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四天过后,刘博学送完了货物,乘船再次来到了玉源县境内。刘博学上岸后,带着丰厚的礼品直奔玉源县县衙而去。
那吴子涵虽说当上了县令,有了些官架,但是见到了老同学还是比较热情的。吴子涵在玉源县最好的酒楼里设宴宴请了刘博学。两壶酒下肚后,两个人的话也就越来越多了。刘博学于是借着酒劲,把自己在烂泥塘被人装神弄鬼、敲诈勒索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吴子涵。不曾想,吴子涵听刘博学诉完苦后,竟然干咳了两声,说道:“博才兄有所不知,兄弟虽然是本地的地方官,但是对这些风土民俗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插手。”刘博学一听便知道吴子涵这是话中有话,他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两百两纹银的银票,递给了吴子涵。吴子涵客气了两下,还是把银票接了过去。刘博学这才说道:“子涵兄也知道,我上学的时候就有个倔脾气。我就是想看一看如果不用那些‘大力泥神’能不能过了那烂泥塘。”吴子涵清了一下嗓子,端起酒杯说:“这好办。明天我亲自送你去过烂泥塘,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谁有胆量敢要我的钱!”
第二天上午,吴子涵身穿官袍,身后带着十几个衙役、捕快,陪同刘博学一起登上了货船。
货船行驶到烂泥塘前面的“泥神庙”时,已经有几只大船停在那里排着队在请“大力泥神”。船老大小心翼翼地凑到刘博学跟前说:“刘少爷,咱们该请‘大力泥神’了。”刘博学没有接话,吴子涵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船老大一眼。船老大吓得赶紧缩着脖子,跑到了一边。
货船再往前走,就到了该给纤夫们交工钱的石头房子了。这次,刘博学并没有下船,他很神气地陪同吴子涵站在船头。吴子涵回头对身后的衙役说:“去,叫几个拉船的纤夫过来。”衙役领命后,跳下船,走到石头房子前一脚踢开了房门。
很快,一个身穿长袍马褂的中年汉子便一溜小跑来到货船前。中年汉子“咕咚”一声面朝吴子涵和刘博学跪下,他大声说道:“不知县太爷驾到,小人这里给县太爷请安了!”吴子涵轻轻挥了下手说:“免礼。我和兄长有事要过烂泥塘,你快去给我找一些精壮的纤夫来。”中年汉子马上说:“小人这就去办。但不知县太爷刚才是否在‘泥神庙’里请过‘大力泥神’了,如果没有,小人这就去给您请来!”吴子涵眉头一皱不悦地说:“什么‘大力泥神’,不就是几个烂泥人么?老爷我是留洋回来的,根本不信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你赶快给我找纤夫去,耽误了我的大事,找你问罪!”中年汉子听完吴子涵的话,很为难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一个衙役上前抬脚将中年汉子踢倒在地,衙役大骂道:“你耳朵聋了么!”中年汉子这才一脸苦相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走到石头房子前喊来十几个精壮的纤夫。船老大见状,也不敢再胡说什么怕被‘泥龙王’拖进烂泥塘之类的鬼话了。
很快,货船便被纤夫们拉过了烂泥塘。直到这时,刘博学才算是出了这口恶气。刘博学忙拱手向吴子涵道谢并告别。吴子涵说了两句客气话后,竟然自言自语地说:“这些刁民们,竟然能把烂泥巴卖成白花花的银子,比老爷我还会赚钱……”
一年多过后,因为生意原因,刘博学再一次乘坐货船途径玉源县的烂泥塘去送货。货船行驶到烂泥塘前面时,刘博学惊讶地发现以前的那两个石头房子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所威严的兵站。船老大告诉刘博学,一年多前这里的船匪河霸被官府镇压,为了防止那些船匪河霸卷土重来,官府在这里设下了兵站。刘博学听完船老大的话高兴极了,看来吴子涵还算是有点良心。
货船在兵站前停下,船老大抱怨地说:“刘少爷,您该去缴纳‘水费’了。以前请‘大力泥神’和纤夫总共有八两银子就够了,我和那些纤夫们还能从中分得一些。现在最少得要二十两银子,我们还要经常被这些衙役们敲竹杠!都说官匪是一家,其实官家比匪家更狠毒啊!”刘博学听完心中暗吃一惊,原来这才是吴子涵设兵站的根本原因啊!
