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晚,连一丝风声都没有,月牙儿在天空中与乌云陪伴,一起玩着捉迷藏的游戏。它们仿佛在说,你看,你找不到我了。道路以侧,高大的梧桐如同勇敢忠臣的卫兵,昂首挺拔的守卫这空旷的街道,这是帝都特有的街景。一对鸟儿栖息在树梢上,偶尔摆下尾巴,相互搔搔羽毛,依偎在一起,在它们温馨的小巢里,相守着睡去。路灯不知疲倦的用它并不耀眼的光芒,为行人照亮前方。
昏黄的灯光下,由远及近缓缓出现了两个影子。一个晃来晃去,总是不肯安分。另外一个身影修长,同那晃动的影子并列走着,只在另外一个将要倒地时上去搀扶一把。
“我、我说,大、大飞……这不是中央公园么,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宇文小白晃晃悠悠的,走路都站不稳,干脆就在路边找了个长椅躺下。
刚刚为了不让自己掏钱,宇文小白在咖啡厅里一个劲的灌林正明喝酒,想趁此机会摸走他的钱包。可惜,他打错了如意算盘。林正明的酒量,就算是一杯对宇文小白一口,也不会醉倒。最后,他反而是把自己给喝趴下了。由于这头长的像人的猪醉倒后实在是不方便行动,便由顺路的宇文鸣飞送他一程……要是遇到劫财又劫色的强盗,或者失足掉进路边的臭水沟里,再不然他一时兴起,跑去垃圾堆和流浪的野狗聊天到天亮,认个兄弟。这些事情,宇文小白大英雄都是做过的。
宇文小白躺在长椅上,指着月亮开始胡言乱语。“月光月光,你怎么会有两个伙伴?是不是一个人太寂寞了呀。左边那个这么亮,一点瑕疵都没有,一定是林老二啊;右边那个看起臭屁哄哄的,是不是你啊,宇文鸣飞?还有啊大、大大飞、飞,这么晚了你还不送我回家,该不会是暗恋我吧……告诉你哦,我不喜欢男人,尤、尤其是你这种的臭屁哄哄的……”
宇文鸣飞在隔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他没有搭理宇文小白,看看时间,估摸她们也该到了。
“一会有给惊喜要给你……”
“惊喜?什么惊喜,是不是要把今晚我请客吃饭的钱还给我啊。”他猛然坐起来,想想不对,又猛然躺下去。“别逗了,愚人节还没过呢。”
宇文鸣飞也不解释,只是静静的坐着,等待佳人到来。他已经有很长一阵子没有见素儿了,自从出了古悠然的事情后,整天忙到不可开交,一天也就睡上四五个钟头。紧接着他又被总长任命为代理统领,为了策划“三月清洗”事件,他更是关起门在办公室搜集证据,三天三夜没有睡觉。
尽管他知道素儿不会责怪这种无意的疏远,但他还是觉得愧疚。女孩子是等不得的,容颜易老,年华转瞬即逝,再美丽鲜花都有凋零的那一天。宇文鸣飞非常明白一个道理,无论是谁,岁月终将带走青春,他会感叹,但不并遗憾。然而孤芳不能自赏,作为赏花之人,宇文鸣飞不想错过太多的花期。
红尘初装,山河无疆,依稀记得初见于一个夏日傍晚,在一次私人晚宴上,十八岁的素儿被邀奏了一曲……
那个一出场就惊艳四座的女子,红衣长裙,绫罗玉锦,卷睫长掩玲珑眼,黛青淡扫柳眉梢。当她嫣然坐下,抚曲一首时,所有人都听得痴了,那本是一曲悲伤的歌调……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短短的几分钟,宾客们却觉得在故事中已过了一生一世。与其说是一个风华绝代的佳人在吟唱,不如说是上天在诉说着一段凄美的故事……在这过程中,没有一个人说话,发出一丁点声音,他们生怕自己破坏了这美妙的像是梦一样的感觉。刚才还在吵闹不停的宇文茵茵也安静了下来,静静的听着,整个晚宴沉浸在这样天籁般的丝竹之声中,宇文鸣飞更是惊讶。美丽的梦和美丽的诗一样,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常常在最没能料到的时刻里出现,那天晚上,他一直张着嘴不能闭上。脑子里充斥了那音律与歌调……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比翼鸟,连理枝……
面对素儿,高傲的家族继承人宇文鸣飞颓废了,震惊了,叹服了,投降了,举白旗了。原来他之所以不爱,是因为没有遇到有这个资格的人。为了能够再见,回去后宇文鸣飞向妹妹恶补了音律与文学,知道那晚素儿姑娘所奏的曲子叫做《长恨歌》……
如果初见只是命运安排,如夏花般绚烂的惊鸿一瞥,那么再见就是他酝酿已久的计划了。更难得的是,素儿姑娘并没有像普通的烟花女子一样,对宇文鸣飞总长继承人的身份,有着哪怕一丝攀附的情感。两人在一起,完全是平等相处的感觉,就像普通的男孩与他暗恋已久的邻家少女约会一样。
