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之时,部府御派老臣下榻之处,一盏昏暗的油灯点亮,屋内别无他人,唯有一老一少,低声密谈。
“爷爷,您怎么也来了?”容的语气微露惊讶,表情却仍是淡如止水。
查整个人的样子都无比苍老了起来,微微叹息,淡淡答道:“破说此次禁军在格瑞市被杀,所受之伤与你的薄剑相似,恰巧你又在格瑞市中,查明此事的担子落在我的头上,我不来,谁又能来?”
容黛眉微蹙,愁容一闪而过,可便是这转瞬即逝的愁容,反倒使她完美无瑕的脸上多了一丝生机,显得更加迷人起来:“爷爷,我只是为了寻找颜的踪迹,路经于此,又见恰逢大灾,百姓人心惶恐,所以在此地略作停留,一来打探颜的下落,二来弹奏抚慰民心。怎会无端去惹什么禁军?”
查半坐半躺在一把躺椅之上,语气神色仍作淡然,却也无法掩饰近期的颓势:“哎,我又怎地不知此事与你无关?我看破的心中也自然有数,只怕这趟差事,我来破的本就是个无解之局。”
“有解无解,试试便知,我在此地观察多日,只怕这里一系列怪事,都与人教有关。不管怎样,我们搜出人教之人,抓了回去便是。”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罢……你可有颜的下落?”说到此时,查才坐了起来,目光明显带着关切之情。
“没有……”
“哎!”查一声长叹,向后一倒,愁容沿着他满面皱纹爬了上来,苦声说道:“此间任务一了,我便向圣上告病,去南方找净易大师下棋算了。这个时代,已经不再是我们这些老头子的时代了。”
容看着疲倦不堪的查,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摇头,转身去了……
.
天陆疆土呈现圆形,所以历代帝王都以中心为尊,这格瑞市也不例外,部府便是建在这格瑞市的正中心处。
格瑞市虽然已经太平下来,可近日来却是愁坏了部府管家。府内后院之中,本有古井一口,不当不正,正在院子中央,据说已有上百年历史。可是近日来,不知为何,古井中打上来的水,却全是黑色,犹如墨汁。上前一闻,又有一股腥臭味道传出。管家查了数日,又请了无数高人解惑,却仍旧无果。
虽然部府取水倒也不是仅仅指望这一口古井,腥臭味道也可以用砖砌死井口挡之,可是毕竟部府不是普通人家,出了这等怪事,多少有些不吉利。近日管家见周部又忙于接待御派大臣,忙于政务,这等小事又不愿惊扰于他。所以也只有趁着夜间无人,找了一些工人,将这古井砌砖堵死。再吩咐众人,休将此事传了出去,只怕影响不好。
谁想这查虽然年迈,但一生干的便是些暗中活动,此次亲自外出执行任务,警觉之心不减当年,本已入睡,却听部府后院似有动静传来,心中起疑,便换上一身久违了的夜行衣,蹑手蹑脚,循声而去了。
查来到后院,却只见到部府管家提灯,压低了声音催促几个工人在砌一口古井,当下微微一笑,当下并不以为意。
原来当时大户人家,多有处罚下人时,下手过重失手打死,因为不愿惹上官司,多数在自家后院偷偷埋了,再使点银子将死者家属大发了了事。查便以为只是管家将尸体扔到井中,处理尸体罢了。
当下查便要转身离去,不想此时一个工人却低声埋怨道:“老爷!这口井的水太臭了!我们脑袋都快晕了,您就别再催了。”
查微微一怔,略感奇怪,不知为何这井水会是臭的,就算里面扔了一两具尸体,并且腐烂,那味道也不至于惹得工人抱怨吧?
查当时好奇心起,便要换下夜行衣,以朝廷大臣身份过去询问详情,向来这几个下人也不敢向自己隐瞒实情。谁知正待此时,一枚甩手箭却突然破空而来,查微微一惊,当下伸手一挥,轻轻松松,便将那甩手箭抓在手中。
查转头,朝着这甩手箭飞来之处望去,只见一个黑影在部府翻墙而出。查微微一笑,心道这种毛贼,也竟敢暗算于我?可当真是班门弄斧之人。
当下再也顾不上井水之事,轻轻纵身一跃,便朝黑影消失之处追了上去。
查自从培养出了“中原七隐”,自己再就很少亲自出手,反倒是在朝中一心钻研起了权术,不想却被禁军首领破一再刁难,偏偏皇十三世不知为何又对这个身份不明的破皆为偏爱。自己才沦落到已无任何可以差遣之人。
如今他夜行衣换在身上,施展轻功,朝那黑衣人追了上去,吐纳之间,只觉自己功夫不减当年,心中自有一番得意。
不想这黑衣人的步伐却是极为诡异,明明看似笨拙,似乎只是一个初练轻功的新手,不想查每次觉得下个起落之间便能追上的时候,那黑衣人却骤然加速,随之逃脱。
查毕竟也是个老江湖,见状之后当下起疑,明白这定然是诱敌深入之计,恐怕那黑衣人也只是为了引自己而去。想通了这点,查却更不着急,当下也不再使出全力,一路跟着黑衣人向郊外跑去。
俗话说“艺高人胆大”,这查明知就算是陷阱也偏要过去闯上一闯,一来在城中也怕动静太大暴露了身份,二来也是看看这黑衣人到底能耍出什么把戏。
那黑衣人见查并不再急追,当下也不再加速,身形恢复平稳。二人便一前一后,悄无声息的向城外跑去。夜间城防虽然仍在,可是又怎防得住查这等高手,二人纵跃之间,离城而去,一路到了已成死地的南郊之中。
一到郊外,查视野也随之骤然开阔,黑衣人的身影也自然清晰起来。查当下定睛望去,顿时一惊,只觉这背影着实熟悉。心中暗自奇道:
“难道……是他?……”
.
秋意渐至,凉风习习,夜色迷离,查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想法,继续跟了上去。这二人一跑一追,不知不觉已经行至格瑞市南郊树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