从此以后,“泥神庙”和“大力泥神”便从大运河的烂泥塘两旁永远的消失了。留在那里的只有一段和“泥龙王”、“大力泥神”有关的民间故事了。
杀人的哭声
一 道格勒之死
故事发生在一九六三年,瑞士的首都伯尔尼。道格勒经营着一家私人门诊,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话语不多,慈爱可亲的老人。可就在这天早晨,道格勒家的女佣珍妮发现,道格勒死在自己家的卧室里。
警察局的探长弗林克斯接到报案后,马上赶到了现场。道格勒穿着睡衣死在床上,他的脸上布满了恐惧的表情。在道格勒的手里面,紧紧地握着一把大木勺,那把木勺有一尺来长,看起来有些年代了,木勺的头部已经变成黑色。
弗林克斯把道格勒的尸体带回警察局做了尸体检验,尸检报告显示,道格勒是死于突发性心脏病。但是,作为一个探长的第六感觉,弗林克斯认为这极有可能是一起蓄意谋杀案。道格勒始终是过着独身的生活,没有妻子,也没有儿女,只有女佣珍妮住在道格勒家的阁楼上。珍妮很自然地进入到弗林克斯的视线中。
弗林克斯在对珍妮进行审问后得知,珍妮是在两个多月前刚刚到道格勒家做的女佣。同时,弗林克斯还了解到,道格勒临死前紧抓住不放的那把大木勺,是道格勒三个月前从一个老妇人手中买来的。道格勒对那把大木勺似乎是情有独钟,据道格勒门诊的医生和护士们反映,自从道格勒买到那把大木勺后,几乎是每天都要拿在手中,有时还会对着那把木勺落泪。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弗林克斯并没有找到什么有力的证据,能够证明是珍妮杀死了道格勒。这天有人得到确切消息,珍妮坐车准备离开伯尔尼,前往瑞士的另一个城市苏黎世。弗林克斯为了弄清楚道格勒死亡的真相,决定尾随跟踪珍妮。
果然不出弗林克斯的预料,珍妮在苏黎世下车后,马上购买了前往波兰的飞机票,看来珍妮是想要出逃。弗林克斯通过当地警方,在机场对珍妮的全身和随身携带物品进行了仔细的检查。但是,珍妮的行李中除了几件随身的衣服、就只有一个听音乐用的放音盒。
弗林克斯精通波兰语,他给警察局长打电话报告,决定跟随珍妮一起前往波兰。
二 一路尾随
弗林克斯和珍妮坐在同一架飞机上。弗林克斯发现珍妮在飞机上既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喝过水,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她始终都是把脑袋靠在机舱的窗户上,看着外面发呆。
弗林克斯于是走近珍妮。弗林克斯说:“真是太巧了,能够在这里遇到您。”珍妮看到弗林克斯先是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珍妮没有说话,只是礼貌性的向弗林克斯点了点头。弗林克斯又问:“珍妮小姐是准备到波兰旅游还是去找工作?”珍妮说:“探长先生如果有我杀人的证据,可以马上逮捕我,没有必要跟我兜圈子。”弗林克斯赶忙说:“珍妮小姐误会了,我这次是去波兰度假。”可是,珍妮已经转过头去,不再理睬弗林克斯。弗林克斯讨了个没趣,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弗林克斯下飞机后,尾随着珍妮几经转折,来到了位于波兰南部的一个叫做奥斯维辛的小镇。
珍妮在小镇上的一家旅馆住下来,弗林克斯也跟着住进了这家旅馆里面。到了这天晚上,珍妮突然敲开了弗林克斯房间的门。珍妮说:“探长先生一路尾随我,也是为了度假么?”弗林克斯笑了笑,回答:“我这是第一次到波兰,珍妮小姐不会介意帮我做个导游吧。”珍妮冷笑了一下,让弗林克斯跟随到她的房间里去。
在珍妮的房间里,珍妮当着弗林克斯的面,从皮箱里面拿出来那个放音盒。珍妮说:“看你一路保护我也很辛苦,我就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道格勒的确是被我杀死的,我就是用这个放音盒杀死了他。”珍妮打开放音盒,里面传出来很多女人和孩子们痛苦和绝望的哭泣声。珍妮说:“我就是用这哭声,杀死的道格勒。探长先生现在可以满意了吧。”弗林克斯正想要问珍妮为什么要杀死道格勒,珍妮却说:“我现在要休息了,请探长先生离开我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弗林克斯就看到穿着一套黑色礼服的珍妮走出旅馆,弗林克斯厚着脸皮跟上去。弗林克斯打招呼说:“清早去散步可真是一个好习惯!”珍妮从兜里掏出来一朵小白花递给弗林克斯。珍妮说:“如果你想跟着我,就把这朵花戴上吧。”弗林克斯这时才发现,珍妮的手里拿着一束鲜花,她胸前也戴着一朵同样的小白花。
弗林克斯陪着珍妮一直来到一个用红砖和铁丝网围成的建筑物前,珍妮在一块纪念碑前停了下来,她把那束鲜花放在纪念碑前。珍妮自言自语地说:“这里是莫诺威辛集中营,我儿时生活过的地方。二十多年前,曾经有四百万人在这个小镇上被杀害。包括我的母亲,也包括我的父亲。”弗林克斯暗吃一惊,莫非那个道格勒是二战期间的德国纳粹战犯?
