看着这个空荡而冰冷的大房子,我终于决定搬离这里,回家去住。

我想,曾经在这里只属于我们的时间,终于是要结束了。

—————————————

我回家了,这个对于我来说一点家的概念也没有的地方,我终究是回到了这里。家中始终没人,我有时候心想我爸妈是不是已经忘了他们还有一个儿子,但是每个月我提款卡里固定增长着的金额,提醒着我依旧有一个家的存在,虽然这个词对于我来说是那样的遥远和陌生。

在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里,我一直在等待着考研,而之后半年的流程可能就是——考研,过年,考研的面试,最后就是写毕业论文,或者说是说从网上拼凑起一个毕业论文,毕业答辩,领毕业服,照毕业照,然后,就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我的大学生活会在茫然中结束,而真正的人生,也会在茫然中开始,我此时唯一所要做的,就是等待。

就这样,我等到了一月中旬,便开始正式迎来研究生的考试,用一塌糊涂来形容我这次的考试,完全都不为过,也难怪,想来我既然什么都没复习,考得一片茫然也在情理之中,还好接下来就是过年了,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今年过年特殊的早,一月二十三日就是除夕夜,我在一月十八日的时候接到了我爸妈的电话,说他们今年春节不回来了,给我往卡里打几千块钱让我自己过,过你妹啊!又是我自己过,一个一个都是这样,都有没有点人情味啊,你们这些混蛋!

没办法,我最后居然又搬回了陈绍华的公寓去住,想想真是可笑,我就像是一个早上刚离家出走,但是晚上没地方去只好又走回家来的小孩子一样,无助而幼稚。

但是我又能怎么办呢?虽然在这里陈绍华依然未归,夏阳也是整天都不见人影,李希楠同样也是不知道整天都在忙些什么,但是好歹在隔壁偶然还能看见张琪或者是陈可儿,虽然我现在和她们两个也没什么话聊,但好歹也算是个能说话的人。

想想我现在还真是一个既可笑又可悲的小丑。

谁能告诉我,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让我此时此刻竟然会落到了如此悲惨的境地?

真是想不明白。

今天是一月二十日,我已经搬回公寓两天了,这两天我都没有出门,而买了一大堆零食,在家里沙发看着无聊且欢乐的过年节目。看着电视上欢乐的人们,和那些声调都有些偏高的主持人们,心里却没由来的厌恶,我觉得我要再这么下去,估计会变成为一个惹人厌的怪老头的。

这时候,突然有人在敲门。

这是我的幻觉吗?此时的我就像世界末日来临后的最后一人,略带惊讶的看着那原本不该存在的敲门声,顺便也怀疑着自己的听觉和大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当敲门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我却不再有任何犹豫的以百秒冲刺的速度去将门打开。

我在奔跑的途中暗自决定,就算过会儿门口是一个敲错门的人,我也一定要跟他扯上几句才能放他走!

可是当我打开门时,却发现站在我面前的人并不是敲错门的,而是陈可儿。

[学长,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很激烈的奔跑声音,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吗?有跑步的声音吗?学妹你可能是听错了,我们这里又没养马,怎么会有奔跑的声音呢,呵呵,呵呵。]

陈可儿也附和的跟着我笑了几下,后来我们两个可能都发现刚才的话实在是没什么可笑的,就都停止了笑声。

气氛似乎突然间变得有些尴尬。

[学妹,你不进来坐会儿吗?]

[哦,不了,学长你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吗?]

[是啊。]

[最近很少见到陈绍华学长和夏阳学长啊。]

[他们俩啊,陈绍华去旅行去了,要很久以后才能回来,夏阳,是因为忙一些事情去了,所以最近也很难看到他。]

[哦,是那样啊,真可惜。其实我今天心血来潮做了很多菜,然后等清醒过来才发现我一个人根本吃不了,本来想看你们男生这边有没有人能帮我分担一点,不过看来你们这边也只有学长你一个人,今天的菜想不浪费估计是很难了。]

我听完之后,回头看了看沙发上那些已经吃了两天的零食,又摸了摸已经被饿扁的肚子,然后冲陈可儿微微一笑,两眼却猛放绿光的说道——

[你放心学妹,今天的菜绝对不会浪费的,全都包在学长身上吧。]

饭菜们,你们等着吧,我要来吃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