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我了!”
“嘘,卿卿,小声点,会打扰到别人的。”
接着便没有了声音。
“我不管,气死我了!你以为现在有谁会真的休息么?或者现在休息的下的,那是猪,不是人。”
女子的愤怒划破暗夜叫嚣着飞出马车,在空气里打着旋儿,一圈一圈荡漾在每个人的心头。
张明雪立刻起身上前捂住卿卿的嘴,小声道:“小心爹听到。”
“那个,辣王趴蓝,呜,起酥无咯,呜呜,翻看无。”
声音没有变小,只是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好了别闹了,明雪你这样捂着卿卿,小心把她憋坏咯。”一老者的声音掺杂了进去。
“爹?你,你还没休息?”张明雪立刻放开捂住卿卿嘴巴的手去搀扶钻进马车来的老王爷,一边身子往里面挪挪,腾出一块地儿给老王爷坐。
“爹要是真睡着了,不就成了卿卿嘴里的那个了么?哈哈。”老王爷指指卿卿的鼻子大笑道。
卿卿好不容易从张明雪的魔爪下逃出来,狠狠推了张明雪一把,做到老王爷面前,挽住胳膊撒娇道:“就是就是,明雪,你不要把人人都想得跟你一样好么?”说完调皮地冲张明雪吐吐舌头。
“可是,不管怎样,还是得休息呀。”张明雪小声道。
“王叔,你看他!”卿卿气的大急道。
老王爷捋着花白的胡须,呵呵笑道:“明雪这孩子啊,从小就没个气性儿,太老实了。”
卿卿没好气的白了张明雪一眼,继续撒娇道:“王叔,我们真的要一直等下去么?”
老王爷还是微微笑着,但眼睛里却满是坚毅,点点头。
卿卿接着问道:“如果韦后娘娘一直不松口,那我们怎么办?”
老王爷知道卿卿婉转着想表达什么,明雪这次来护送自己,上面只给了七天的时间,若是时间一直耽搁着,七天的时间一到,依着明雪的性子是肯定不会回去的,到那时候自己该怎么办?是该劝明雪回去呢,还是陪在爹爹身边,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老王爷摸摸卿卿的头,笑道:“卿卿真的认为这是娘娘的意思?”
此话一出,张明雪跟卿卿都大吃一惊,两双眼睛齐刷刷望向老王爷,异口同声道:“什么意思?”
“你们毕竟太年轻了啊。”顿了顿,老王爷眼望暗夜深处,淡淡道:“从一开始吴世功就在撒谎。首先你们看他衣着有些狼狈,扣子都没有扣好,也许会误认为他是睡下后知道我们来后又穿衣起来特意出来迎接的吧?但他却忽略了头发,怎么会有人顾不得穿衣却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呢?”
卿卿大眼睛骨碌一转,插嘴道:“那么就是说,他惩罚他儿子也是做戏给我们看咯?”
张明雪亦道:“还有他的官袍明明是二品官员袍子,却说什么自己品秩低微,分明就是骗人的。”
老王爷微笑看着眼前两个人,欣慰道:“是啊,你们说的没错,他就是做戏给我们看。”
“他为何要这样做?”张明雪问道。
“管他为什么?”卿卿气的站起来道:“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把他叫出来当面质问他,看他如何狡辩?”
老王爷缓声阻止卿卿道:“哎,莫急莫急。以老夫看来,他的最终目的是最后把韦后娘娘这张牌搬出来压一压我们,好让我们不进城去罢了。”
“那他直接说不就好了,干嘛费那么大的力气?”
“那是因为他必须让我们相信他真的是奉命行事,至于他儿子,那只是一场苦肉计而已。一方面显示自己真的是法不容情,其实就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不管我们的身份如何,他都会像对待他儿子一样不会徇私枉法。”
卿卿道:“可我觉得他儿子不像是假的啊。”
张明雪也说道:“是啊,刚才我不小心跟他对视一眼后,发现他的眼里满是仇恨,越是蛮横不讲理的人心思越是简单,我觉得那眼神不像是装的出来的。”
老王爷拈着颔下长须,微微沉吟道:“这倒是,以我的判断大概他儿子也是被利用了吧。”
“王叔,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卿卿歪着脑袋看着老王爷,疑惑地抓抓脑袋。
“呵呵,”老王爷慈爱的拍拍卿卿的小脑袋,笑笑:“卿卿,既然不是韦后娘娘的旨意,你觉得我们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城?”