聊起文学,宇文鸣飞感到眼前这个女子比他想象中还要精通很多,她似在谈诗词,又似在谈风月。她不拘泥于对古典诗词字面的理解,也非传统意义上的简单赏析,而是一种风格独特、感情丰富的见解。她清丽、感性,优雅而又飘逸。那似笑非笑的嫣然,执迷不悔的凛然,心照不宣的释然,都让宇文鸣飞在悲喜交加中恍惚……
能够与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子彼此相爱,这是自己的一生所幸。月光下,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开始拽着刚学的诗歌。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素儿哦,嗯,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我对你的感情,我只想说今晚月亮很亮,那个……我希望以后……就是很多年之后,我还会在你身边,就像现在这样,你靠着我的肩膀。
……你愿意吗?”
差劲庸俗的表白啊,没有什么创意,却有着炙诚的真心。
佳人默然不语,宇文鸣飞搞不懂她究竟是什么意思。第一次,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感到了羞怯,他咽了咽口水又擦了把汗。可不管得到怎样的答案,宇文鸣飞暗下决心,若是爱,就要一生一世,永不变迁。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弃。”
半响,素儿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相对,幸福降临的如此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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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此刻宇文小白尚未酒醒,依然躺在公园的长椅上,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不能喝还要逞能,一会儿你就麻烦了啊。宇文鸣飞暗想,自己的这个小弟几乎每次都作出一副要灌倒别人的架势,可每次被放到的都是他自己。
忽然,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车声,一会儿工夫,缓缓的驶近。还没到跟前的时候,宇文鸣飞拍了拍这个醉汉:“白老三,快醒醒,惊喜来了!”
宇文小白哪管得了什么惊喜不惊喜,他马上就要去周公那里报到了,这会儿正排着队呢。他翻了个身,推开宇文鸣飞的手:“惊喜!什么惊喜?别烦,我要睡觉了……”
“这白痴!”宇文鸣飞暗骂一声,这时候马车已然行驶到他们所坐的长椅前停下,就在布帘将要被掀开的那一刹那,宇文鸣飞使出十成力气,把宇文小白强扶起来。
马车上施施然走下来两名绝色女子,宇文小白乍一看去,如同清水芙蓉一般,不,美到如同梦幻泡影……
宇文小白指着其中一个问:“大飞,你这女的是谁?你从哪找的,我可没钱付给她们啊!”
还好他说的声音不大,两个女孩又离的稍远,没有听见。宇文鸣飞赶紧踢了他一脚。“混蛋,胡说什么呢?睁大你的狗眼,这是你嫂子!”
宇文小白强站住定睛一看,果然是上次见过一面的素儿姑娘。这次她画了精致的淡妆,一身薄纱白裙,比上一次见面时候更美了。
“原来是素儿姑娘啊……”
素儿冲着宇文小白嫣然一笑,伸出芊芊玉手去拉她身后的女孩儿。宇文小白心想,既然跟着素儿一起来的,必定就是上次见到的柳月欣。宇文小白也不看人,不经大脑的上去就问:“欣儿姑娘?最近好么,这么久没见我很是想念你啊……”
“咔嚓!”“咔嚓!”宇文小白此话一出,顿时天空就变了颜色,刮起一阵阴风,整个公园也突然显得阴森恐怖起来!宇文鸣飞和素儿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尤其是大飞,惊讶之中更是带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面对宇文小白的问候,“柳月欣”木然不动,并未作出任何反应。
宇文小白以为她没有听见,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更加大声:“我说……欣儿姑娘啊!你最近啊!好不好啊!我很!想念你啊!”