三 自杀的珍妮
当弗林克斯陪着珍妮再次回到旅馆之后,珍妮突然心情变得好起来,好像是换了一个人。到了晚上的时候,珍妮竟然主动地邀请弗林克斯到旅馆下的酒吧里面去喝酒。在酒吧里面,弗林克斯和珍妮似乎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弗林克斯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探长,珍妮也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杀人在逃犯。
珍妮开始向弗林克斯讲述她在莫诺威辛集中营里度过的日子。珍妮是在六岁那一年,跟着父母一起被押进莫诺威辛集中营的,在集中营里面,每天都会有成百上千的人被送进毒气室里杀死。集中营里面的一个纳粹军官为了让外界报道他们是优待俘虏的,特意修建了一个犯人食堂,妇女、儿童可以进入这个食堂里面就餐。其实,这个食堂也是一个杀人食堂,那些饭里面被加入了一些慢性毒药。当到集中营内采访的外国记者走后,在那个食堂吃过饭的人,就会在第二天死去。而给犯人们盛毒饭用的就是一种大木勺,因为木勺在毒饭里面泡的时间长了,木勺的头部就会变成黑色。
弗林克斯被德国法西斯的暴行气得咬牙切齿,他问:“难道道格勒就是那个纳粹军官?”珍妮却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弗林克斯和珍妮回到旅馆房间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弗林克斯刚刚睡着,就被旅馆内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惊醒。弗林克斯穿着睡衣就冲出房间,一个送开水的女招待惊恐地尖叫着从珍妮的房间里跑出来。弗林克斯冲进珍妮的房间,珍妮的床单子和地板上洒满了鲜血。珍妮用刀子割腕自杀了。
弗林克斯两个箭步冲到床前,他摸了一下,珍妮的身体还是热的。弗林克斯抱起珍妮,并用手紧紧地按住珍妮还在流血的伤口。弗林克斯抱着珍妮冲出房间,他用波兰语大声地喊道:“医生,我需要医生!”
在小镇的医院里,弗林克斯毫不犹豫地伸出胳膊。弗林克斯对医生说:“我是O型血,万能的输血者。”
两天过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珍妮开始渐渐的清醒过来。珍妮看着守候在自己床边,脸色苍白的弗林克斯虚弱地问:“是你救了我?”弗林克斯点了点头。珍妮说:“其实你不应该救我的,我是一个杀人犯,我到这个小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自杀,然后去和我的母亲团聚。”
四 杀死父亲
珍妮在医院住院期间,弗林克斯始终都陪伴在她的身旁。这天,医生告诉弗林克斯,珍妮可以出院了。
弗林克斯和珍妮肩并肩地走出医院。珍妮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说:“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弗林克斯说:“是啊。”珍妮又说:“你真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探长。我决定跟你回瑞士去,好让你交差。”
在飞往瑞士的班机上,珍妮把脑袋靠在弗林克斯的肩膀上。他们两人亲密的样子不像是一个警察和一个杀人在逃犯,倒像是一对情侣。