“难道有人在背后搞鬼?”张明雪道。
老王爷点点头,道:“而且他背后的靠山还不是一般人,因为能支配二品大臣的他要么手握大权,要么就是皇亲贵族。”
卿卿接口道:“所以连假传韦后娘娘懿旨也不在乎咯?”
老王爷点点头,继而若有所思道:“只是不知道躲在背后的‘那人’真正的意图是什么。这就跟打仗一个道理,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现在敌人在明我们在暗,我们只有被动的份。若想扭转战局,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卿卿急忙问道。
老王爷没有回答卿卿的这个问题,反而把目光转向张明雪,问道:“明雪,你到现在为止有没有想明白父亲坚持要留在这里的原因了。”
张明雪一直在听父亲在分析,没有想到父亲会问到自己,皱眉思索了一会,慢慢一个字一个字道:“缓兵之计么?”
老王爷赞许的看看自己的儿子,未置一词,用眼睛示意他继续说。
张明雪似乎有了点信心,继续道:“既然我们在暗,那么我们就一暗到底,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然后暗地里行动。”
卿卿打断道:“不对呀,那刚才我们如果进城的话,他们的阴谋不就不得逞了么?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大的事?”
张明雪也疑惑道:“是啊,爹,为何要走到这一步?”
老王爷气定神闲,虚怀若谷,徐徐道:“一来他们是摸清了老夫的脾气才才用这一招的,说明这个人应该是熟悉老夫的人。”
卿卿惊道:“那王叔岂不是很危险?”
老王爷呵呵一笑接着道:“俗话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反而觉得如果我们进城才更危险,你说呢,雪儿?”
张明雪想想点头,又摇头,道:“可是,现在我们要如何行动呢,既然我们连敌人的意图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
老王爷笑笑:“谁说不知道,最起码,我们知道他们不想让我们进城,那我们就偏偏进给他看,只不过就要神不知鬼不觉了。”
张明雪继续问道:“爹,你知道怎么进城么?”
老王爷笑笑,眼睛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转头看着车窗外的茫茫夜色,似乎想起了很遥远很遥远的过去,说道:“过了这座城,就是爹爹的家乡了,爹爹虽然老了,可这回家的路,爹爹还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张明雪跟卿卿对望一眼,看看老王爷在微风中微微飘动的胡须,都有些隐隐的担忧,却又不知道这担忧来自哪里,只有缄默不语各自不再说话。
月上柳梢头。
夜庭空明,竹影斑驳。
微风拂面也拂不去吴世功心中的烦闷与躁动。
“怎么还不来呢?”绕着石凳又转了一圈,抬头看看高大的梧桐树,除了风吹叶动的声音,,一丝异样也没有。
也许是自己太心急了吧,明明还没到约定见面的时刻,要镇定下来,一定要镇定下来。
夜深人静,人不语,夜沉寂。
还有一会,还有一会,奇怪自己今天怎么那么心烦意乱,大概是在担忧刚才赌气跑掉的儿子吧。不会真的生气了吧,爹爹不是故意的,请原谅爹爹好不好,淞儿?
‘咝—咝—’两声奇怪的叫声响彻在耳畔,吴世功惊喜的回过头去叫道:“淞儿。”可在看清楚来人那张冷冰冰的青铜面具时,一脸期望的脸又瞬间变的失落。
“怎么,看到的不是令郎,很失望?”来人声音很沙哑,很难听,在青铜面具后传出来,就像带上了金属的温度,冷冰冰的。
“没,没事。”吴世功掩饰住脸上的失望,强迫自己回复正常,说道:“他们没有进城。”
“主人已经知道了,”来人依旧冷冰冰道:“主人说,你做的很好,已经没你的事了,剩下的不用你管,还是好好管管令郎吧。”
吴世功吃了一惊,声音都有些变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教导无方,今日无意冒犯那人,实在是罪该万死,请主人责罚我一个人就好,跟犬子没有关系。”
“主人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主人说‘呵呵,不必担心,你做的很好,不会受罚,只是令郎确实应该好好管教,并无他意,安心。’”来人好像只是一个传话筒,半点自己的感情也没有。
吴世功唯唯诺诺道:“是。”
待抬起头来,早已不见了来人身影。叹了口气,直起腰来,早已是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