这次宇文鸣飞来不及把他的嘴巴堵上了,他转身对着‘柳月欣’讪讪的笑道:“丫头,别生气,千万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你这么大老远的跑回来,总不是为了和这个白痴生气的,对吧?”
素儿见状也上去劝慰道:“妹妹,你不要多想。欣儿你是认识的,姐姐也可以为你作证,欣儿和宇文旗本之间没有什么,他们只见过一面!”
宇文小白完全听不懂这对情侣这说什么?生什么气,生谁的气啊?柳月欣不就是素儿的妹妹么?
眼前的女子依然默不作声,只是把拳头握的“咯咯”作响。宇文鸣飞赶忙掐了白老三一把,想提醒他睁大眼睛看清楚,眼前到底是谁。
可宇文小白不明就里,依然追问:“大飞,你掐我做什么?欣儿姑娘,几天没见,我怎么发现你长的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变化好大啊。胖了一点,矮了一点,上次没看见你带这条钻石手链啊,虽然钻石很值钱,但是你这个款式太过时了。还有你这个鸟窝发型是怎么整得的,该不会是弥敦道九号吧……”
“……”宇文鸣飞把手放在胸前祈祷,希望等下不要出什么人命才好,真主安拉在上,哈利路亚!
宇文小白的酒还没有醒,他看见站在身前的女子有三个重影。好不容易歪七扭八的走到“柳月欣”身前,睁大了眼睛贴上去,又仔细的看了一遍……
“宇~~~~~文~~~~小~~~~白!!!!!!!!!你~~~这~~~~个~~~~大~~~~色狼~~~~呀!!!”
“柳月欣”的眼神充满了无限的怒火,此刻她小宇宙的力量早已蓄满,如同沉寂酝酿了几百年之久的活火山,即将进行爆裂的,强力的,恐怖的,惊人的……
爆发!
这神挡杀神,佛挡诛佛的气势,就连日后视人命如草芥的宇文鸣飞也自叹不如……
这种特有的,拖得长长的音调好熟悉啊,听声音好像不是柳月欣。奇怪,会是谁呢?该不会是月夜吧,也不是太像,月夜声音要稍微硬朗一点。迷梦中,宇文小白在脑海里缓缓搜寻着它可能的主人。
又是一阵古怪的阴风,一个可怕的念头终于被宇文小白想起,他不禁打了个冷颤,抬到半空想去抚摸“柳月欣”脸颊的右手也微微抖了一下停住。
他抬起头,刹那间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汗水,酒精好像已经被排出了一些。略微清醒的他,不敢确认那张美丽脸庞的主人,这后果是很可怕的。
早上被部下耍,晚上被逼着请客吃饭,现在又得到这么大的一份“惊喜”,这个愚人节过的实在是太“刺激”了……
宇文小白幽怨的看向宇文鸣飞,两人用眼光交流。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宇文鸣飞耸耸肩膀表示无奈。
“你自己醉得像头猪!!!”
空气瞬时凝固,当宇文小白终于鼓起勇气把头扭回来的时候,只听见晴天一个霹雳!“啪!”等待他的,是一招如来神掌,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和离弦之箭的速度,势大力沉的扑面扇过来~~~~
“……”
“嘎~~~嘎~~~~”在巢里栖息的鸟儿发出了叫声,好像不满树下人类所发出的噪音。“嘎嘎”,原来是两只黑色的乌鸦。
一声惨烈的叫喊,伴随一颗明亮的流星,划破寂静的夜空。
此时宇文小白也顾不上疼了。“茵茵,你听我给你解释诶,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诶,你别走啊,找棍子!啊?@#¥别,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